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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哲送荷歌刚到了城门口,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远处的城楼上朝这边窥探。
许久没有这些人的踪迹了,这次不能放过。
“姑娘可自己回去的吧,我这里要去办些事。”扶哲与荷歌行之一个巷子的拐角处,此处正好遮住了他们的行迹。
荷歌点点头,“扶哲你去吧,这里到书馆不过两条街而已。”
扶哲抱拳施礼,接着就快速翻上了屋檐,消失在浓黑的夜色当中。
荷歌转身继续往前走,无月的河水寂静一片,仿佛连波纹也消失了。沿河的商家也都关门歇业了,偶有烛光从二楼的小窗中透出,晕黄点点。
荷歌兀自走着,忽然就有一阵清越舒缓的琴音自河上传来,在这空寂的夜色中绵延满溢。
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一艘周身装点着彩灯的小船正悠悠摇到她的身侧,舱门上挂着紫底纱帘,刺绣着花枝繁复,姿态优美的金色芍药。
修长白净的手打起纱帘,玄穿着素蓝色的绸袍,腰间一条白色祥云宽边锦带,当中一颗翡翠甚为青翠,长发都束在一个嵌玉的银质发冠里,整个人显得高挑挺拔,灯光映在他的眼中,愈发灿若星河般明亮。
船已经靠岸,就停泊在荷歌的身边,玄步出船舱,正正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笑容在脸上蔓延的肆意畅达,“夜色浓稠,不若与我同乘这一船星辉?”
荷歌看着他,想起昨日露台上的事,微微叹了口气,向后退了半步,玄的手就落在十分空旷的半空。
荷歌福了福身,转身即走,她不想再与恪以外的人产生任何的纠缠,恪说了,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喂,喂……”玄的声音跟在身后,一船的明亮也跟在身后。“为何不理我了?”
“你知道为何。”荷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水声在船身和岸边之间来回怕打,涌起又碎裂,在夜晚的安静时刻分明起伏。
“不知。”
荷歌的脚步忽然顿住,又继而加快前行,身后的彩船依旧悠悠的跟随,就这么直到河路的尽头。
荷歌打了弯转向了别的巷子里,就把那船与船上之人都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夜色中,唯一的光辉明亮静静的停在原处,直到最后消失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光影。
荷歌回到了书馆,黑沉沉的大门紧闭着,严酷的不近人情。推门而入,更是满目的寂静清冷,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荷歌坐在廊下,环着自己,似乎臂膀上还残留着恪的温度。
快了,他快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里也会慢慢的暖和起来的。
荷歌对自己笑了笑,有些甜,有些苦,有些轻松。
东墙上,一个明亮的物体渐渐升了起来,将墙上的爬墙虎照射得很有些莹莹生机。
是一盏孔明灯。
那灯的每个面上都绘着不同的人物,细看之下才知,都是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一些画本子里的人物。荷歌瞧着那孔明灯慢悠悠的越飞越高,目光所及处,又有更多的孔明灯飞了起来,到最后竟是把整个书馆都包裹在一片晕黄的明亮之中。
整个端城,这里怕是最明亮的所在了吧。
荷歌越看越惊,终于明白过来,起身跑了出去。
书馆的门口,玄静静的立着。
“你不是回家去了吗?为何还要回来?”荷歌站在台阶上,周身是温柔模糊的黄色光晕,脸颊红润而带着些微的愠怒,在流动闪烁的光影下,变化着不同的美好。
玄瞧了一会,向着荷歌慢慢的走了过来,眼见她又要向后退却,终于是止住了脚步。两个人之间隔着不大不小的两个台阶。
“因为……”他明亮的眼中带着无限深远的光华,“这里有我想要的人。”
所有的孔明灯已经飘得十分高远了,四周又渐渐暗淡了下来,那些曾因为沐浴了光明而恍然似乎获得了生命的东西,在这一刻又被打回了原型,沉寂回过去的模样了。
同样沉默着的还有明月书馆前的两个人。
终于,荷歌转身而去,将书馆的门重重的合上了。
玄望着那被夜色浸染得漆黑的大门,回忆着方才一闪而入的轻纱罗群,只觉得心口仿若坠着什么极重的东西,拉扯得有些酸,有些疼。
明明是座要命的牢笼,却偏生要扮作一副良善面孔,哄骗的小兽自甘赴死却仍抱有虚幻的想象,这竟是最最可恶的地方了。
可,偏偏是他,用的这般的好,这般的得心应手,这般的心安理得。果然是最像那个人的孩子。
玄缓缓的转身,朝着无边的黑色中行去。远空里,数个灿黄的光点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