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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处，明和也便明白了八九分：“刚刚师傅说她是王储之尊……难不成这修罗，便是那西女国国王之后？”
瑞安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国尚不复，何来祧储？不过是那些人的一番空想罢了。”
“那些人？啊……”明和立时便明白了：“那……师傅，咱们却该如何行事呢？”
瑞安看看他，只是将那五彩缨络递与他，又向他招了招手。明和将耳朵凑过去，瑞安以袖遮口，细细说了几句，便见明和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明和抬起头看着瑞安：“师傅之意甚美。只是怕那西女国……会不肯。”
“肯与不肯，如今已然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事了。毕竟如今西女国的国储可在娘娘身边儿呢。再者说了，当年杨青玄下毒杀人，算起来也是咱们主上与娘娘帮着救了这最后的一支命脉。修罗这一身本事，更是救了这修罗的德奖师傅所授。凭了什么她们现在说不肯了？”瑞安冷哼一声，眉头一轩，当年掌控大唐后廷内侍监印的气势，登时叫明和回忆起了往事。心中一酸，不由柔声道：“师傅说得是。她们是不会不肯的——说到底也不曾叫她们做什么过了距的事儿。只是借她们的手，除了那几个不长心不长眼的混帐东西而已。”
瑞安嗯了一声：“不止是西市那几个。东市里的那些也要仔细了——敢跟李元嘉暗地儿里还通着气儿……真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告诉了东市那边儿的，但有一点儿不是的，直接抹了便是。”
明和自然一一应允。瑞安又吩咐了他几桩事之后，这才望着他的脸道：“总之说到现在，你也算是如今内里最紧要的人物了。以后，后廷之事，你就要多多费些心思了。”
明和听出话里不对，立时紧张起来：“师傅这话儿说得，倒像是要立时远离了一般。”
“嗯。已然寻了好处所。”
瑞安转头，看着一旁亭外一个抱着大树嘻哈玩乐的少年，喃喃道：“这世上好的事儿，不好的事儿，也都走过几遭了。如今有主上陪着娘娘，旁边又有你们两兄弟守着。师傅也没什么牵挂了。就想这样去了。”
“师傅……”
明和大惊，立时便跪了下来，扯着瑞安的衣摆苦苦泣告：“师傅，您不能走啊……明和与清和尚且年少，宫中大小往来，事事处处，还离不得您啊……”
瑞安失笑，摇头伸手扶起了他，替他掸净了锦衣尘土，又将他怀中的拂尘拿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动不动便跪的？你可别忘了师傅教过的话。”
明和低头，半晌才道：“师傅教导，明和永生不忘——师傅说过，明和与清和，以后都是跟着主上与娘娘的人了。一言一行自然沾着圣驾之光，万不可有任何轻忽。叫别人看了觉得主上与娘娘有失调教……师傅，正因如今，您才不能离开我们啊。说到底，我们都还年少……”
“若是我一味扶着你们，怕便是你们真要毁了。”瑞安看着那个抱树少年玩累了，只往树下一坐的天真模样，不由摇头一笑：“想当年，师傅种这大树时，本以为它活不得的。没想到时日一久，它竟自己长得好了起来……”
明和望望那树，便也默然不语。
好一会儿，他才垂着头，看着执玩自己拂尘的瑞安：“师傅，那您可是要离得远吗？”
“不。”瑞安摇一摇头：“只是觉得累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但师傅这条命是主上娘娘给的，所以也不会离得开他们了——京郊西十八里外，那座明月寺，倒是好去处。”
明和立时省悟：“师傅是要效法当年的感恩寺，要将这暗卫，重新捡了起来？”
“娘娘这些年有主上照顾着，后廷里又被主上清理了个干净，她是一发地放心下来了。师傅瞧着，主上的心思却未必能如娘娘的意，想让她就这般走下去……所以以师傅的意思看，还是得把这暗卫拾起来，说不得哪一天，这暗卫便又都用起来了。正好赶上这西女国的事儿。我就两桩合一桩，一起办了才好。”
明和再一皱眉：“师傅的意思，是要让修罗从娘娘身边撤出去？但若是少了她，娘娘身边怕是没多少得用的人。”
“得用的人多得是，只是这孩子的身份，搁在娘娘身边早晚都是一个不合适。能让她早些出来还是早些出来的好。”瑞安再摇一摇头：“何况主上也未必就能再多容她了——说到底，也是德奖师傅留下来的孩子。能多活一时是一时罢。”
明和大吃一惊：“主上？他……”
“是啊……主上。如今的主上，已然不是当年的晋王了。”瑞安点头，似感慨，又似感伤：“只是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合他心思。”
再摇一摇头，瑞安重振精神：“不过也好。修罗一身武艺得自德奖师傅的真传。若是能将她留在身边，带着这孩子几年。说不得等他长大了，就又是一个能为娘娘所用的人了。”
明和顺着瑞安的目光看向那个抱树少年，眨了一眨眼道：“也是个小净人吗？”
“倒不是。宫外的孩子，干净也可怜。不过小小年纪便显出一副身骨精奇的武人相来……日后跟着修罗多练几年，便又是另外一个可以为主上娘娘所用的人才了。”瑞安点头，向那孩子招招手：“小宝，过来。”
孩子欢喜应了一声，便快步向着师徒二人跑来，先乖乖巧巧地应了个礼，然后才抬头看着明和，一脸好奇。
明和看着他望着自己指上骨韘，咬着手指吸吮的模样，不由失笑：“喜欢么？”一边说，一边便取了下来与他。
孩子接过，欢喜得不行，再三谢过，又缠着问明和这是不是玉做的。听到明和说不是。小脸儿上略微闪过一丝失望，便又立刻复了欢喜，道不是玉的，也是好东西。转身便跑开去了。
瑞安摇一摇头，叹道：“这孩子姓冯，名小宝。性子倒还是好性子，就是欠东西。回头你也替师傅多教导着他些儿。”
明和自然应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