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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之上，他身着一袭白衣，似比白雪还要圣洁无双。
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如墨的长发在风中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浩浩荡荡的士兵跪在两侧，长街上，百姓跪地而迎。
带着无尽的虔诚。
祭祀整整持续了半日，灵染坐着步撵回去时，在中途，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冲开人群，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扔石块。
“你是坏人，坏人！”
“你这个大坏人，大坏人！”
小孩衣衫破烂，怀中抱着石子，冲着不远处的轿子扔去。
“哪里来的臭乞丐，这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吗？”
一位士兵走过去一脚就将小孩踹开了。
小孩又顽强的站起了身，龇牙咧嘴的朝着他冲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一个成年人推到在地。
灵染懒懒的躺在步撵中，外面层层纱幔，目光只能隐约瞧见一个倔强的小身影。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即使双目赤红，即使被士兵打倒在地，背脊也丝毫不弯一下。
甚至，士兵打她一下，她能还士兵两下！
虽是年纪小，但是动作之间，颇为狠辣决绝。
一点不怂！
灵染：“把他带进府中。”
若是训练的好，倒是可以成为他手中的刀。
他话音刚落，小孩就被另外两个士兵打晕了。
灵染从未想过，不过一时心软带回家的小东西，竟然成了他的劫。
小孩被关进国师府的当晚就从两人看守的房间中逃了出去，一路摸索到了他的书房。
灵染虽然是青鸾国的国师，但是朝堂上的一些事，他或多或少还是会管一点。
此时，正在处理一些文件。
写字的手忽然一顿，他微微抬眼，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在他的府中，他向来不会带侍卫，今天倒是……
他没有理会外面的人，垂头继续批改文件，等他真的忙完，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灵染起身，打开书房的门，一个小小的人影就朝他倒了下来。
竟然睡着了？
不是来杀他的吗？
惯性作用下，人儿的身体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瞬间猛的惊醒。
发着紫意的瞳仁微微一颤，小人扬起了头。
与灵染浩瀚无垠的眸子对在了一起。
小人无措的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有想到灵染会出现，又或者，会发现她。
灵染看着她的眼，缓缓蹲下了身与她平视。
视线下移，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刀。
“想杀我？”
“你该死！”哪怕是被发现了，她的眸子中也没有半分惧意。
灵染却觉得有些好笑，“就你这样来刺杀我都能睡着的，可不合格。”
人儿瞬间面红耳赤，羞愤的不行。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灵染：“叫什么名字。”
“……”
“怎么不说话？”他声音温润，丝毫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没有。”
“嗯？”
“没有名字。”
灵染：“那我赐你一个名字，如何？”
“谁要你赐，我不稀罕。”
灵染：“请你让我给你一个名字。”
“……”
灵染：“你不说话，那就代表你默认了。”
“我……”
“眠止，莫眠止。”
“嗯？”
他的声音本声就很清润，此时刻意放低了声音，明明房间中就他们两人，却还是用着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真的蛊惑人心。
“你是想用美人计？”
灵染扬唇，眼底都夹了几分笑意，“我美吗？”
莫眠止一时哑言。
而下一瞬，灵染已经收了脸上的笑意，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又是那一派冷淡和疏离。
“想杀我，那就好好修习吧。”
灵染一挥衣袖，就将人从他书房弹了出去。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脏污，微微不悦的蹙了下眉。
-
第二次见到莫眠止的时候，是偶然的一次路过。
她与一名暗卫起了冲突，两人在庭院中打斗。
那暗卫身体强健，感觉一拳头下去就能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女孩就是在他极快的刀法下，一剑割破了那暗卫的脖颈。
瞬间毙命。
而少女的身上，也已经布满了血。
暗卫挥了三十二刀，刀刀落在她瘦小的身板上。
少女倔强的站在那里，腿明明都在打哆嗦，却就是没有倒下去。
强撑着一口气，眼中的紫意愈发的浓烈了。
“眠止。”
猝然一声，少女猛的转头，就看到一人，白衣胜雪的站在廊下，美得让人心惊。
她神色有些恍惚。
灵染身影一闪，下一秒已经将人抱在了怀中。
他向来有洁癖，此时却浑然不管她身上的血迹。
原本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友人也惊呆了。
男人漂亮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嘴角还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灵染将人抱起后，便带去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了床上，还不等他叫人来治疗，已经有人不请自来了。
“我相公说有人受伤了，让我过来看看。”
“苏医师，你怎么来了？”灵染对眼前的女子微微颔首，很恭敬。
苏医师越过他走向床边，说：“难不成，你要叫宫里的太医过来不成？”
“国师大人一向独来独往，朋友也不多，觊觎您的人倒是不少，要是让别人知道国师大人在府里藏了这么个小娇娃，怕是这京城里的人，能翻了天去。”
苏医师说话很淡，却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多谢苏医师。”
女子没有理他，而是开始专心给莫眠止疗伤。
刀伤太多，有些伤口甚至很深，她很瘦，森然的白骨都露了出来。
看的人心惊胆战。
不过，苏医师医术超神，这些伤处理起来轻而易举。
不过……
“国师大人，这到底是和女娃娃，你确定要在旁边看着？”女子的声音近乎调侃。
灵染这才离开了房间。
苏医师从房间里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
而走廊里，男子一直站在那里，似乎从出来立定，就没有动过。
苏医师啧了一声，也难怪家里那位会和灵染成为朋友了。
性子太像了。
不过，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经历过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天生性冷，一个经年累月的伪装，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她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多谢苏医师。”灵染转过身，对着她行了一礼。
苏医师只是摆了摆手，说：“比我想象中废了一点时间，我答应了我相公要早点回去，我就先走了。”
“哦，对了，我桌上放了药，她醒来的时候，你让她一天吃一颗。”
“好。”
在苏医师离开后，灵染才是进了屋子。
莫眠止身上裹着纱布，但是……
却身无寸缕！！
灵染眉心跳了跳，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表情差点就要皲裂了。
他抬手一挥，被褥已经盖在了莫眠止的身上，从头到尾，一个发丝都没有留下。
片刻后，他走上前，轻轻把被子往后拽了拽，露出了莫眠止的头。
坐在床边，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翌日的清晨，莫眠止才缓缓醒来，陌生的环境让她下意识要坐起身，却猛的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再次跌了回去。
脸色一片苍白，说不出的难看。
她眨了眨眼，有些懵。
她还记得她在和人打架，好不容易杀了那人，她也受了不小的伤……
之后，之后似乎遇到了灵染？
所以，是他把她救活了？
“啧……”她明明是过来杀他的，却竟然莫名其妙的欠了他人情。
这让她怎么还？
“吱吖——”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一袭白衣的灵染走了进来。
他手中还端着……类似于早饭的东西。
莫眠止眨着眼，瞬间更懵了。
可他是坏人，他是害了她村子里所有人命的大坏人！
他站在的这一切，只是装的，他只是想让她放下戒心，然后不要去杀他而已。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莫眠止咬牙，几乎是自我催眠。
灵染不知她心中所想，端着粥走向她，“醒了？饿了么？要吃点吗？”
莫眠止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不要吃，肚子就先响了起来。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莫名的诡异。
灵染低笑：“看样子是饿了。”
“不准笑我！”莫眠止恶狠狠的盯着灵染。
却并不知道，她的表情，在灵染看来，很萌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逗弄。
灵染坐在了床边，问她：“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让他知道自己肚子饿已经很丢脸了，如果还要让他喂饭，那莫眠止就真的就得她是他养的一只小畜生了。
“我才不是你养的狗，我自己吃。”
莫眠止说着，就倔强的坐起身夺去了碗，忍着身上的痛，一口一口的吃。
虽是一口一口，但速度也是很快，不消片刻便见了底。
灵染又去给她盛了一碗。
别看她长得娇小，饭量却是一点不小的。
整整吃了五碗才是饱了。
又吃了苏医师给的药，很快就躺下睡着了。
灵染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确实……像极了……而且，这双紫眸，除了那人，也就唯她一个而已，不联系到一起，几乎办不到。
但是，就这么闯进京城里，惹上他，是早就蓄谋已久呢，还是……无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