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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还未见到人影，便先听到这一阵爽朗的笑声。
南霜今日留在府里搭理事物不曾入宫，不知秦姝玉何事这样高兴。她迎了出来，笑着问道：“殿下怎么这样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姝玉此刻笑意飞扬，对南霜道：“可不是喜事吗？赵长宜有孕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秦姝玉一面走到正堂一面对南霜道：“你去叫赵长青来，我要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这个姐姐，可真是替我争气。今天你是没有瞧见皇后那样子，啧啧……”说到这里秦姝玉又顿了一顿。她想起方才赵长宜说的那番话，自己去帮腔把她挪到了太后宫里。看起来赵长宜已经在宫里学会了很多了。前一段时间她失**了，自己还想弃了她，想不到世事变化竟然成了这样。好在他们姐弟两个的身契都还在自己手上。飞的再高，也终究是我府里出去的人。
不多时赵长青来到正堂，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南霜说了，长宜怀孕了。与秦姝玉的高兴比起来，赵长青得知这个消息后显得平静得多。
秦姝玉打量着赵长青，问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赵长青道：“没有，我很为阿姐高兴。”
“你现在是越来越深沉了……好了，不必紧张。你前几日不是和我说想见见长宜吗？现在这倒是个现成的理由。回头我进宫去和长宜说说，现在她只要一开口，就算是想要月亮，陛下也会给她摘下来的。”
赵长青淡淡地说道：“那就有劳长公主了。若没有别的事，长青先告退了。”
秦姝玉此刻也懒得计较赵长青为何这样平静，随手挥了挥让他退下了。然后又命南霜开库房，迅样得体的礼物，自己改日进宫要用。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玉才用过早饭，就见门房递进来一张帖子。
“梁王府……”秦姝玉看着帖子皱了皱眉，但随即又笑了一声，“我说吧，该让我知道的，他会亲自告诉我的。”把帖子扔给南霜，又吩咐道：“把今儿的宴请都推了。今日咱们去梁王府的别院。”
南霜应了一声自去办理。
今日天气奇寒，果真是过了冬至开始数九的天气。不过梁王府别院的同画阁里却十分暖和。同画阁四角分别放置着蝙蝠、金蟾、毕方、朱雀四个造型各异的铜质暖炉，里面的炭火不多，但叫人看着温暖。不过真正让这阁里暖和的还是地下铺的地龙。
秦姝玉一进这里便解了狐裘披风，含笑说道：“今日叨扰世子、世子妃了。”她今日穿着一件深紫色缎面菱花袄，通身打扮十分张扬凌厉。此刻便是笑着，也带着几分锋芒。
秦肃似乎凝了凝神，然后才笑着说道：“哪里的话，长公主肯赏脸，已是我莫大的荣幸。快请入座。”
谢雪瑶今日也已刻意打扮过了，但此刻与秦姝玉相比起来，则显得平淡了一些。她不知道这是否是雍京的风气，不过好在她知道，今日自己的丈夫和秦姝玉有事要谈，所以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同画阁。
一出了同画阁，便觉得格外寒冷。谢雪瑶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缓缓沿着回廊往后园走。走到一处楔园的时，谢雪瑶忽然望见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谢雪瑶顿了顿，对自己侍婢说道：“你们先回去把屋子整理一下，我自己慢慢走回去，这几步路不妨事的。”
侍婢自然没有他话，福身告退了去。
谢雪瑶又沿着回廊走了几步，然后便悠悠地走到了楔园里。
“小叔在这里做什么？”谢雪瑶走到秦穆身后。
秦穆闻言回过头来，脸上有些惊诧之情，但立刻就收敛了去。
“见过世子妃。”
谢雪瑶点了点头，说道：“小叔不必多礼。天气这样寒冷，小叔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秦穆看了看四周，见并无旁人，但他与谢雪瑶还是恪守着称呼礼制。
“方才看见树上有一只雀儿，一时就看住了。世子妃这是从同画阁来吗？”
谢雪瑶道：“是啊。”她回头往同画阁的方向望了望，又回过头来说道：“今日世子请了华阳长公主。”
秦穆便点了点头，像是无话可说，木讷地站在那里。
阴冷的天空下，花园里也几乎都是灰白一片。谢雪瑶站在那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雍京比梁州冷很多。”
秦穆“嗯”了一声，低着眉目只看着地面。
谢雪瑶的手在宽大暖和的袖子里握了握，然后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敏容华似乎发现了一些事情。昨日我进宫去赴宴，她竟然对我提起珂斋的点心。”
秦穆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皱了皱眉，问道：“敏容华？就是怀有身孕的那一位？”
谢雪瑶点了点头，轻声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话都是云山雾罩一般，叫我连问也无从去问。但若说她要害我，昨天却并没有将我使她受伤的事情说出来。”谢雪瑶咬了咬下唇，显得十分不解。
秦穆看着谢雪瑶，目中颇有怜惜之情，然则却再难伸手触碰她一丝一毫。如此近在咫尺，他却不得不努力克制着自己。这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僵硬。
谢雪瑶抬起那双温柔而又可怜的眼眸，看向秦穆，“我们该怎么办？”
颤抖的声音像是在雪中迷路的雪兔。
秦穆浑身一震，几乎就要克制不撰谢雪瑶拥入怀中。她本该是他的妻。
他与她相识于年少，那时候上元灯节，回首阑珊，便是四目相对，情意初生。
再后来尺素传情，彼此倾慕。她知他并非是如表面那般木那不解风情，他也知她并非只是一味清高不懂世事。
然而，正当他想要向父亲提及她的时候，却意外地从父亲口中得知，她是父亲选定的世子妃。而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世子。
这雍京的寒风，吹得人心头一片冰凉。秦穆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凝视着谢雪瑶，像是要把他刻进眼里。
就在秦穆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几个奴婢正要往同画阁送酒菜。
秦穆和谢雪瑶对视一眼。还有许多话未来得及说，还有许多情未来得及表。然而，他们只得仓惶分离。像是一对被人惊飞的雀鸟。
而在同画阁内，酒菜都已上齐。秦姝玉拈着一盏碧玉梨花酒，朱唇银牙，启口慢吟道：“任侠早知同画虎，谈兵晚更笑屠龙。世子这个同画阁，可真是气势不凡吧。”
秦肃看着秦姝玉，伸手示意奴婢们退下，他笑着说道：“长公主竟然一口道出了这个阁子的典故。实在叫我佩服。”
秦姝玉听到秦肃这样说，心里不仅不高兴，反而越发担忧起来。她只盼自己说错了典故才好。可见那十万两银子不是好拿的。
秦姝玉道：“不过是读了些闲书罢了……之前世子送了我那么大一份礼，不知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索性还是挑明了吧。
秦肃却不忙，依旧和缓声色地说道：“那只是我孝敬姐姐的。我初来雍京，一切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秦姝玉挑眉，算起来他们也确实是堂姐弟。可秦姝玉的同胞弟弟是秦桓，在她的潜意思里，她的弟弟只有一个。自从秦桓登基，秦姝玉受封华阳长公主后，敢称呼秦姝玉姐姐的也只有秦桓一个。
秦姝玉道：“那我收了可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以后若要我帮忙，可得再想办法才是。”
秦肃道：“这个自然。姐姐不必多心，我只是想着姐姐府上开销这么大，我来雍京也不知该送姐姐什么才好，只有送这些俗物了。不知姐姐可还称心？”
秦姝玉上下打量了秦肃一番，忽而笑道：“称心，怎么能不称心。”只见她脸色一沉，又说道：“你既然初来雍京，又怎知我府里开销大？还有，你还是称呼我长公主的好，你叫我姐姐，听上去我俩都不自在。”
秦姝玉没有遗漏掉秦肃脸上的任何变化，但是让她失望的是，秦肃并没有半分的歉意或者尴尬，他依旧笑得温文如玉。
“我虽然是初来雍京，但也在这里请过几次客。知道要办一次筵席实在花销不小。而长公主府上的夜宴，又是雍京出名的好。”秦肃顿了顿，举起酒杯示意，“这是我从梁州带来的梨花酒，长公主若是喜欢，我也可以送到府上一些。”
秦姝玉狐疑地看着秦肃，良久之后终是用那一盏梨花酒咽下了心中的疑问。秦肃既然不说，她就不便再追问下去。
她当然可以把那十万两银子退给秦肃，但确实如秦肃所说，她府里的花销很大……她确实很需要银子……
相比起其他花里胡哨的礼物，秦肃送来的银子，是秦姝玉第一中意的东西。
秦肃若是个莽汉，那秦姝玉一定收得心安理得——毕竟她库房里的一些东西也是有市无价。
可秦肃偏偏是个这样出众的人物，一个看上去绝对不会送银子这样的俗物的人物。但他却偏偏送来了银子。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这样大的手笔，秦姝玉实难相信他别无所求。
可既然他不说，秦姝玉也不会去盘根问底。毕竟她的话已经撂下了，这次他不说，下次再找她办事，还需从新计议。
这样两个人相对的冷清筵席，秦姝玉自然不会久坐。在确认秦肃真的没有什么要让她帮忙的事情后，她就离开了梁王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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