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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玲珑阁
鬼炎趴在门口，透过门窗上戳出来的小洞观察外面的情况，时过良久，压低声音道：“璇儿，巡逻队半个时辰走一趟。这么大的疏漏不像是守备森严呀，你们的情报是不是糊弄人的啊？”
莫璃璇就站在门前，处在鬼炎的右上方位置，透过朦胧的窗户纸，借着淡淡的月色，仔细记下外面的情况。
听到鬼炎的微词，莫璃璇面不改色道：“你以为玲珑阁就会做到这种程度吗？早在我们溜进来的时候，我们就被人盯上了。”
鬼炎心里咯噔一声，听莫璃璇的语气不像瞎掰，她引起了重视，惊疑道：“这么厉害吗？”
莫璃璇一脸冷漠，语气略显沉重道：“你以为呢，玲珑阁可是有高手坐镇的，而且功力绝对在我之上。”
鬼炎耷拉下眉眼，无奈道：“我说的是你呀，这么厉害，从我们进门开始你就知道我们被盯上了？”
“对。”莫璃璇一口笃定。
哎呀，回答的真干脆呀！
鬼炎闻言怒了，一巴掌拍在莫璃璇的屁股上，拍的她手都疼了，压低嗓门呵斥道：“你是傻子吗，都知道被人盯上了还往里跑，你这不是带着我送死吗？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留给你自己玩吧！”
屁股突然被打了一下，让莫璃璇的身子惊觉一震，接着皱起眉头，然后捂紧鬼炎的嘴巴，瞪着鬼炎的一双大眼睛，不满道：“嘘！你想死呀，懂不懂什么叫打草惊蛇？”
“……”鬼炎呜呜呜着摇头，也不知道她是在说不懂还是在要求莫璃璇放开她。
莫璃璇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盯着门外。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以后，门外闪过一道黑色的人影，速度之快直接带起来一阵落叶。
人影直奔玲珑阁的后门，一阵影风刮过，引的玲珑阁后门头顶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是左边的铃铛，右边的铃铛，再往后，直到九个铃铛全部震动，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响声震天。
可是，诡异的是，铃铛已经震耳欲聋了，巡逻队的影子居然还没有出现。
人影没有冲进玲珑阁的后门。
因为推不开。
门锁着。
如此未雨绸缪，当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怕有人偷偷潜入玲珑阁。
而这未雨绸缪的点睛之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这等沉稳劲儿，让莫璃璇皱起了眉头，人不出来她和鬼炎就没办法进去了。
人影推了三次门，门没动，他便开始运行内力，以掌动门，以力打力。
轰，第一掌，门扉纹丝不动。
轰，第二掌，门扉有轻微的变形。
轰，第三掌，门突然开了。
一股汹涌庞大的内力波动从门口震荡出来，瞬间吞噬了人影的掌风，随着那股波动从门里飞出来一个金色的流影，直接和黑色的人影打了起来。
树木弯折，流叶飒飒，阴风吟唱，光影不绝。
两个人战斗激烈，打得难舍难分。
鬼炎早就恢复了说话能力，她看着门外的打斗，眼睛惊讶的都快瞪出来了，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外的人影，内心无比震惊，盯着莫璃璇说道：“你，你这是把暗星调过来了？”
莫璃璇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接开口道：“自万寒宫一战之后，暗星就一直待在天遥峰修炼，最近武功大有长进。现在看来，功力应该和我不相上下了。”
鬼炎一副可怕的模样将莫璃璇打量着，“啧啧，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留了一手，我以为你会把我推出去引蛇出洞呢！”
莫璃璇几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我倒是想啊，你也要给我机会才行。”
鬼炎没听懂，“我怎么没给你机会了？”
“武功太差。”
“……”鬼炎卒。
咔嚓！
鬼炎捏紧拳头，把指骨捏得脆响。
本来以为莫璃璇会借机数落她刚才打算溜之大吉的事情，她也可以顺水推舟聊表一下姐妹情深，却不想莫璃璇一句话直接噎死了她。
鬼炎已经考虑割袍断义的事情了，割哪边的袍子才可以不影响衣裳的美感呢？
莫璃璇不想了解鬼炎心里的小九九，因为她已经看到暗星引着那人远离了玲珑阁。
正是这个时候，该轮到她们出场了。
莫璃璇一把拽住鬼炎的肩膀，推开房门一阵风似的飘进玲珑阁。
哐当一声，紧闭房门。
潜入玲珑阁第一步，成功。
“呸呸，撒开快撒开，你跑的太快了，我头发都吃嘴里了。”鬼炎挣扎开莫璃璇的爪子，解放了肩膀后就胡乱抹了一把嘴角，把吃进嘴里的头发丝随手撇掉。
房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由于是陌生之地又没有可以借鉴的图纸，莫璃璇没有轻举妄动，进门之后先寻找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刺啦一声，火折子的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一方光明。
从细微光亮中，莫璃璇找到了可以前进的方向，先一步往前走去，还不忘提醒身后的糊涂蛋，“这边走。”
“知道。你走你的，我跟着就是了。”鬼炎很没好气，嘴里碎碎叨叨着屋子太黑太暗，埋怨玲珑阁抠门不给点灯。
莫璃璇无奈地摇头轻笑，继续仔细脚下带路。
哐当一声，貌似是踢到了一个铜器。
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桌子。
“哎呦……”鬼炎哀嚎着，慌乱之下赶紧去勾眼前的瓷瓶，堪堪赶在它落地之前抱在了怀里。
眼前突然出现明亮刺眼的光亮，从暗到明，鬼炎来不及适应，眯着眼偏头躲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莫璃璇隐忍着怒气的冷脸。
鬼炎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里太黑了，我看不见。”
莫璃璇抿着唇没有说话，一口气吹灭了火折子，随之伸出来一只拳头，拳头缝里露出冷莹莹的光芒。
鬼炎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心里却骂了莫璃璇十几遍。
有夜明珠不早点拿出来，拿个破火折子瞎比划什么呀！
莫璃璇的夜视能力比鬼炎强，担心夜明珠的光芒太盛会引人注意，却不想鬼炎如此没用，跟在她身后走都能碰东碰西，再让鬼炎这么碰瓷下去，恐怕整个玲珑阁的人都会知道她们在这里了。
对于这个猪队友，莫璃璇真的真的非常嫌弃，可是却又不能不带着，毕竟鬼炎除了偶尔脑子笨点其他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鬼炎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如此评价她，估计不会考虑衣服好看不好看，会直接割袍的。
说真的，莫璃璇非常怀念以前那个睿智机灵的鬼炎，不知道怎么了，鬼炎现在这么蠢，难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不会是试药把自己吃傻了吧？
太可怕了，莫璃璇闭了闭眼睛，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部丢出去，像是想要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于是她侧过头去，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鬼炎四处张望的天真模样，好像个初到宝地的孩子看什么都稀奇。
莫璃璇狠狠地甩回头，看着前方，嘴里念叨了两句，我眼花了我眼花了。
老话说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玲珑阁第一层，一排排的珍宝隔架彩光琉璃，华光难掩，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个小物件都是珍品佳作，丢在皇宫里都是摆在国库里的贡品，可是在玲珑阁里这些东西却是最差的。
莫璃璇素手轻抬，以手臂的震动之力让地上的黑布腾空起来，让它重新落在隔架上，恢复到没有被人揭开的样子。
在夜明珠的光亮之下，莫璃璇和鬼炎才知道这一层的玲珑阁摆放了数之不尽的宝贝，并且全都拿黑布蒙着。
她们清楚这一点。若不是拿黑布蒙着，以那些宝贝的光华，不用点灯，都能让这整个玲珑阁一层亮如白昼。
好在莫璃璇她们没有一下子全都揭开看，不然屋外的人早就进来了。
终于找到楼梯，莫璃璇和鬼炎拾阶而上。
举高了夜明珠，莫璃璇这才看出来玲珑阁的楼梯是回字形的结构，一直顺着楼梯往上走能够直接到达顶层。
只是不知道，她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一层。
玲珑阁建筑庞大，方才所见的一层莫璃璇二人根本没有走全，只是这第一层的宝贝虽是珍品却和今晚的拍卖品相比完全不足以提及，而莫璃璇她们要找的是今晚的拍卖品。
莫璃璇和鬼炎走上第二层，同样漆黑无比，并且发现没有人守着，她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就蹲在第二层和第一层中间的楼梯口处，小憩一下。
莫璃璇将夜明珠收在拳头里，只让其流出一点点光芒，对鬼炎道：“粗略数了数这玲珑阁起码有五层，可是从外面看却只有三层，修建这个阁楼的人一定是个建筑奇才。他们把空间压缩又放大，用来迷惑外人的。”
鬼炎点点头，神色异常认真道：“我猜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玲珑阁的一半，我想在我们的隔壁就是拍卖场。”
莫璃璇眯着眼，她也猜到了，因为鬼炎在买位置的时候趁机看了一眼玲珑阁里面，回来便和她说了。
大致在脑海里描绘一下格局，莫璃璇发现玲珑阁里面的秘密真不知有多少。
一直都探查不到玲珑阁的秘密，确实隐藏的太深了。
“我们先往里走吧，暗星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不能让她白白牺牲。”莫璃璇吐出一口浊气，下了某种决定，先一步往楼上走。
“这……暗星要牺牲？”鬼炎十分震惊，没想到玲珑阁里隐藏的高手这么厉害，暗星的武功她是有所了解的，如果说暗星可以赶上莫璃璇的高度的话，那么玲珑阁的高手还是个怎样的高度？
二层都是一个个的小房间，依旧是回字形结构，里面八成也放了什么稀世珍宝，莫璃璇和鬼炎对视一眼后都同意继续往上爬。
马上要拍卖的东西，怎么可以不派人守着，就算是真的刚愎自用到觉得自家玲珑阁不会有人潜入，那么拍卖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往前递东西吧！
找有人守着的地方就对了。
三层到了，这次终于看到了人，只是那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偷，可是待到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莫璃璇和鬼炎情不自禁且心有灵犀的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他娘的。
躲在暗处的莫璃璇和鬼炎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老熟人。
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蓦然回首遇小人呀！
“他怎么在这儿，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进来的？”
鬼炎低声轻呼，盯着前面那人的脸，根本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止是鬼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莫璃璇都觉得自己见鬼了。
前面那人极其谨慎，一身夜行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是那张脸却是太过招摇，居然连个纱布都没有蒙一蒙，实在不行也好歹化个妆吧，就像莫璃璇和鬼炎一样出门前还特意改了个妆容。
现在，无论是谁，站在莫璃璇和鬼炎面前，都不会猜到她俩的身份，无论是哪个身份。
莫璃璇和鬼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地无奈以及无法言说的郁闷，然后同步从袖口里拿出有备无患的纱巾，三两下系在了耳后，把脸仔细地蒙住。
那人眼睛太毒了，就算化妆易容了，还是得再蒙一下面来的保险呀！
莫璃璇和鬼炎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发出一丝丝声音，准备越过第三层继续往第四层走，奈何刚踏出第一步，耳后就响起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寒光一闪。
一把长剑出现在莫璃璇和鬼炎的脖子下面，一寸的距离，威胁意味十足。
莫璃璇和鬼炎先是一怔，接着一起叹了一口气，并且同步之下十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鬼炎泄愤般重重地捏了一下，莫璃璇吃痛，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并且清楚的感觉到鬼炎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字，悲。
是的，悲，多么悲呀！
从进门开始走到三层，一个人都没看到，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人吧还是个恨不得永远不见的人，最可悲的是她们如此千难万险小心翼翼的，最后还被人发现了。
心中有万人书般长长的悲恸文章都不想提了，一口浑血压在喉咙吐不出来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莫璃璇和鬼炎的心里正在问候别人的祖宗，威胁她们的人正在打量猜测她俩的身份。
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因为打斗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
许是察觉到这边有异动，三层楼上的人开始往楼梯口这边走，当看到平白多出来两个人的时候，他俊秀的眉毛皱了皱，漆黑如夜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清冷的光，其中的杀气突然迸发又瞬间化为虚无，动与静的姿态转换自如。
他面色顿然一松，神情变得惫懒起来，身体就那样如松树一般挺拔地站在楼梯口处，居高临下的样子恍如一个王者。
在人们看不见的背后，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一直在搓摩着手里的扇骨，动作缓慢地像是在碾压一只小小的蚂蚁。
无论是莫璃璇还是鬼炎，早已经看清了他犹豫的意图，杀还是不杀，他在思考这个看似艰难却又轻而易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