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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为五斗米折腰
大鸿收到华梅的来信说，她下月底要同表哥去遵义落实在当地参加高考的相关事情，而花费却没着落。大鸿想：“自己预备的钱哪够？家里没指望，书春姐负担书慧大恒读书已经力不从心，朱晓雯虽尽心资助，可她毕竟还是学生，向江丽莲借过两次还没还上，哪好意思再开口。得抓紧想办法。”
星期六中午，大鸿独自去新河边走走。反春的天气如过冬，冰冷河风吹来，让人直打寒战。他长长舒口气继续在河滩上徘徊。一阵吵闹声传来，抬头望见前方河滩上一群人在争执什么。
“你们不下河淘沙，爽约责任谁来负？”
“这河水咬骨头，下去淘沙就是玩儿命？”
“我的仙人老者，算求你们了。每挑沙，一角之上再加五分，怎样？”
“曾老板，就算每挑沙加到一块钱，可还是命要紧吧！”
“不干拉倒，有黑桃还怕找不到锤子。真是的……”
人群一哄而散，曾老板坐在河滩上叹气抽闷烟儿。大鸿走向前去说：“曾老板，我下河去淘沙，你愿意照价收入吗？”“当然。小伙子，你是不是哪里人？”“这重要吗？”“哈哈哈，随便问问。你啥时候来淘？”“明天就是星期天，我来。”“好，这价钱，可能你刚才也听见了，一手交沙一手给钱。”“一言为定。”
朱礼塘接电话：“喂，哪位？”“爸，我晓雯。”“鬼丫头，想爸啦？”“当然，我和妈早准备好迎驾了。”“贫嘴儿，马上去赶车。”“那大鸿哥今下午不上课吗？”“哈哈哈，他当然要上课。鬼丫头，露马脚了吧？爸告诉你，他这次几科测验都不错，你忍心打扰他？”“爸……”
放学后，同桌曹恩贵说：“大鸿，一个人呆学校多无聊，去我家吧。”“谢谢。我正好补补欠账。”“这次你几科测验的成绩，不是让倔老头儿打哈哈了嘛。”“那只是偶然。”
大鸿悄悄带上借来的淘沙工具赶到河边，挽起裤脚衣袖下河淘沙。爱的疯狂，情的火热，让他忘记了河风的冰凉，河水的剌骨。傍晚，曾老板两手插进衣袖抱在胸前，缩着头走来。看见大鸿淘上岸的一大堆河沙，不禁怜悯说：“小伙子。别干了，这天儿实在太冷。”
大鸿的嘴唇，冻成两片乌云。但他拿着曾老板收沙的钱，心里仍然感觉暖暖的。他回到学校寝室，拿暖水瓶倒半碗开水，将中午在伙食团打的冷馒头，分成小块泡上，用被子捂着身子，侧身拿起床头的高考资料复习。
蜀江财经大学校园，周末也显得松弛。刘碧琼林菲寝室里玩笑：“林菲，你男朋友就在蜀江，干吗赖在这里？”“丢不下你呗。”“哼哼，听听这唱得比布谷鸟动听。”“碧琼，得了。周志彬倒是个情种，你急着当军官太太也别拿我开涮呀。”“倒打一钉耙，是不是？唉，要是朱晓雯不走就有裁判啰。”“你不知道，她比你我更盼望星期天。”“不明白。”“是吗，星期天才能见她大鸿哥呀。”
刘碧琼心里一怔：“谁？”“杨大鸿呀。你继续装吧……他现在插进我爸的班上高考复习。”刘碧琼打个手势说：“暂停。”拿来高中毕业照指着大鸿说：“是他吗？”“嗯，就是这张冷面孔。没想到你们原来是同学。”刘碧琼沉默一下说：“林菲，你下个星期天陪我去趟新河中学怎样？” “想去见你的那位老同学，可明知他星期天就要回蜀江啊。”“这节骨眼儿上，他绝不会回蜀江的。”“有点儿太自信了吧？”“那我俩打赌。”
凌晨两三点钟，林老师起夜看见教室里亮着灯，前去看见大鸿坐在里面聚精会神的复习，旁边地上搁着一盆凉水和毛巾，打瞌睡就洗冷水脸。倔老头也动了柔肠，心里说：“明天再给他找些复习资料。”
刘碧琼缠着林菲陪同到新河中学，急急忙忙去男生宿舍楼找大鸿，结果不见人影儿，跑去教学楼也是空无一人，失望叹道：“大鸿啊，我为打听你的消息费尽心机，你来这里复习怎么不吭一声呢。我料定你没回蜀江，可这么冷的天儿，你能去哪里呢？”
刘碧琼失望中走出校门转悠到河边，冻僵的手搓搓揣进包里，她想：“大鸿，你知道吗，九龙中学相识后，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无人能取代。可惜关键时刻总是阴差阳错，天不作美。先是菊香横在中间，接着华梅悄悄插一杠；你应征去部队的头天晚上，更没想到半路杀出韩树均，现在不但周志彬煞费苦心，而且同窗好友朱晓雯……难道这些都是天意？”
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刘碧琼抬头看见有人在河里淘沙。岸上垒起一座金字塔似的沙堆，那人立起身将一筛沙子装进箩筐，挑去倒在沙堆垒上。吹吹冻僵的手。吹燃闷烧的柴禾，坐火堆旁拿起烤热的馒头边啃边看书。
“真是他，大冷的天儿，他这是……”
刘碧琼噙着泪跑上去：“大鸿，你……”“碧琼，咋来这里了？”
刘碧琼无奈中摇摇头，心里说：“今非昔比呀，那张熟透的脸上，不见原来的书生气，额头被磨砺得更高更亮，落腮胡又黑又长，比刚释放的囚犯没啥两样，只有冻得发紫的脸膛，仍然透射着热血男儿的阳刚之气。”
刘碧琼紧握着大鸿冰冷的手：“你这是何苦？”“嗨，河风篝火看书，多有诗意啊。再说这天气别人怕下河，沙才值钱。”“怎么会这样？”“曾经不为五斗米折腰，现在得为五斗米付出代价。”“唉，感觉你已经病入膏肓……哦，华梅是在涟溪中学复习吧。”“是啊。”“听说她很幸运，有个贴心的老师暗中资助。”“碧琼，别说下去了。我猜到那个老师是个男的，对吧？”“你真没救药啦。”“你来是想打听周志彬的情况吧。”“你想给我讲故事，也该先问问我感兴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