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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简直就是放屁！”罗锋站在那，一脸不满地评点道。“你被抓的当天人在哪里？”穆察问道。栾绍云道：“我当时正在单位里跟一个客户谈业务。忽然他们就冲进来我把推倒在地，然后铐起来带走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是我。他们一路都跟我板着脸，我在警车上问为什么抓我，那领头不但没有回答，还朝我吼了两声，差点就用警棍打我。直到这两天我的家人陆续过来，我才知道有人诬陷我犯了诈骗罪。据说我骗了人家一千多万，算下来要蹲几十年的大牢，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要来一支烟？”穆察问道。栾绍云摆摆手，显然没这个心情。穆察将烟嘴点燃，问道：“事发三年间，你的生活经历了什么？有没有一些和寻常不一样的细节？”栾绍云思索了片刻，对道：“对于任何一个人，三年的时间都不可能不经历一些事情。而且我的记忆也很有限，只能想起多少说多少。对我们这样的小家庭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儿子研究生毕业、找工作和结婚。”“你孩子结婚了？”穆察问道。“说起结婚，现在的父母真是太难了。简直要把全部家当拿出来才算了事。”栾绍云的表情显然说明，孩子的这次婚姻把他狠狠拨了一层皮。可是在这个国家，谁又不是这样。
“生儿子，一天高兴一世愁；生闺女，半世消遣乐无忧。老话说的在理啊。”栾绍云深深点头，好像在为自己一辈子的辛苦打拼鸣不平，“好在我的儿子还算省心，学习一直都不用愁。大学毕业直接保研，又上了三年。我托一些关系给他找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国企的工作。收入也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房。我家这套房子当年也算花了不少钱，而且当时没钱还贷了款，陆陆续续用了七八年才还清。这一辈人呐就是这个命，好不容易还完一头，另一头又来找你的麻烦。还得给孩子买房。”“国企工作人员的公积金应该不成问题。”穆察道。他道：“公积金贷款肯定是不成问题，但是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来的钱交首付？还不是得我们掏？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问题，不给穷人留活路。从上到下都是这样，有钱的人滚雪球，没钱的人三辈子穷鬼。”
“虽然我不信他说的话，但这两句倒是事实。”罗锋在外面说道。我对道：“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丈母娘嫁闺女，也希望自家孩子不受委屈。这是人之常情，也不能不理解。”我们两个同时叹了口气，这事情确实令人忧虑。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穆察问道。栾绍云对道：“大约三年前吧。是这样，我们家这些年确实没有存下太多的积蓄。以至于我和妻子不得不把现在宽敞的房子卖掉，然后改成两套小一点的房子。我们先贷款买了一套比较小的房子，稍作装修后全家搬了过去。接着将大的卖出去，把这套小房子的贷款换上，然后用剩下的钱作为首付买了一套稍微体面的房子，作为孩子的新房。”
“那你这几年岂不都是在折腾房子？”穆察问道。“那可不，12年买了小的，然后13年又把大的卖了，14年又买了一套新房。这几年可把我累坏了，这流程我比房产中介还熟练。”穆察言道：“据我所知，贷款买房经常要到单位开一些收入证明之类的东西。”“是的是的。”栾绍云道，“身份证、房产证、户口本、结婚证、收入证明，加上现在这些杂七杂八的卡与密码，填表签字打印复印反反复复，这里面的事情简直太麻烦了，我提起来就头大。”
穆察听到这里，忽然坐正了身子，低声道：“栾先生，我想这件事情显然存在一些误会。而这种误会又是常人所难以预知、防范的。我真心希望你能在开审前振作起来，仔细想一下还有什么问题曾经令你困惑但又一带而过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栾绍云在穆察的引导下重新平静下来，好像确实想到了什么：“有一件小事情，可能无关紧要，但若说不同寻常，倒确名副其实。”穆察的表情全神贯注，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栾绍云道：“大概是我在买第一套房的时候，当时周围房源比较紧张，楼市也还没有今年这样疯狂。我在好几家房地产做了登记。几乎每一天我都能接到五至十通咨询电话，那一阵可谓不堪其扰。但是也确实因此而获得了一些房源，几乎每三两天就会和中介约时间看房子。不过，在这些看房的过程中，我曾经遇到过一次非常奇怪的事。之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中介公司打来的。那边的人说有一家老人要搬回老家住，这边的房子打算卖。因为老人手头有点紧，一百零五平米的房子只卖一百二十万。这个价格不单在今天是低廉到不可能的程度，在12年那时也绝对属于便宜的。你想，既靠近地铁站又在商圈附近，哪里去找这样的房子？我立即决定要看。但中介说当天时间太晚，而对方后天就要离开天津，所以只有明天上午可以见一面。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周一，单位非常不好请假。但我为了买到房子也顾不得这些，跟领导请了假。情况也很奇怪，到了转天上午，中介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对方现在手头还有点事，请他的代理人，也即中介人员跟我在一家审计公司见面。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那里，被公司的服务人员请到了等待区落座。大约五分钟后，一名年轻干练的青年人问我是不是‘栾绍云先生’。我回答是。他让我跟他到一个空置的服务台落座。跟我说了他的委托人祖先生那所老房子的情况，并带来了合同。我跟他说，这些纸质的东西乃至照片都是没用的，我肯定要亲自看一下这所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