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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当李小山再次从一个循环中醒来时，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鬓边湿漉漉的，不是汗水，是她在昏睡时流出的泪水，并且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停止哭泣。她的脑子里此时就像是一锅不断沸腾的水，不停的翻滚着，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是感受，喜怒哀乐同时存在于她的心中，让李小山几乎想要尖叫出声。但是，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这样躺着默默流泪。
李小山知道这是白博远的报复，或者说强迫她低头的手段。之前她什么都感受不到，而此时她又感受的太多，想必是白博远更换了药物的品种吧。李小山上学时曾经学过精神病学，她很清楚那些精神类药物在人体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心里这最后一丝清明。
白博远又来了几次，还派出他的手下不停的对李小山进行威逼利诱，但是李小山始终没有透露一点点白博远想要的信息。这并不代表李小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正相反，她的精神状态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天比一天糟糕。她要么狂喜，要么痛哭，要么暴怒，当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比疲倦。她不愿意告诉白博远，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他而已。白博远害死了她的父母，她永远都不会与他合作。
李小山醒来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她已经无法再计算自己经历的循环。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直接影响了她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调整李小山的每日摄入，她都在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短短几日，李小山的模样已与蒙着人皮的骷髅无异，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她再也无法生成足够的含有抗体的血液。
“你别想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白博远气急败坏地抓着李小山的肩膀冲她喊道，李小山微微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她很想笑一笑，笑白博远的鸡飞蛋打，笑自己的自作聪明，笑命运的瞬息万变，可惜她没有力气。
就这样了吧，应该就这样了吧。爸，妈，对不起。
李小山的意识越沉越深，在她马上就要陷入完全的黑暗时，她的身下忽然出现剧烈晃动，将李小山的意识唤回了一些。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有人在争吵，随即似乎是发生了冲突。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只是她做不到。
“肾上腺素！”
“室颤！快，除颤器！”
“再来！再充电，300焦耳！”
……
“欢迎回来。”
李小山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文静用手温柔地理了理李小山额上的发丝，眼神中满是笑意。李小山张嘴想要说话，却剧烈的作呕起来，一旁的护士急忙上来为李小山拔去了气管插管，在换上了呼吸面罩后，文静轻轻拍了拍李小山的手背。
“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
“我已经睡得够久了。”
李小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一般，她吃力地抬手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罩，盯着文静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哈？”
文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色，她垂下眼帘避开李小山的目光，道：“我们当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没想到！你的没想到填进去了我父母的命！呸！”
一口带血丝的口水被啐到了文静的脸上，文静抬手抹去，眉头皱起，退到了距离李小山一米多远的地方。李小山靠在枕头上大口喘息着，刚刚的怒吼几乎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护士上前来重新将面罩给李小山戴好。
“当赵宇辰发现按照你说的方法，将你给他的那袋血液处理后给我使用居然治好了我的感染之后，他十分激动，立刻去找了队长，请求立即将这个重大发现上报，队长不允许，说这样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但是，你知道你代表了什么？你代表着人类的希望，代表着结束这一切的可能，我们不可能隐瞒下去。当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每天面临着感染死去的风险，我们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的安危而牺牲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我和赵宇辰都同意立刻上报我们的发现。原本我们应该坐着直升机安全离去，可是没想到那晚发生了丧尸袭村。对于你父母的遭遇，我非常遗憾，但是那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文静用平静的口吻解释着，但依旧越说越激动，最后她双眼明亮，仿佛随时可以相应号召贡献自己的力量一般。李小山冷冷地看着她，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李小山扭过脸去，不再看文静。文静被李小山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深呼吸几口，缓和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白博远对待你的方式非常的不人道，上级领导已经对他做出了处罚，并且之后会为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帮你恢复身体健康，而你需要做的，只是配合我们的研究而已。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那样囚禁你了。”
“滚。”
李小山吐出一个字，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文静转身离开了房间，重重摔上的房间门宣告着她的不满。李小山将护士也撵出房间后，蜷缩在病床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
很明显，有人不满白博远差点弄死自己，所以将自己抢了过来。所谓好的条件，不过是换个方式圈养自己罢了。她，依旧是一只笼中的小白鼠，逃脱不了供人研究的命运。
逃脱……
李小山的目光落在了窗子上，透过铁丝网，她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远处的建筑与行驶的汽车。她从床上下来，用输液杆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了窗边。窗外是戒备森严的守卫与层层铁丝网，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巡逻，最近的建筑距离这里也有至少两公里远。李小山极目远眺，她看到了一座极为眼熟的灰色建筑，灰色的钢铁结构□□着，相互交错成网，形成一个鸟巢一般的古怪模样。
原来是这里，又回来了。
李小山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待眼前阵阵发黑过去后，她又一次站起来，继续向窗外张望着。她一直重复着这个过程，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有力气了就站起来向外看，直到太阳落山，窗外陷入一片黑暗。
回到病床上的李小山闭目养神，脑海里勾勒着首都的地图。她对首都不太熟悉，不过由于J市与首都相邻，她也来过首都数次，对于首都的一些地标性建筑还是有印象的。她记得当初电视上面说首都安全区设在了副行政中心，距离市区四十多公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显然不是所谓的首都安全区，这里应该是原本的国家会议中心附近。
不在安全区，呵呵。
李小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这些高官还真是怕死啊。这里原本并非居民区密集的地方，大型体育场馆等建筑可以用来驻军，同时建筑稀少也保证了一定的安全性，与距离不远的安全区守望相助，远比住在人口稠密的安全区要来的安全。
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了，如果在安全区内反而要更麻烦些。
李小山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墙角的摄像头。
我走之前，会先把该讨的债一一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