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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凡朝着阿珠的方向走过去，他步子不快，因为他心中有愧。
虽然是情势需要，他当着阿珠的面说出了那么冷酷无情的话，但是回过头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话是有多么的伤人。
“你干什么？你还有脸过来？你滚！”二毛呲着牙，冲着越走越近的赵羽凡叫道。
赵羽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垂着眉眼瞧着蹲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抽噎的阿珠。
赵羽航明显对这些动情的场景不那么习惯，他背过身去，不愿意多看。
江川侧着头看了他一眼，讲了一句“你不通人情。”
赵羽航转过头斜乜着他，江川微微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因为除了你，我再没有见过会对那么可爱的小丫头要下死手的人。你简直不像是个人。”
江川加重了语气。
赵羽航则是撇回头去，淡淡地来了一句“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对贪，对煞，本就不必像是人。”
江川对他的态度感到哑然，果然他们姓赵的没皮没脸起来都是一样的。
他不再搭理赵羽航，也走上去，朝着二毛和牢甫走去。
毕竟牢甫也算是相识，他就那么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虽然赵羽航说了并没有对它们下杀手，但是瞧着这么半天都不醒，也是有些不放心。
赵羽凡从二毛身上跨了过去，他就像是看不见二毛一样，根本没有把那小家伙当回事。
二毛在他脚底下骂骂咧咧，“你特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要对阿珠说那种话？你凭什么决定阿珠的生死！你是不是人？你滚远些，你别靠近阿珠！”
赵羽凡一声都不应。
他走到阿珠的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瞧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当初就是这样子的，在梁王山竹林里，在阿珠最宝贵的青玉前，他也是这么低头瞧着这个小丫头。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看见阿珠，并且知道了这个小妖精身上携带着血腥味道的缘由。
赵羽凡没有能够狠下心下杀手，虽然对染血的妖精决不姑息，这是他的捉妖原则，但是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因为阿珠真的太可怜。
还因为阿珠和秋浓长得十分类似。
看着阿珠，有时候就像是在看秋浓一样。
阿珠把脑袋埋在双腿中，她肩膀抽动，显然还是没有停止哭泣。
赵羽凡的话，是真的上了她的心了。
赵羽凡蹲下身子，伸出手，像是想要去抚摸阿珠的头发。
阿珠的头发绒绒的，摸起来非常舒服，他之前挺喜欢把小丫头的头发揉乱。但是现在，他伸出手，却最终没有落到阿珠的头发上。
以妖精的感觉来说，阿珠早就能够感觉到赵羽凡的接近。
赵羽凡过了赵羽航那一关，才能够走到她的面前的。
当赵羽凡走过来了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好了那个陌生人了，那个威胁到阿珠的性命的陌生人。
说明阿珠已经没有危险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阿珠心里却还是揪得很紧，颤抖不停，很难过，难过得就要吐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出卖了，被背叛了一样。
很难受。她不想抬头，不想看见赵羽凡。
因为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赵羽凡是那个揉着她的脑袋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大笑着说要带她去抓妖精换钱买好吃的那个捉妖人大哥哥。
而不是低着头，说他会亲手解决自己的那个赵羽凡。
“阿珠”
赵羽凡轻轻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叫了一声，阿珠抽动的肩膀明显地一滞。
赵羽凡从鼻孔里呼出长长一股气，他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
背后地上躺着的二毛还在大叫，“你住手！你别碰阿珠！你个垃圾！”
“行了行了，省省力气，说说你是咋了，不能动了？”江川上前来，蹲在二毛面前，冲他笑。
二毛瞧了江川一眼，继续翻着眼睛瞅着赵羽凡的背影骂他。
赵羽凡靠近阿珠，二毛心里火气就特别的大。
江川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脸，“你这孩子，人小脾气倒是不小，快歇歇吧，人家兄妹俩的事，关你什么事啊。真是的。”
江川说起兄妹俩，不由得多看了赵羽凡和阿珠一眼。这么来说，赵羽凡和阿珠还有赵羽航这仨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啊。
赵羽凡和赵羽航是互相不知晓的亲兄弟；赵羽凡和阿珠又是关系密切相互信任还做过约定的“兄妹”；赵羽航又是个煞贪猎人凡是身上有血煞的妖精都是他必须除去的目标而小丫头正好身带血煞是他的不可能放过的目标；而赵羽凡是个捉妖人阿珠却又是个小妖精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
江川摸着下巴，一边漫不经心地检查着二毛的伤势，一边研究着赵羽凡他们的关系。
赵羽凡沉默着蹲在阿珠面前，过了好一阵。
阿珠也停止抽泣，她感觉到赵羽凡的气息，但是她不想抬头。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
原本他们的关系挺好，阿珠那么依赖赵羽凡，但是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阿珠今天突然被那么直接地从赵羽凡嘴里被告知，她是被他列在关注列表里的，万一她有了不好的变化，他就要亲手解决掉她。
别说阿珠那么信任赵羽凡了，就算是一个关系不那么好仅仅只是认识的人，对你说出这种话，怕是谁都没办法接受吧。
一腔热忱付了冰冷刀锋，凉，心凉血凉。
“阿珠我我对不起你。”赵羽凡还是道歉了。
而他的这一声对不起，更是好像打开了阿珠的眼泪的开关。
阿珠抬起头，瞧着面前的赵羽凡，一双已经哭得通红的大眼睛，稀里哗啦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小丫头脸颊鼻头哭得通红，张着嘴，却就是发不出声音。
赵羽凡伸手，手伸到阿珠脸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赵羽凡有些心惊，在面对再强大的妖精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心虚过。
仿佛下定了决心，赵羽凡抬起手背，将阿珠脸上的泪水抹掉。
但是没什么用，泪流满面，抹干又淌下。
赵羽凡身上没有纸，他的手背已经被阿珠的眼泪打湿了。
赵羽凡的心也因为阿珠的流泪跟着揪了起来。
瞧着这样子的小丫头，赵羽凡感觉自己背后寒凉，心中有个声音在怒骂着他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