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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阳闻言愣了片刻，神色忽地落寞起来。
他轻叹一声，站起身踱了两步，背对蓝冰负手站着，眉间满是少见的忧愁。
“冰冰，你有想过……为什么你身怀正统道家传承，却无法辨识特征鲜明的两位无常大人么？”
他望着窗外，温柔的声音半晌才传了出来。
“啊？这……”蓝冰沉吟片刻，轻声道：“我从没见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真有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存在……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其实之前我一直都只当那是宗教信仰来着。”
“对，你从来没见过。所以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存在的真实性。”
片刻，蓝阳又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就见到了？为什么这些传说中的人会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
“为什么？他们……他们不是说是为了捉拿叛徒么？”
“是啊，捉拿叛徒。”蓝阳忽地笑了笑，“捉拿地府的叛徒，千年难遇的叛徒。”
他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种苍白的笑容一瞬间更是加剧了身上的无力感。
“什么意思……地府，难道不该出现叛徒吗？”蓝冰手有些冰凉起来。
“至少之前从未听说过！”
蓝阳十分肯定。他认为是时候让这个妹妹也学着承担一些东西，如果他身边的人是池白的话……
蓝冰放下杯子，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阴神吗？神也会出差错？”
“对，他们也会出差错。因为就连地府……也早已经乱了！”蓝阳一字一顿，道：“天下已然大乱，可惜还没能引起重视。东湖市偏安一隅，也只不过有个上官靖在撑着这片天而已。”
蓝冰听到这话，忽然感觉天色暗淡了不少，连风声也愈发安静。“二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儿？”
蓝阳抿着嘴唇，好半天才轻叹了口气：“冰冰啊，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我来这儿，是受了爷爷慎重交代的。”
蓝冰再次端起咖啡，静静等待着下文。
“八月初三发生过什么你知道吧？其实自那日以来，修者界受到重创至今仍元气大伤，人才凋零，若不是当晚出现的天眼救世，恐怕这世界早就已经完了。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从那天开始，世界其实已是大乱。阴盛阳衰，妖魔遍地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修者们根本管不过来。就算是京城，也早已被邪气压制，这是天地轮回之力，人力丝毫不可逆。”
“就像昨晚的事，玉面鬼君，千叶城第一执法者，堂堂地府正牌阴神，竟然在知晓罪名后果的前提下叛逃人间了！这说明什么？秩序早就已经乱了！或许是他知道维持了数千年的局面就要改朝换面，提前投诚了呢？况且这也并非个例，事实上，从八月初三开始，邪不压正的时代早已过去，修者修为难以精进，邪恶的非人类们却越发猖狂，一个个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各地都有妖魔祸乱一方。上传到爷爷那里的数据来说，就这些天来，修者界就已经损失了不少高手，或死于暗杀，或死于非人类之手。”
“无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已经不占任何一样了。浊气全面压制清气，平常人可能难以体会，可是只要稍微查查数据就会发现，八月初三以来，短时间内各地犯罪率、自杀率大幅上升，车祸、工程事故、反常气候等灾害一律远超寻常，小国间战乱加剧，大国间摩拳擦掌，军备竞赛激烈……而这一切，都是从八月初三那天开始的。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魔高一丈，阴阳颠倒，以前的世界，早就相去甚远了！”
“怎么会这样……”蓝冰心头泛起滔天巨浪，思绪开始翻飞起来。
鬼君叛变真是因为提前站队？格局变化是不是真如二哥所说？这个世界真的已经邪气凛然？各地犯罪率飙升，妖魔霍乱是真是假？东湖市安定和谐真的是因为靖哥的存在？
她有些懵了。
如果真是这样，何须等到三年后的非人类灭世之日？这般下去，这世界还能支撑三年么？
“二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说的话……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蓝冰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一如八月初三当日安然入睡的自己，一如当初上官靖描述非人类灭世时，把它当做童话故事的自己。
蓝阳一见她那弱小无助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他走过去，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头，这才走到对面坐下，轻声道：“都是真的。”
见蓝冰低下头，蓝阳叹了口气，又道：“冰冰，是不是觉得二哥很残忍？”
“没有……”蓝冰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
“其实，之前我也不信。”蓝阳看着面前的空气，似是在自言自语。
蓝冰好奇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蓝阳。
“咱们家这么多小辈，唯独你二哥从小弱不禁风，其实爷爷最不信任的就是我了。”他自嘲地笑笑，“那天爷爷忽然告诉我这些，记得那时我跟你的状态也差不多。”
“他说，天下大乱，人力不及。京城的状况并非偶然，如果我不信，大可以到东南三省一探究竟。这里有【人间神】上官靖坐镇，一向是妖魔避让，邪祟难侵。结果呢，刚来就遇上鬼君在他眼下为非作歹，你说这算什么？”
蓝冰怔了怔：“等等，你刚刚说……人间神？”
“不错。”
蓝阳一字一句道：“严格来说，靖哥其实早就脱离“人”的范畴了。”
他眼中迸发出一抹浓烈的崇拜，慢慢道：“冰冰，这不能怪你。在来这儿之前，连我也不知道靖哥竟然把你保护得这么好，你其实从来就不了解他的实力。昨晚池白凝聚出五元法力于一身，显现传说中的神仙体质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靖哥流泪，你了解他的性格，连爷爷都说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他认真的模样了……可你不知道的是，早在十五年前，靖哥就已经独自修炼出神仙体质，成为威震四海的【人间神】了……”
蓝冰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人间神……”自己从五岁起就由上官靖一手带大，竟然从来不知道他的强大……他居然是神？
“昨晚，其实你们一直就在医院那里对不对？”她忽然道。
蓝阳点点头，顿了顿道：“这几天，我和靖哥逛遍整个南隅，又粗略去了广庆和车州，果然如爷爷所料，邪气增长惊人，就是靖哥也无能为力。以东湖市为中心，越往外走，人气就被压制的越厉害。昨晚回到东湖市，正好碰见你们在捉拿鬼君爪牙，所以才能及时阻止无常动手了。”
“嗯。”
蓝冰点点头，浑身上下只有一种被束缚住手脚的无力感。她轻轻倒在椅子靠背上，娇嫩精致的脸庞看起来却满是忧愁和疲惫。
情况越演越烈，小白他……能一力承担吗？
蓝阳心疼不已，他有些拿不准告诉蓝冰这些究竟是对是错了。
“冰冰，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小白是么？”半晌，他看着蓝冰温柔道。
蓝冰颓然的眼中瞬时有了神采，坐直了身体惊讶地看着蓝阳。
“这个臭小子……”
蓝阳见此情景，摇摇头笑道：“你还真以为你有什么事儿能瞒住你二哥呢？就算你没说我也知道，那臭小子他就是【根源之目】的唯一宿主，肩负使命的修者，三年后的应劫之人……”
“二哥也知道？是靖哥告诉你的吗？！”蓝冰急道。
“爷爷告诉我的。”
蓝阳嘿嘿一笑，道：“其他人就连长辈们和其他兄弟都毫不知情，爷爷只单单告诉了我，所以你不必担心，二哥不会害他，更不可能到处宣扬的！”
“二哥，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
蓝阳脸上的笑容终于又充满了温暖，“这就是我瞒着靖哥告诉你这些残酷事实的本意了。池白注定是应劫之人，你跟他在一起势必要分担因果，面对无数不可知的未来和磨难。靖哥说顺其自然，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还是应该把选择权交到你们手上，这样你才无须负担什么，只要顺应本心就好了。”
蓝阳说完，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蓝冰，眼中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啪嗒。
几颗不争气的泪水掉落在桌上，蓝冰抿着嘴唇，最终也还是没能忍住。
“二哥……”
蓝阳不是她亲生哥哥，却从来没有吝啬过对自己的爱。把这么多未知的风险摆在自己面前，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却只有这样，蓝冰才能真正地做到无所顾忌地追求本心。
“好了，傻丫头。原谅哥哥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盼着那小子能好好保护你了。我要回去了，你记住，以后那叫池白的小子只要敢欺负你，随时通知二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嗯嗯！”
蓝冰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