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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往我身上吐了口口水，“吗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劳资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我咽了口口水，努力使我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少胆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家伙冷冷的笑着，对我摇了摇食指，“跟你没关系，曦哥~~你站那不要动就好！”说着，就把一只手搭在了徐昆的肩膀上，幽幽的问了句，“徐昆？”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问的我们都没头没脑，徐昆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那人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约莫五寸长的匕首，晃了一下，“老子不知道你叫什么，是你自己承认你叫徐昆的，可别记恨我！” 一切都发生在这瞬息间，我没有时间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已经看到冷冷的银光带着殷红划过我的眼前。 当刀刃扎进徐昆腹部的时候，我和柯小北除了瞪大双眼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徐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恐，有迷茫，有不安，有绝望。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闪电撕破天机，紧接着一声响雷震动乾坤，随之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越发密集。 像是瞬间下起的暴雨，猛烈的击打着大地，溅起的水花半人高。 看着拔出的刀刃带着鲜红的血液晃过，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偏偏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一个生命的消逝。 徐昆的身子歪了一下，软弱无力的挥着胳膊，脖子朝后一仰，缓缓地栽了下去，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划出一条红色的弧线，重重扑倒在地上。 我看到那个带头的把沾满鲜血的刀子扔进了匡河里，怒吼着招呼自己的人往岸上爬，像是逃命似的，控制着我和小北的那几个人把我们往徐昆身边一推，跟着往上面连滚带爬的跑去。 我和小北重重的摔在徐昆的身边，一左一右。 又是一记闪电，和紧随其后的轰雷。 我扭过脸，感觉灵魂已经离开了我的躯壳，被刚才的雷震得粉身碎骨。我用空洞的双眼看着徐昆，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捂着肚子，身体蜷成一团。 任凭雨点肆意击打，他也毫不动弹，一直，一直，一直那么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 三天后。 在学校行政楼里，我和柯小北坐在宽敞明亮的校长室，对校长，教导主任，年级部主任，还有两个条子，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两个条子没有刁难我们，做完笔录，取了我们的指纹，就离开了，教导主任和校长送他们出去，年级部主任唐老师留在校长室看着我们。 随着门被关上所发出的声响沉重的落下，房间里的声音彻底的消失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呼吸，没有人心跳。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北旁边。 小北面无表情的坐在我旁边。 唐老师面无表情地坐在我们对面。 校长室里没有时钟，陪伴着我的，只有隆隆的耳鸣。 徐昆死得很安详，虽然脸上都是痛苦。 我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痛。 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当天下午校长就得知了这件事，强迫我和小北放假两天，第三天回学校，交代该交代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他们叫我们到匡河边去，然后趁我们人少杀了徐昆。 呵呵，就这么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钟，谁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唐老师开口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你们惹大麻烦了。 我没有说话。 柯小北没有说话。 ……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问题和学校里小打小闹有本质的区别？ 我没有回答。 柯小北也没有回答。 唐老师也没有再说话了，一个劲的抽着烟。 煞笔才不知道呢。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门被打开了，我没有回头看，但是我能感觉到，不知进来两个人，听声音，是四双脚。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一男一女走进了我的视线范围。 校长走到我们身边，唐老师很自觉地站了起来给校长让位子，但是校长没有坐，就那么站着问我，“你们是中午偷偷翻墙出去的，对吗？” 我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没有跟老师说？也没有和门卫说？“ 点头。 “你确定，你们完全没有通知任何学校负责人你们离开了学校？” 点头…… 校长好像舒了口气似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对那一男一女说，“如果他没有说谎，那说明小孩是自己翻墙出去，然后出了事的，跟我们校方没关系吧。” 听到校长的这句话，我打心底里笑了一声。不过笑得和他的声音一样冷漠。 校长没等那两人说什么，有补上了一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说谎，我们也可以去看看监控录像，看你们儿子是不是自己出去的……” 原来是徐昆的父母。 我看到徐昆爸爸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不麻烦你们了，这件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好，孩子出了事情，我们当家长的不能把问题都推给学校啊……不劳烦校长您……”徐昆的妈妈也这样说，“是啊，我们儿子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也请校长您跟公安部门的人说说，不要调查了，我们自己能处理……” 虽然我听到这句话很惊讶，但是我已经没有表情可以表现出我的震惊了。 校长如释重负，赶紧说，那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你们英爱还有事情要忙吧，然后对唐老师指了指我和小北，说你带他们回去上课吧。 我没有立刻站起来，因为有点迟钝，脑子像是被堵上了，被刚才短短的分把钟时间里校长和徐昆父母的对话吓到了。 小北好像没有被吓到。 我听到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憋得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突突的跳动着，一脸的通天杀气……看那架势像是要对徐昆的父母发作，于是赶紧在他没有惹来更大的麻烦之前把他拖出了校长室，连拉带拽，到了门外的走廊里，我重重的拉上了门。 面对着疯狂的用最难听的脏话辱骂着徐昆父母的小北，我能做的就是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冲回校长室把徐昆父母暴打一顿。 我看着小北，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算了吧。小北渐渐的停止了咒骂，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想起刚才校长的脸孔，我喉咙又塞住了。 是啊，跟学校无关，这就行了。 学业水平测试结束后，我离开了学校。带着提早一年发到手的高中毕业证。 离开了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对我来说好像是个解脱呢。 徐昆怕是也一样，我如是想着。 毕竟他是五虎将剩下的最后的一个人。 也是唯一一个客观上主观上都永远没可能再回到我们队伍里的人。 身边少了一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脑残，一个永远不知道害怕，永远不知道恐惧的愣头青，好像也少了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东西。 我是个基督徒。 很多人认为基督徒信仰耶稣是为了逃避，为了逃避这个不可能事事如愿以偿的现实世界，为了给自己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其实并不是这样。 起码我也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以我的能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我也相信，或者说更愿意相信，如果是徐昆的话，到了那样一个世界里，还是一样会很快乐，很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