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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湖梦 正文 第1章 月半当空

作者:蜀山卧月眠霜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6-05-25 04:06:4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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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众多修仙门派,常在以天堑隔世而人迹难至的僻静之所,比如前有千峰林立,后有毒沼拦路,使行路人或投足无所,或病眩难行。也只有极少数信念尤为坚定者,才能以血肉之躯翻山越海,转入柳暗花明的人间福地。及至道术有成,自可乘奔御风,往来山海之间,人所谓之天堑,亦不过脚下一抹浮云而已。

    是夜雷雨暂歇,乌云未散,凡人眼中自是星月无光。

    在距离玉浮派约莫三十里的小村落中,有一女子暗夜信步,田埂泥泞,但污浊的泥水却一星半点也不曾沾上她的衣袍。

    散步尽兴之后,她凝气卓立,眼前出现一柄晶莹射目的长剑。只见她足下轻点、跃身而上,随即御动白光幽幽的长剑冲破云层,就像是瞬间跳脱了红尘,头顶凡人仰望而不得的漫天星辉,不紧不慢地向西边飞去。

    掂了掂手里的酒,这个名叫江蓠的女子心道:“跟杜蘅打赌我就没赢过,看来本大仙赌运真乃差极。”

    夜色无边,行不过片刻,江蓠便已到达玉浮五重丘上空,但她只是略略降低了高度,对着照彻云层的灵光汇聚处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向南去。

    原来玉浮派之所以灵光直冲牛斗,是因为派中人正为次日的大庆彻夜准备。那么有何喜庆之事呢?缘由竟是去年有数十位玉浮派弟子被人间帝王征召入朝,皇帝下诏褒扬,一时间这座老牌仙山竟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倍感“光耀门楣”而喜不自胜。

    难怪江蓠最近经常感慨:“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其实江蓠活得不算久,只是十二年前她出家做道士的时候,本以为此生将与清风明月作伴,再无俗事可挂心,却没想到幽山僻岭也非清净地。五年前一股歪风兴起,劲吹三山五岳,福岛仙洞。如今修道者不去求仙问道,倒开始利用所学的法术催熟稻麦,疏浚河道。从前朝堂对修道界向来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偏独今上对道士们经世济用的情怀激赏有加,于是通往庙堂的终南捷径不再是一个传说,通过修习道术而发家致富的更是大有人在。

    人各有志,江蓠对此本无异议。只是歪风渐成主流之后,像江蓠这样的保守派倒显得与滚滚向前的时代格格不入。要知道,当所有人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的时候,想要坚持自己的路,想要“执迷不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是家里修书一封,备言入仕官场的好处。接着是身边的好友一个一个出走。她所在的玉浮山也终于扛不住近年来弟子不断流失的压力,开始开设建屋开道的课程,并敕令门下弟子修习。

    版筑课执教长老来自最近因匠术出群而声名大噪的阆仙派。此人道号和光,看上只三十几岁,身材高挺,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笑时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依稀能看到清新俊朗的少年人的影子。他还言谈幽默,口吻亲切,从水文地理讲到风土人情,名篇佳句不绝于口,总能让弟子们听得如痴如醉,不觉课时已过而仍意犹未尽矣!

    这样出色的授课道长,自然颇受弟子们爱戴。哪怕是江蓠这样不喜匠术的保守道士,也难免为他的魅力倾折。难怪这些年来他邀约不断,才辞别了江东,又来到了玉浮。据闻在玉浮之后,他又将遥赴昆仑,广布灵匠的巧法妙技。所以说,事物的是非黑白哪有那么好分辨,就算是自己的爱恨喜恶,也常让人感到迷惑。这不,江蓠此番出行,除了因为赌输一坛桑落酒之外,也是为了顺便寻一个风水好地,盖一座小楼,完成和光长老布置的结课作业。

    清晨时分,夜晚的露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群山起伏间,万物才开始渐渐舒展开来。江蓠御风飞行,按落在玉浮西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上。

    这座山东面有被冰川切削过的痕迹,花岗岩质的崖壁内凹如新月,晨起时辉映漫□□霞,在丛林蒸腾的紫雾氤氲中煌煌熠熠,是少为人知的妙境。小山顶部地势平坦,因嵯峨峻岭与浮空灵石皆在远处,这个小山丘仿佛被弃在东南的角落里,虽不高,但倒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江蓠把桑落酒搁在一边,漫草而行。丝丝缕缕微风夹带着湿气与凉意轻轻拂面,幽涧中难辨方向的鸟雀啼声穿过云气袅袅飘入人耳中,时而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摩擦声窸窸窣窣连绵不绝,让人更觉得四下寂然。此时就算不通法术的凡人立在山顶,只要闭上眼睛,也会觉得浑身轻盈起来,仿佛轻轻一跃就能在山谷中飘游翔跃,与万物冥合,成为风中自由飞旋的微尘。

    若是能在此盖一个小楼,日里餐风饮露,夜而邀月入怀,那跟仙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江蓠正在痴想间,忽有不速之客从天而降。来者未及着地就凌空以剑气撬开一方土坑,霎时间岩泥乱飞,让江蓠闪避不及。此时来客才发现地上有人,他即刻俯冲落地,护在江蓠身前。被连根拔起的花草树木在四周飞溅崩落,迷茫中江蓠抬眼看,对上来者的双目,因为凑得太近,江蓠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夺走了。

    此人身着天青色长跑,携紫金剑鞘,正是大师兄陵越。

    陵越松开江蓠,关切地问道:“你可有事?”

    江蓠未及拍打尘土,便立刻抱拳:“我没事,见过大师兄。”

    这位“大师兄”在同辈中的年资并非最长,但比他资深的几位俱已出走,加上他修为之高,平辈中无人能及,所以便冠了一个“大”字。事实上,陵越之难得,不仅在于道术拔萃,更因为他兼修极为暴烈的雷火之术,非有极沉静、极坚固的意志不可为之,因此不少授课长老都对他有几分敬佩。

    陵越伸手将眼前人发髻上的细小枝杈落叶拂去,略施咒法,江蓠身上尘土瞬时消失无影。

    江蓠红着脸再次抱拳:“多谢大师兄。”

    玉浮派的修炼方法讲究五行四相,所谓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为修道人命格所属;而风雷水火四相,则由人自选。如此两相配合,施展法术时方可切换交融,不易被敌人克制。据说五行四相的组合,通常会影响修道人的心性。例如江蓠水行而风相,明玉说她透彻似水、自由如风。但这套说法不仅有牵强附会的嫌疑,而且在有些人身上极不适用,比如陵越。他虽火行而雷相,浑身却无半点雷霆作派、烈火脾气,待人甚是和风细雨。

    陵越看着眼前这个慌张的小师妹,不由地微微一笑:“晨光熹微,是我未及察觉这林中有人,错在我,你何必言谢。”

    江蓠整了整衣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忽觉大事不妙,急问道:“师兄挥斥剑气,破土斫木,莫非也是想在此完成版筑课的……”

    陵越:“正是,不过……看来被师妹占了先。”

    江蓠摆摆手,叹了口气:“唉,既然是师兄先动的手,自然归师兄所有。我再另觅别处便是。”

    陵越:“且慢,我既身为师兄,又怎可与师妹相争此地。”说罢陵越左右一顾,言道:“此任务允许二人合力完成,不知师妹可有帮手?”

    江蓠:“帮手?原来有一个,不过她临时起意西行,所以就剩我了。”

    陵越:“原来如此。师妹是否发现,此处甚奇,不见繁花似锦,却有香气袭人,不知有何仙草瑶树隐匿山中。”

    江蓠:“大师兄有所不知,我……师承青木道长,平时熏染香草,辅助修行,经年累月,身上便常怀这芳草之香。”

    陵越:“经你如此一说,我才发觉此香如不同一般。只是……我在课上见过你,当时却未觉察。”

    江蓠听说陵越大师兄竟然对自己有几分印象,脸又一阵红:“我这身上的香味,有人闻之觉得既清且甜,有人闻之觉得又苦又酸。因此我平时在中丘广庭与其他弟子共聆师尊教诲时,都会用内力压制香气,以免唐突了其他师兄弟妹。”

    陵越:“师妹果然心思细腻,懂得为人着想。素闻青木道长品性高洁,以清净自居,座下弟子性情特异,皆少在派中走动。岫萝携孤雁剑已登仙道,娜迦隐匿无踪,曦月远走西域。明玉乐在江湖,常年在俗世行走游历。沅芷出身中原富庶之家,因幼弟早夭,前些年已回去继承家业。如今派中只剩杜蘅、江蓠。”

    江蓠笑着接过话茬:“杜蘅貌美堪称国色,让人见之难忘。在下相貌平平,自然是江蓠啦。”她心里想道,其实熏焚香草不过能静气安神而已,向来被目为无用之法;青木师尊一脉避居西丘,亦从来少人问津。没想到陵越师兄知之甚祥,看来传闻说他是掌门之位最有可能的继任者,并非虚言。若非如此,派中十百八十位长老各有得意门生,谁会去记个遍呢?

    陵越听言,忍不住对眼前人微一打量:青丝如泻,粉颊生晕,一双杏眼清明澄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虽知她是谦辞,若直接驳回,又似显得轻佻,只好按下不提,笑道:“原来是江蓠师妹。今日派中大庆,以你的辈分,应当在中庭庆贺,缘何独自在此?”

    江蓠:“从前曦月还在玉浮的时候,我倒是常跟着她到处去凑热闹。不过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那种场面,更不觉得……更不觉得今年玉浮弟子中受帝王征命人数之多,是值得庆贺之事。故而独自在此,想趁这空闲寻觅良址,将版筑课的作业敷衍了。”

    陵越:“……”

    江蓠见陵越神色异样,才意识到大概是自己说错话了:“师兄莫怪……我只是觉得,修仙先要正心,痴迷技艺和武学都不是正道,入仕朝堂更是……一股歪风。”

    陵越忽而爽朗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师妹也对这庆贺大典心怀异见,也对这奇技淫巧兴致缺缺。既然你我共觅此处,不如一起敷衍了此事?”

    江蓠:“不不,我学艺不精,恐拖累了师兄。而且……近年来各派弟子交流频仍,本派人数激增,江蓠唯恐五重丘内拥挤,才寻觅了这偏远的小山,愿将来可长居于此。为己筑屋,自当亲力亲为。”

    陵越:“师妹不必客气,如你早有准备,可否借图纸一观。”

    江蓠闻此言也不知该如何再婉言拒绝,陵越直视的目光更令她不知所措。她赶忙定了定心神,指尖凝光,凭空绘出一座小屋的图像,请陵越过目。

    陵越细观其内室,道:“这屋宇之内勾通无碍,竟没有一个隔间,师妹何至于这般偷懒?”

    江蓠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师兄见笑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宽敞,人在其中也更自由舒畅。如果师兄不喜欢,可随意修改。”

    陵越三两笔在门头添了块匾额,上书“山月窥人”,接着又画上一条延伸而出的走廊,其尽头是一座凉亭,道:“师兄也需要一个清净的饮酒之地。”

    江蓠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想道:莫非大师兄将来要与我比邻而居?虽然这只是一个饮酒的凉亭,但想必总比原来见面的机会多得多……她心底有莫名的雀跃,连众姐妹撇下她出走的伤感也顿时一扫而空。双手抚上发烫的脸颊,脸又不觉红了一片。

    陵越见江蓠低头不语,问道:“师妹是否不喜欢这几个字?”

    江蓠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很好很好...对了,师兄的亭子也该有个名字。师兄喜欢清静。所谓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这个亭子,便命名为‘朝露亭’,可好?”

    陵越今日本有些不快,但见这个小师妹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又抓耳挠腮的样子,滑稽可爱,心情居然畅快了许多:“多谢师妹赐名。时候不早,我们这便动手吧。”

    江蓠闻言,抢先念动咒诀,但见风催林动,寒卷叶下,不多时,光秃秃的木材便从四面八方飞来。她的剑气幻化成锋利的冰刃,三两下便将木材切削成形,打好了一层地桩。只是再要运气伐木时,江蓠渐感内力不支。

    陵越见状,免不了要相助于她。

    他不知道,他今日出手,虽解了江蓠一时之困,却也从此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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