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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从哪个角度，我都没有任何理由在这样的时候这样唐突的问涛叔这样的一个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在这样的时候问。 我的声音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涛叔会怎样回答我，不过这不重要，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他会觉得我是个窥探别人私生活的变态。 不过我要是变态的话就不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了…… 希望他不会误会我…… “李先生，您如果告诉我，您觉得您那位朋友意外去世的事情会和我们家老爷夫人的感情好不好有关……那我就可以回答您这个问题。”涛叔没有抬头看我，语气中透着一丝笑意…… 他怎么会知道…… 老天保佑，我没有和这个仪表端庄的老绅士在一起呆太久，很快艾尔和蕊姐就穿的惊艳动人的走下楼来，领着我坐上一辆纯黑的捷豹，飞快的驶离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庄园。 涛叔……真是个可怕的人…… 果然给艾尔家当差的都不会有正常的头脑…… 虽然艾尔一直在哈哈大笑的跨着那辆捷豹跑车强大的马力和非一般的速度，我们一定不会迟到，不过上了四环高速之后他就没有再说了。 前面的车塞得跟腊肠一样，看样子这条路不再便秘个俩小时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我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看着那个450变成50，又变成55，再继续慢慢变成56,57,58,59…… 当时间跳到六点的时候，我听到不远处一个教堂传来的钟声，像是一把巨锤敲击着我心灵的声音。 我扶着车窗，把脸埋进双臂中。 对不起小北，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赶不上。 就连你的追悼会，也不例外。 前天小北伦娜发短信来告诉我小北出殡，我没有回复，把手机丢到一边就闷头继续睡。 错过了见你的最后一面，也错过了和大家一起悼念你的机会。 一路上我都没再说话，嘴里像是吃了胶水一样闭得紧紧的。在我的感染下连艾尔都没有碎碎念，我们一路安静的穿过地下停车场，走进招商大厦大厅，坐上电梯，到了礼堂。 艾尔夫妇要去后台和我们公司的领导解释一下我们迟到将近一个小时的原因，我则要去礼堂里面，在走廊里分手的时候他们和我说再见我也没有理睬，径直走向了礼堂。 本来想给伦娜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到了，但是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要是没人发现我今晚来了那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我缓缓推开礼堂的门。 “……正如我刚才所说，像这样的事情是卑鄙又令人发指的！我不敢相信就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在我们的身边就发生了这样惨痛的悲剧……” 一个话音高亢的男人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一副朗诵将进酒的姿态，情绪十分激动的样子，挥动着手臂吼着一具具煽动人心的话语。 “……我不能原谅肇事者，也不能允许他这样逍遥法外，这件事情我相信绝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所以我们已经向公安部门报了案，市公安局现已立案，我相信，事情的真相将很快大白于天下，还死者一个公道！！” 我基本上没听丫放的什么屁，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张装出悲愤万分表情的肮脏又龌龊的脸上。 一股怒火从我的心底登时燃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熊熊烈焰烧灼着我暴怒狂躁的心脏，我的双拳攥得铁紧，指甲深深地扎进皮肉里，丝丝痛感像是燃油般助涨着凶猛的火蛇…… 一只细嫩的手冷不丁的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腕，温柔又温暖。 就像一桶冷水浇灭了我身上的火焰，却没有冷却我碰砰跳动的心。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告诉了她我今晚要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一定会……” 奇怪，她怎么会听得到我的心声？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这么容易就会垮掉的人……” 会场里所有人都在鼓掌欢呼，为了台上那个人激情洋溢的演说。 我却听不到。 一年前，同样是这个礼堂，同样是这个会场，同样是这个舞台。 同样是这个发表演说的人。 此去经年。 相同的演员，相同的地点，演绎着不一样的戏剧。 眼角有一丝潮湿温热的东西划过，在我的脸颊上拉出一条冰冰凉的细线。 不过很快，就被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擦去了。 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我很想转过身，搂过一旁的伦娜。但我知道眼下的气氛并不允许我煽情，所以只是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看了她一眼。 我说不清伦娜的眼中都有些什么，也许有些欣喜，也许有些哀伤，也许还有些还有些宽慰。 也许吧。 我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让心跳回到正常的速度，让僵硬的四肢重新回到我的掌控之下，稍微定一定神。“在台上发言的怎么会是他？我们销售部没有别人了吗？”我轻轻地问，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不过伦娜一定听得到。就算听不到，她应该猜也猜得出我想问什么。 很快，她的回答就应征了我的猜测。“之前我问你要不要参加这次年会，你不理我的来着……所以我只好让大会换个发言人，谁知道他们找了刘正啊……” 伦娜的声音有一点委屈，不知道是为我不理她，还是为大会找了刘正这个最不合适的人做这个演说。 哼，说起来有什么奇怪的呢？就算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刘正一心想要除掉销售部，对我和柯小北都是恨之入骨，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哪个死了，谁都不会相信刘正会难过……但就算这样，那也改变不了刘正是公司在s市乃至整个华东区最大的领导，董事会完全不必考虑其他客观因素，光是这一点就够理由安排他来做这段演讲了…… 猫哭耗子…… 这样的戏码我见多了可从没见过演得这么逼真的……这尼玛下面鼓掌的人估计有一般都是信了他，以为这厮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刘正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语气也越来越亢奋，整个一打了鸡血的模样，踱着方步慷慨激昂的吐沫乱飞，“……既然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公司承办的项目内，我就没有理由坐视不管！据我推测，肇事者很有可能是针对我们公司的优秀人才，如果凶手还想加害于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员工，我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正式宣布，公司将成立保卫科，负责我们在各个案场工作的同事们的人身安全……” 听到他这么说，台下的人有的都要感动的流泪了，我却越来越感觉恶心，再次捏紧了拳头，在我没有爆发之前转身离开了礼堂。 狠狠地关上门，我一拳砸在透明的玻璃墙壁上，牙关紧咬，磨得后槽牙吓人的咯吱咯吱响。 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每砸一下就听见那无辜躺枪的玻璃发出沉闷的一声哀嚎，刺激着我的每一个中枢神经，也不担心会把玻璃敲坏，就这么一拳接一拳，狠命的砸着，全把这玻璃墙当做刘正那贱人，玩命的砸…… 有人轻轻的从我身后抱住了我，环绕着我的腰身，轻轻地将脸贴在我的后背上。 不知是第二十拳还是第二十一拳停在了玻璃上，没有再挥动起来。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有伦娜的触碰，只要能触碰到她，不论多大的火我都能压得回去。 因为我不能允许自己让她看到我动怒的样子，更不能让她因为我不开心而难过。 恍惚间又想起来，去年的公司年会，也是在刘正放完屁之后，我一样是站在这里，欣赏着窗外璀璨的星光。 很遗憾，去年的星空耀眼动人，今夜却是个阴天，看不见半个亮点。 更遗憾的是，去年这时候，小北正在医院照看煤气中毒住院的伦娜。 此刻，虽然伦娜就在我身后轻轻搂着我，这样温柔，这样温暖。 却也填补不了我心里那块，巨大的空白。 整整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我也许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我不仅把销售部从刘正的魔抓下救了回来，还让销售部的销售业绩增长了创纪录的百分之十八，这个数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是刘正接管公司之初，亲自带领销售部的时候，都没有在一年之内让销售成绩增长这么多…… 不仅如此，这一年来，我还成功的完成了和千科公司合作的每一个细节，千科林海公馆四开四罄，前四期共计一千两百多套房源全部都是开盘当天两小时内被一抢而空，每次开过盘之后的庆功大会上艾尔和宋心蕊都笑的跟荷花一样，每次我都被热情洋溢的同事灌酒灌到不省人事让人抬回家…… 还不仅仅是这些…… 眼下我没有心情回忆我的辉煌历史…… 我只知道，小北这一走，不只是给我这一年的末尾抹上了黑黑的最后一笔，甚至是让我一整年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营销总监没了，销售部就像是刘正的嘴边肉。 如果在任何一个早上，我一进办公室，就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一封调职信……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