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吃面的时候，陈小桔的心都揪起来了，要是她再吐一回，半个小时白忙。
煮面倒没什么，主要是擦洗灶台花了很长时间。
“好吃吗？”少年紧张的问。
女孩瞥他一眼，没说话，从她吞咽的速度和愈发舒畅的表情来看，似乎很受用。
面丝渐渐稀疏，露出碗底的荷包蛋，她的眼中亮起惊喜光芒，握着筷子像鸟似的一啄，橙色蛋液涌了出来。
“呀！”她小声叫道。
女孩脸上涌起桃红，嘴唇在汤汁的浸润下发散出晶莹光泽，这一瞬间的惊艳，宛如清晨喷薄欲出的霞光，看得少年恍惚了一下。
她要是洗干净了，会好看十倍，少年想。
女孩认真的吃了面和蛋，把虾细细嚼了，最后小口啜饮面汤，喝完吐出许多热气，似乎高兴起来了。
抬头看向少年，打量他的脸部轮廓，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她想了想说。
少年傻笑着，伸出手，“你有钱吗？”
“啊？”女孩愣住了。
“那个，”陈小桔忸怩起来，掰手指头数给她看，“买挂面、油、鸡蛋的钱，买清洁工具的钱，都是王婉都出的，你有钱的话，能不能还她？我可以白干活，但我很穷，养不起你。”
女孩嗔怒的看了他一眼，显得诧异又惊慌，恢复平静后，愤然的说了一个字，“钱！”
噼里啪啦，空中落下几沓钞票。
陈小桔被这从未见过的巨大财富震惊了，一沓是一万快吧，这么多！
“够吗？”
“够了，够了。”
陈小桔拾起钱，只抽了一张走，其余的都放进床底一只白盒子里。
女孩吃饱了，感到满足，歪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
见到了钱，陈小桔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收拾了碗筷，重新戴上口罩打扫卫生。
等女孩睡醒，睁开眼睛，顿时僵住了。
这是我的房间吗？
垃圾看不见了，墙上的蛛网，窗户上结成流水纹的灰垢，肮脏发霉的地板，沾满泥点的踢脚线，全都被擦得光洁发亮。
半扇窗开着，新鲜的风吹进来，风中有栀子花的香味。蓝天白云，一方窗框，都倒映在地板上了。
“没用的家庭妇男。”
她嘟囔了一句，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慌乱羞恼，偏过脸，看到灰蒙蒙的被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陈小桔快要累趴下了，要不是中午吃了全家桶，他绝对撑不到现在。
这么卖力倒不是见女动心，实在是看到脏乱的环境后，洁癖发作，控制不住手，就想打扫干净，弄干净之后身心俱爽。
还有一重原因是，搞定金发女孩，或许对追查幕后黑手有帮助。
他歇下来，用毛巾擦了脸，看到房间里外打扫干净了，但还有一个脏处，那就是女孩和她的床。
洁癖发作是什么感觉呢？
曾经他在食堂和段小鱼一起吃饭，段小鱼恶作剧似的往他的土豆丝里戳了一筷子，然后，餐盘里其余的菜他吃得很干净，唯独没动那一格子土豆丝。
陈小桔在客厅里焦躁的踱步，心想，怎么才能让她去洗澡呢？一不做二不休，洗澡的时候趁机把床铺都换成新的。
这个愿望很难实现，金发女孩执拗的很，始终坚守最后一道防线，死活不肯去洗澡。
“去洗澡不，我买了新被子和床单来了，看，是暴力兔主题的。”
陈小桔抖一抖床单，上面错落印着许多手持电锯的恐怖兔子。
女孩立刻被兔子吸引了，看了一会儿，收起目光，转身抱肩。
见诱惑不成，陈小桔叉着腰，模仿张铁林，“花瓣澡？哈哈哈哈哈……”
“别费劲了，我起不来，我的腿坏掉了，永远也没办法起来了。”女孩没有笑，头埋在被褥里，声音细如蚊蚋。
陈小桔愣了愣，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违和画面，原来她是双腿瘫痪才没办法蜷缩爬行的，所以才有腿拖进被子的诡异画面。
“不要紧的，我抱你起来。”陈小桔热情的说。
“你敢！”
女孩忽然大声尖叫起来，似乎在恐惧什么。
“好吧……那就先不洗了。”
陈小桔被吓住了，这时，天空昏沉下来，是时候回去了，他向女孩道别，“天晚了，我要走了，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我叫陈小桔，桔子的桔。”
女孩先没回话，等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说，“我叫潘小洁，你，你明天，还会来吗？”
“太远了，我又没有车，所以……”
“拿钱去买！”
女孩急急的喊了一声，随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被自己吓到了。
“电瓶车太贵了，有钱也别乱用呀！”
少年觉得太奢侈了，用了电瓶车，电费会不会吃紧？而且，才见面就给他买车，像是被富婆包养似的，感觉很不好。
女孩头顶着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颤抖，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
过了会儿，她灵光一现，“那你骑共享单车来就是了，我给你报销，反正不贵。”
少年一怔，说，“这倒是可以，那明天见了。”
离开金发女孩的屋子来到楼下，碰上晚上过来的王婉都，陈小桔仔细说了下午的经历，顺便感谢她的全家桶和咖啡。
现在，王婉都差不多相信有回归世界的存在了，在亲身经历诸多怪事后，她及时转换了思维。
“这个金发女孩会是幕后黑手吗？”她问。
“看着不像，她连自己的麻烦都没有解决，怎么会来找我的麻烦？”陈小桔摇摇头。
“小麻雀跟她单线联系，两人接触频繁，我调查了小麻雀的活动路线，仅是学校到家再到这里，她既没有朋友，也不出去玩……”
“你的意思是，小麻雀和金发女孩，必有一个是黑手？”
小女警点点头，笃定道，“这两人看着都挺别扭的，依你的判断，她们在回归世界有一个团队，来支持她们的频繁干预，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超自然现象。话说，之前两次的陷害也弥漫着相同的诡异气息，你要小心点，坏女人太多，别被骗了。”
“被骗了一碗面条吗？”陈小桔笑了笑，没有在意。
……
回到家，洗澡换衣服，做了些家务，换上制服去酒吧坐班。
贝雪菜如约而来，她今晚穿着一件红色开领连衣裙，丝绸质地，光芒顺着妖娆身段如水泻下。
她点了一杯马天尼，照例折了一张红票当作小费。
调酒的时候，陈小桔偷瞄了一眼，发现她兴致不错，估计工作很顺利。
果然，贝雪菜聊了一会儿天，又点了两杯酒。
到了十一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喝得面色坨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嘴唇也变得娇艳欲滴。
几个不怀好意的酒客走过来，说要送她回去，被陈小桔挡住了。
“桔子，帮个忙，叫辆车，把我带到……”贝雪菜软软的靠在桌台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个地址。
“没问题，交给我了。”
陈小桔洗了手，拿一块白毛巾擦干手指，绕出来，帮着拿包，扶起站不稳的年轻女子往外走，身后亮起许多狼一样的眼光，羡慕嫉妒都有。
如果这个年轻调酒师今夜未归，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女孩把自己灌醉了，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出租车平稳行驶，陈小桔看着前面不断后掠的路陷入恍惚，店铺和商场流出灯光从侧面照在他僵硬的脸上。
每次坐车，都有一种融入这座城市的感觉，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就像那些在路边高耸的，钢铁水泥铸造的大厦，那些凝固成一整块的巨大柏油路面，那些直插天空的电线杆和交通灯一样。
倘使人们因为某种原因弃城而去，这些东西依旧会耸立于此，直至被沙砾和风侵蚀，逐渐颓驰，最终被自重压垮，坍塌在风尘之中，只剩野草冷月，寂然无声。
陈小桔会莫名其妙的涌出一些悲观情绪，可没等他多想，身边的女人身体一歪，软倒在他的膝盖上，柔若无骨的覆盖住他的腿，一股热烘烘的香味飘扬起来。
陈小桔听见她在呓语，怎么也扶不起来，一乱动，衣服开口处，乳酪般的柔软白肉就摇荡起来。
少年没有什么欲念，只在心里感叹，女性衣服在用料方面真是吝啬，只要能包住肉就行了，多余的部分最好全都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