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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怀着忐忑，朝着北京东方急驰。
程莎特别喜欢开车，显然成了我的专职司机。
……
临晨四点半，程莎比啄木鸟还要执着，一下一下地叩着我卧室的门。
电话我的手机……
他成功了，苦心孤诣地把我从睡梦中扯了起来。
……
五点整准时奔在了路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
“哎呦，小齐你肯定不会想到，周死人，是死人魁的姐夫！”
开车的程莎从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甩出一记暴冷的新闻。
“我靠，姐夫？”
这方狭小而博大的世界上，人与人的关系总是让旁观者始料不及。
原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认识或交情甚深而已，不成想程莎的一句话，让他们上升到了裙带依傍，真他娘的雷人。
“那，死人魁现在怎么样了？”
惊愕之余，我没忘了重点。
“哎呦，别提了，周死人说，他小舅子打从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昼伏夜出，跟只耗子似的。逢人不说话，眼神儿也不大对付，不与任何人对视，就象个夜行动物。”
“他老婆，周死人的二妹子，整日里哭哭啼啼。因为呀，她男人回来后连碰都不碰她一下，那女人主动贴上去，她男人惊愕地看着她，把她当作一个脏东西，使劲儿地推开，唯恐避之不及，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
唉，人的心灵，其实脆弱无比，一旦被摧毁了，很难再重建家园。
时间也许会削减泯灭一部分痛苦的记忆。
“换谁能正常了？那种事一般人接受不了……”
我俩唏嘘了半天…..
“周死人想知道，他小舅子到底遇到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了那个鬼样儿……”
“我没有告诉他，不知道对不对。”
程莎的表情有些暗淡。
“不说就对了，死人魁不希望别人知道那些个事，对了，你和周死人那么得缘啊？摩肩接踵，亲密无间呀。”
我半揶揄着程莎。
“哎呦，呵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克服不了的软肋，我找到了他的软肋，就这么简单。”
我靠，不会又是另类色诱吧…..
病病怏怏的周死人也好这口？
不得不承认，美人计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失为一柄无坚不催的利刃。
可是……
我瞅了瞅身边的程莎，这位离美人的标准差之十万八千里……
我越来越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
程莎说，昨天他没有凑到关老头儿跟前，因为他面前的人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
但是，他一直观注着老头儿。
听老骚货（注：这是程莎的原话，指吴大姑娘）说，关老头儿现在足不出户，偶尔老单还带着他去医院看病，一准儿这个复制品同样是年岁大了，身子骨虚空了，各种小毛病此起彼伏……
“我一直观察关老头儿，他的眼神一会明亮，一会儿呆滞，老骚货说的想必十分可靠。”
程莎的话应了我的猜测，此关老爷子不记得派出所的事情，本身就说明他的记忆与彼关爷有着分别。
老单带着他住院，嗯，下一步暗中去查查他住院的情形，便一目了然。
…….
跟着车载导航仪，九点整，我们被导到了老妖给的地址处。
一条不宽的、安静的、可以称之为巷子的小路。
它的一边是一排青砖的高墙，绕着高墙朝右转个弯，再走一段路，便是一扇铁栅栏门，栅栏锈迹斑斑，上面缠绕着枯死又冒出婀娜新枝的藤蔓，院子里面荒疏寥落，除了主楼前的石子路外，布满了疯长的野草。
院子里那座庞大的六层老楼也是破落衰败，窗子四成都没了玻璃，黑洞洞的象散布着的星星点点的鬼眼。
楼的正中，挂着一幅退了色的招牌：xxx矿务局疗养院。
显然，招牌暴露了这栋楼最辉煌的大致年代：七、八十年代的国有单位的疗养院。
看来已经很久远，没有人光顾了……
可能我们找错了，这不是我们要找的医院。
……
我们又沿着转弯的两条垂直的小路寻找着医院的招牌。
最后，确认，这里没有医院！
一个有着二十五层高复合大楼的宾馆。
两家并列而居荒废多年的疗养院，一家就是刚才我们看到了，另一家招牌上的字掉了，只剩下后面斑驳的三个字：疗养院。
再往远走，是些小超市和一些吸引游客的大大小小的海鲜饭店、挂着游泳物品的零售店、水果店。
对面是围墙，貌似破旧的民居。
……
我靠！
我一点也不怀疑，老妖给了我们一个错误的信息。
程莎担心车载导航仪高德地图很久没进行更新了，把方位给导错了。
他拿手机上即时更新的百度地图重新定了位，还是这个地方，没错！
……
四点多起床，奔波到现在，肚子高调地抗议着。
这条巷子尽头，连到主路转角处，有一家喇叭反复咿呀播叫着早餐名目的小吃摊。
小摊子露天放着四张桌凳，标准北方的早餐摊儿。
我和程莎要了油条、馄饨、卤鸡蛋、小咸菜……
给我们服务的是位大嘴快腿勤的大嫂。
我问大嫂，生意怎么样？
虽然小喇叭不间断地播报着，其他三张桌子空着，就我们两个食客。
“生意难啊，我们这边冬天冷，就有几个月的开门日，现在五月份儿，天刚暖，店开了不到一个月。到了九，十月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没人来了，大家都把店关了。”
她的厨房是两间内屋。
“大嫂，你在这儿做生意有几年了？”
程莎问道。
“十多年了，这是我家祖房……”因为没有其他顾客，大嫂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吃饭。
“哎呦，您是这片儿地界上的地主了，大嫂，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医院？”
“医院？没有！离这儿二十里，是军队281医院，这里靠海近，有空闲着的地方，全做了游客的生意，连个诊所也没有呢。”大嫂一口气说道。
“哎呦，我们住在那边的皇都海岸海景公寓酒店，刚才路过，看见旁边有两处荒废了的疗养院，这么好的位置，为啥荒废着呢，唉，有钱不赚真是傻。”
程莎吃着馄饨，和大嫂闲聊着。
“呀，你是说两家老疗养院呀，可不是吗，荒了有些年了，我儿子出生时，它们就荒着，今年我儿子十岁啦。”
……
……
我们必须住下。
老妖性格我们了解，更了解什么叫任务。
我们一定得做出彻底的判断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
我和两位伙计说，要去北戴河看看海，放松两天。
程莎说的那家公寓酒店，就在两家荒了的疗养院的隔壁。
庞大的公寓楼分属于几家名号酒店经营，我们选择了一家，登记入住。
房间很整洁、里外套间儿。
一个出具齐全的自助厨房……
洗衣机、冰箱一应俱全。
我正换好拖鞋，往柜子里放鞋子。
“哎呦，天呐，这家是黑店！这里藏着个摄像头！”
我回头看见，跪坐在床头边上的程莎，愣愣地看着床头中间的凹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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