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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人在看我……
一片黑暗之中，吴沉墨打着冷颤醒来，腾地坐起，下意识地去掀被挡在金色窗帘后的白帘纱。
窗外，一片暗沉，小区里连路灯都没点亮。真是……这新换的物业公司越来越不像样了……
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她垂下肩，呆呆地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怔，然后突然放松身体，瘫倒在床上。
还带着点儿体温的床单温柔而轻软地抚平了她的心跳。闭了闭眼，再度张开之时，眼前兀然立着一团浑沌不清的黑影。
全身一冷，心跳停了一拍，她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最终那声尖叫还是变成了喉头的一阵痉挛，哼了一声后，瞪大眼的吴沉墨死死地扯着被罩，不发一言。
“果然不愧是曾经一统天下的天后娘娘……即使十几次被打散了灵魂，这份沉定已然刻入灵魂深处抹不去了呢……”
一阵温和的笑声响起，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男声也跟着响起来——另外一团黑影也出现在她面前，与先前那团黑影一道，慢慢地变化着，凝结着，最终变成了两个黑衣男子的模样。
两人面容有七八分的相像，神情之间也是颇有几分神似。
“娘娘，千年一面，不知娘娘可还记得德安与瑞安？”
看起来年岁稍长些的男子开了口，轻声发问。
“……”
吴沉墨张了张口，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死死地瞪着两个悬浮在半空中，向着自己微笑的男子。
他们……是谁？
三天过去了。
她已经渐渐地跟这两个自称叫德安瑞安的人熟悉了很多，但叫她不能接受的，还是他们那一套完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近似于骗子的言论——
您是娘娘啊！
您是天后娘娘啊……
您是大周天子啊……
娘娘？土地娘娘么？
天后？蔡依林还是谢依琳？
大周天子？哈哈……原来是姬发啊……
什么鬼！！！
她叹口气，重重地把手里的卷子丢到一边儿，转头瞪着那两个浮在半空中，悠哉游哉地挖着她冰箱里最后一盒和路雪的家伙：
“够了没？你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吧？现在算算也农历十月十五了。过了今天你们还能回去么？”
“回去？哪儿？”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骂。
德安看了眼瑞安，笑吟吟地摇头：“娘娘，我们走不了的。只要您一日灵魂不聚，那我们兄弟二人便要完成您前世的遗愿，永远守在您身边，直至您灵魂聚集，前世记忆苏醒的那一刻才能结束。”
“……嗯，然后呢？”
托腮看着瑞安好奇地伸手指在她面前的屏幕划划划压压压，把好好儿的LG20吋液晶显示屏摁出一个一个倏忽即逝的彩色小漩涡的吴沉墨一脸好整以暇地等着一脸温和的德安继续说：“然后要我光复武周？还是复辟大唐？嗯？”
德安一怔：“娘娘相信咱们了？”
“半个字都不信。我就是想听听你到底能扯到什么地步而已……行了。有什么梦，你找别的人帮着做吧。我累了想休息。而且明天还要早起工作……”
吴沉墨叹口气，摆一摆手，关了电脑，接着抱起自从这两个阴魂不散的“人”出现在自己房间之后，就一直躲在一处暗暗发抖的小猫狸花过来在怀里，好好儿地安抚着它全身炸起如同刺猬般的银灰毛儿，打个呵欠准备去洗澡入睡。
反正在他们出现的第一天，他们就已经很“友好”地就隐私问题讨论过了，两人也表示前世从来没有被据说是一代女皇的她给召入内服侍着洗澡更衣这种事情，所以这一世也不会过于干涉她的“内政”的。
“嗯……这样就好……”
泡在刚刚买来没多久的巨大木浴盆中，看着面前一片淡淡的紫色，散发着牛奶和薰衣草香气的水面，吴沉墨有些恍神地看着微微透着点儿蛋青调的乳白色天花板。
真的就好了。
恍惚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耳朵内来回翻滚着，痒得难受。转头看向一边儿，却发现不止是平常被她拿来当采耳用的小号画笔不见了，就连棉签也找不到一根。
怎么搞的……
她皱眉，想起身去扒一下储物柜，可看一看过高的柜子，终究还是懒得起身，于是想用小指往耳朵里掏。
可奇怪的是，她的手臂居然勉强举到水面，就因为过于沉重而举不起来了……
不止是手臂……
手指也……
朦胧中，一种气息徐徐地拂在自己的颈间。含着些淡淡的，属于男性才会有的香气扑鼻而来。
接着，沿着她的锁骨，一路缓缓地爬向她的肩头。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那两个混蛋……
害怕，惊惶，紧张，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在心头漫延开来。她想伸手去推，去搡，去打……却半点儿力气也没有。
她甚至连睁开沉重的眼皮，都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
不是他们？
意外地，她努力地撑着眼皮，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黑发乌眸红唇，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一种不真实的华丽感。高挺的鼻尖此刻正与她的鼻头相抵，以至她能在这样意识模糊的情态下，还将他眼底的那团黑色火苗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谁？
莫名地，在看到这张脸之后，她竟然没有了半点儿畏惧，所有的紧张与不安也一扫而空，只留下这么一个大大的疑问在心底。同时在胸口，一种酸胀麻痛的感觉，似乎非常陌生又似乎非常熟悉的感觉，也缓缓地顺着向上爬，一直爬到了她的眼底。
她……似乎不怕他……
为什么？
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眨了一眨眼，昏昏沉沉地想着，昏昏沉沉地骂着自己花痴，一边儿也感觉着他的唇角在自己唇边流连不去。
好像不只啊……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
第二天醒来，吴沉墨突然间就意识到，自己没有躺在浴盆里。
因为面前一片阳光灿烂，灿烂得几乎要把她的眼睛刺痛了。
多日来的阴雨，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周围每一处地方都是亮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光的。
她徐徐坐起身，动了动肩关节——很轻啊……
好像脱胎换骨新生一般，她惊喜地感觉着自己的全身充满了精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
她只记得一个气息……
什么？啊咧？好像还有两团影子……
什么？到底什么？
咦咦咦？
……
她的窗外，一棵树枝头。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黑衣男子的脸上，斑驳点映，仿佛一块美玉，闪着莹莹的光。
“主上，这样就行了么？”一边儿的小正太还是拿着只军用望远镜看着正抱头苦思的吴沉墨好奇发问。
黑衣男子看着她，视线片刻不离地盯着她，倏尔一笑：“够？怎么可能会够。一千年三百年，四十六万八千个日日夜夜……
这样怎么会够？”
轻笑一声，他缓缓地站直身子，最后吐了一句：
“不过……也没关系，虽然还不够，但是勉强还能撑些日子。所以……
媚娘，别叫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