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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奚落</br> 林琪瑢执起母亲的手贴在脸上轻声道：“娘，这些天小六想了许多，也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竟然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讀蕶蕶尐說網每每想着你们日理万机、席不暇暖，小六只能一旁看着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是差劲透了，更加羞愧、自卑，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些天儿子是在从没有过的彷徨、焦虑、沮丧中度过，甚至想要自暴自弃。
我知道你们能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我，但是儿子更愿意跟你们一起，忙碌也好、危难也好、痛苦也好，小六不想被排除在外，不想被你们扔在一旁，那会让儿子觉得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娘……娘，您是最疼儿子的，这十七年儿子的日子什么样，您能懂的，对吗？”
钱灵霞脑子彻底清醒，以全新的眼光盯着小儿子。良久，她眉头缓缓皱起，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娘有些头晕……这事，要等你爹和几个哥哥晚上回来，一起商量。”
“出什么事了？”
钱灵霞拉林琪瑢起来，抬眼看向厅外立着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躬身回道：“禀夫人。玉版姐姐让回说，东边的瑺大奶奶在咱们院外闹开了，她先到门口支应着。”
“哦？”
“娘，瑺大奶奶是谁？”
钱灵霞道：“林家祖宅这么大，你少有接触其它十几支林家族人，不知道正常。但是康大太爷，你总该知道吧？”
林琪瑢点点头。林家五大太爷是指林家太爷辈五大公子，最实权的五大太爷，以康大太爷为首。分别是：林宽康、林宽荨、林宽驱、林宽睿、林宽稽。林琪瑢只在族祭时混在人群中遥遥看过两眼，具体什么样却记不清了。
“祖宅这十几支中，最势大的四支，除了北园康大太爷和荨四太爷一支、西南咱们家主园这支，再就是东边同样有驱三太爷和睿四太爷两个太爷的那支，还有西边稽大太爷那一支。
这瑺大奶奶是东边这支，驱三太爷的一个庶孙林琪瑺的夫人。
大公子历练，按名次取大公子。林家前十名如今全被取为大公子，林琪瑺正好第十一名。”
“是我占了他的大公子位？”林琪瑢脸色一白。
“胡说！”钱灵霞正色望着林琪瑢，“听好了瑢哥儿！全府大公子昨夜都没回内宅，你这个大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来的，但绝不会是抢林琪瑺的！
你爹之前根本没想过，即便有意，你认为东边那两大太爷，他们能这么老实的让我们得手？”
林琪瑢“哦”的应了一声，心头仍有些发沉。
钱灵霞无暇开导林琪瑢，起身让丫鬟整整妆容，往往外走去，“娘先去看看，你别胡思乱想。”
“我也去。”林琪瑢追到钱灵霞身边。
钱灵霞爽快应了，“出去别吱声。那瑺大奶奶出身夏家，极是泼辣。”
不多时，母子二人并一众丫鬟，乘车来到一进，钱灵霞点齐三十个短打女武侍，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大门前。
外面隐隐传来一片吵嚷之声，一女声格外高亢；
“……林琪瑢！我知道你肯定找娘抱来了，你给我出来！……就你这个一辈子也断不了奶的废物，凭什么当大公子？”
林琪瑢脸腾地通红，牙关咬的“嘎嘣”直响，钱灵霞登时大怒！
“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辈，有多厉害，开门！！”
随着钱灵霞一声轻喝，葛上院大门悠悠大开！却见门外不小的地方，此时已经扭打一团。
一边的玉版倒在几个小丫头的怀里，左脸肿得老高，上面印着一只暗红的手印。
另一边一位气势堂皇的少妇，在一众仆从护卫的保护下，跳脚骂的正欢。
两边中间十几个精壮婆子、小丫头打得正酣，脸也挠花了，一地狼狈，鬼哭狼嚎……
“都住手！”钱灵霞威严低喝！
瑺大奶奶骂声一停，红着的双眼居然一眼，就瞄准了钱灵霞旁边的林琪瑢，火呼地再次烧了起来！
“林琪瑢！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我夫君的大公子位！！”说着不管不顾的扑向林琪瑢，却被两侧掩上的女武侍强行拦在了台阶之下！
“瑺哥儿媳妇，你知道这里是哪么？”钱灵沉声道。
瑺大奶奶掐腰大笑两声，朝着钱灵霞和林琪瑢咬牙切齿道：“呸！在我面前装什么规矩！你们要是有规矩，就不会黑心的抢我家夫君的大公子位，给你草包儿子！”
“这是你丈夫亲口说的？”
“对！快还我们的东西！”瑺大奶梗着脖子，头上发环摇得叮咚直响。
钱灵霞却不以为然乐了，“但据我所知，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林家现有所有大公子都没回过内宅，更不允许有秘信从外书房传出来，你是怎么得的消息？”
瑺大奶奶蓦地仿佛被掐断了脖子的母鸡“咯……咯……”了两声，直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气得发抖。终于被揶揄得忍无可忍“嗷”的一声又扑了上来！
“我撕了你们这对黑心母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以为占个家主园就成了凤凰，就是个秃尾巴鸡！”
众女武侍有人一把扭住了瑺大奶奶发疯的两手，保护瑺大奶奶来的东园护院、丫鬟、婆子也不干了，一窝蜂涌上前来护主，底下推推搡搡更是一阵大乱！
本来钱灵霞不想跟这个疯女人一般见识，可是她脱口而出的一句“秃尾巴鸡”彻底踩到了家主园的痛处！
林化秋当年之惊艳，美喻为“上都一凤”，就是为了剪除这般强大的一凤，林宽康那一支的太祖林化利，联合当时的七八支祖宅势力，一起做套，把林化秋害死。
这群人的计划便叫“剪凤”。之后暗地里，林化秋遗留的身下子女，便被人称为“秃尾巴鸡”。便是林琪瑢这样的少爷，也知道这段仇恨。
林琪瑢本来布满羞愧、狼狈的脸上，蓦地阴云密布，青筋跳动，喉咙也一阵腥甜上涌！
这些人怎么羞辱他都没关系，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太祖挂在嘴上随意践踏？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
林琪瑢登时想冲出去好好教训这个泼妇，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长安四人一起抱住，向后拉去！
“放……唔！”长川一把捂住林琪瑢的嘴，猛地朝他摇摇头。
林琪瑢所有怒喊全被憋在肚子里，奋力摇头扭动挣扎片刻，蓦然在长川手下哽咽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己！
一众女武侍把他牢牢护在身后，耳中飘来前面钱灵霞的怒喝：“我就让你看看葛上院是个什么东西！来人！瑺大奶奶私闯家主园，袭击宗妇，执刑三十板，以儆效尤！”
一阵杂乱沓沓后；
“……放开我家夫人！”
“抓住她！”
“哈哈……被我戳破把戏，恼羞成怒了？你耍什么威风？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耀武扬威，还知不知道羞耻？！今天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死在你们家主园……”
“哼！以为开启了六禁封印就能免了皮肉之苦？没人跟你说过元气保护只能减轻伤害，无法全部隔绝么？你这是翻倍找打……死卫！”
“扑通！扑通！”连成一串，接着便是“噼里啪啦”刑板声，与瑺大奶奶“哎哟”“娘呀”的惨叫……
*——*——*
“瑢哥儿！瑢哥儿？你别吓娘！”
混沌中，钱灵霞悲切的呼唤钻入耳朵，林琪瑢睁开眼睛。
钱灵霞抱着林琪瑢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知不知道！”
从来没受过如此侮辱与奚落，林琪瑢猛捶着床被低叫：“为什么要拦住我，是我让这些人有了辱骂太祖的借口，都怪我……怪我……”
钱灵霞紧紧抱着小儿子，轻声安抚：“从名单公布那一刻起，你就是大公子之尊，林家柱石之一，无论你再有理由，已不能在内宅对同族女眷动手。
如你冒然动手，会让你爹和四个兄长在外书房，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娘是内宅宗妇，惩戒这等族妇天经地义！
像瑺大奶奶这种人泼辣不假，却有勇无谋；娘打死她，旁人都没二话！
不会以后我们可以学，但是瑢哥儿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克制，是所有本领的第一课，嗯？”
林琪瑢点头，钱灵霞看着这个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儿子，在一天之中便遭遇这等屈辱，早就心头滴血。她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决然之色！
*——*——*
总算熬到傍晚，林宸鷟和四个儿子一同回到葛上院。
林琪瑢和钱灵霞早等在正厅，见外面父子五人进来，不由迎上前去。
“爹，大哥，三哥，四哥，五哥！”
林宸鷟点头坐到左上首，林琪环兄弟四个却瞅着林琪瑢神色各异。
一家七口坐好，钱灵霞道：“先传膳?”
林宸鷟一摆手，“不忙。”
他抬眼看了眼林琪瑢，“小六等一天了吧？”
钱灵霞挥手把厅内仆下打发下去，急问道：“老爷，这个大公子位咱们不能受！”
林宸鷟抬眼看着众人道：“今早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往内院送信。但已不可更改！”
钱灵霞玉面阴沉，对这种结果实在不想接受。
昨夜林家外书房彻夜未眠，所有大公子都没回内宅，最后拍板加人已是凌晨。
林琪环问：“真是动用了特例？”
为了这事，七大祖宅现在也什么说法都有！但有一样口径却出奇的统一，无不认为林琪瑢是个绣花枕头，这个大公子位有失公允，没人服气！
“嗯！”见全家也一副顾虑重重、欲言又止的表情，林宸鷟又道：“是五大太爷一起用的私章，保荐书已送到宗祠！”
林琪瑭问道：“总得有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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