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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零二个月后…….
春节快到了，零星的鞭炮声中，仿佛嗅到了小时候数着日子盼着的年味儿。
风清无月的夜晚……
小北风无情地搜刮着天地，北京的街道车辆行人已寥寥无几……
黝黑健壮的我，和程莎一道被一辆没有窗户、没挂牌子的车运回了老妖住的神秘大院。
没有人出现在车前，脱去盛装的树木衬托着凌冽的夜，被路灯照得有些狰狞。
车是孤零零地停在了我们刚入伍那天，睡了一个中午的四合院门前。
司机下车，上前推开了门，门是虚掩着的，凌厉的北风旋即跟着我和程莎袭卷入小院。
……
走的时候是秋日明媚，回来时是寒冬腊月风高夜黑。
不变的是时光，变了的是来与回之间的人。
……
“先进去休息，等通知吧。”
送我们的司机说完，上了车。
发动机轰鸣，夹着一溜寒风弥散在光秃秃的树桠间隙。
……
正屋里灼灼地亮着灯，显然为迎接我们而设的。
然而屋子里连只越冬的蚊子都没有。
暖气够温度，融融的温暖一进屋的瞬间拥抱了我们。
打量着整齐化一的床铺和被褥…….
我已经习惯于不走寻常路的环境与人设，平静无奇地放下行囊坐在床上。
…….
一年多炼狱般的训练，早把我那丝残存的无妄之胆怯与疑虑磨之殆尽。
一年中我没有认识一个新朋友。
从入了那道大门起，面罩没除去过，除了洗澡和更换磨坏了的面罩外。
洗澡就在自己的卧室，没人与之共浴，真面目无可泄露。
住宿条件好到不能再好，单人宿舍，设施齐全，比肩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
独立的卫生间，里面有淋浴、有浴缸…….
卫生不用操心，天天有人打扫，洗漱用品不用操心，自动有人补给。
打扫卫生的人，我从来未与之谋过面……
…….
这么看，似乎集训生活舒适惬意……..
非也。
……
我不知道程莎住在哪间宿舍。
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数字代号。我是0015。代号是凌乱的，不是一个接一个，所以0015不代表，我是第十五个。
……
到底有多少人在和我在一起集训，说不上来。
每个科目到岗人数每次都不一样。
据我粗略估计，和我一起集训的人在十几个左右，来来去去的，不会超过二十个。
…….
我们早晨四点三十分起床，身上加三十公斤的载重，在山路上跑五千米，山路修得平整，但很窄，起起伏伏……
我并不是每个早晨都会出操，有些时候我被投到深山里习其他课目，如生存、如环境训练。
生存和环境心里训练要持续二周，一个人待在山林里。
身上只有一把军用多功能刀，和一只信号枪，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如果你坚持不住了，可以发出唯一的信号弹，有人会来救你。
当然，信号弹一出，标志着你被淘汰了，哪来哪去。
茫茫大山，绝非游山玩水之所，白天还好，晚上猛兽的嚎叫声、不远处树枝的折裂声让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安宁。
暴雨、大雪、狂风……
自然的与非自然的，哪一环节疏忽了，都会要了你的小命……
想果腹，要象山里的其他捕食生物一样，绕出半面山，一周都开不了一次荤。
人，是个颓废的动物，缺了尖牙利爪，没有其他天然捕食者的敏捷，身上再无助攻的武器，光靠人力本身，想逮住一只野兔都太难太难了。
我是靠着投掷匕首，我们祖先最原始的捕猎方式，抓捕野兔野鸡。
多数时候，我使用食蚁的技能，用一根树枝粘着唾液捅进蚂蚁的窝里，品吃蚂蚁来增加体力。
最要命的一次，我没有找到水源，喝了自己的所有的尿。
没有充足的水，尿一天没有一泡，不得不嚼着树叶和不知名的果子维持了，幸运得是，知识课上学的“野外有毒植物”帮了大忙，没有中毒。
……
环境心里训练，被投在一个防空洞还是其他废弃的半成品工事里。
白天黑夜昼夜分不出来，漆黑就是所有。
那时候，耳朵变得分外灵敏，在时间的流逝中能捕捉到各种地下世界诡异的声响，无法解释的声响。
隧道曲折很长很悠远，没有照明设备，只有一把匕首、一袋压缩食品和几瓶水，当然还有那发信号弹。
要在这里慢慢长夜中“闭关”十多天，自己是出不去的。
有没有野兽就要看运气了……
没有时间的点拨，无尽的漆黑宇宙里，度日如年，竟把自己都给忘了，整个人到了发疯癫狂的边缘……
孤独、寒冷、幻想会把心里的魔性放大数千倍，理智会反噬得支离破碎。
历代的高僧们把自己关在一处洞里闭关修炼，不吃不喝进入无我的状态，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直在想，想得脑仁快要崩裂，如果那时候旁边出现一个人，我敢肯定我会发疯杀了他，纷乱的心智不由控制。
开始，这个训练对我的身心损害很大，出来以后人变得极度消极，连饭都不愿再吃了。
戴着面罩的心里辅导员进行连续的疏导，这才慢慢意识到什么是正常，什么是清明的世界。
后来，反复训练。
现在，即使把我放到无人的星球上，我敢保证至少半年内我不会心里崩溃。
暴晒与寒冷训练……
格斗、枪械、爆破训练
历史、心里学、语言学、医学、地理知识的强化学习。
我像只海绵宝宝，灌满了技能与知识，强负荷地被灌满了。
最后四个月，是入世训练。
在茫茫人海中训练反跟踪与跟踪、随机应变、冒名顶替、角色转换…….
最后，是高难度的记忆训练，在以秒为单位的时间里，海量信息里，记下每个重要片段…….
…….
我原以为是三个月的集训，好像听房参谋曾是这么说过。
没料到历时一年多…….
负责集训的代号叫1001的，一个如影相随的人，他很少说话，但说一不二。
他惩戒我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滚蛋。”
我曾因看到与程莎形体一样的人，主动去搭话，被他惩罚，一夜为睡，站在楼前，第二天一样不少去训练…..他说，下不为例，下次就是滚蛋！
我不想中途被滚蛋，其他人也不想。
忍耐训练告诉我，什么都能忍耐…….
1001说，要想真正合格，最起码要训练十年，训练一年，就是点皮毛染点色而已。
每周都可以给家人打电话，电话是统一制式的，电话的时候，有士兵在身边。
在集训中心，个人没有任何秘密，不允许有秘密存在。
我只好父母撒谎说，与程莎在东北开个了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暂时回不去……
好在，每周都给他们电话，除了我去山林训练外……..
程莎是个孤儿，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他需要电话的人…….
……
北京的铺子，1001说，这事不用我操心，他不让我联系老单，我多次和他说，如果不安排好铺子，势必会引起老单的疑虑，产生连锁副反应。
1001严厉决绝地甩给我一句：“不要再啰嗦！”
吓得我一哆嗦，想起整晚立与楼前，两臂平伸，上面吊着沙包的惨状，我赶紧闭嘴。
从那以后，我脑子里忐忑地、消极地避免勾起铺子的事情……
…….
一年多的时间，我真不知道程莎在哪个宿舍，因为我们的宿舍也在不断地变换。
小到每个人交换宿舍，中到有些人要从楼的一侧搬另一侧，大到一部分人从楼下搬到楼下…….
我们不被允许相互交谈，从不！
参加集训的人，我猜测不断在改变人数，有新入的，有出局的。
和程莎形体相似的不是一个……
我们就像一群隐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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