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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帝传 武周篇 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五十五

作者:libra1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9-01-30 00:43:1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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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本来只是将脸背着他,却不去看他的——但是明镜之中,却能将他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看得到他面上最细微的神态变化。

    待得看到他一脸感伤之态时,她便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一时间,心中柔软,却也觉呼吸轻软,似乎连重量都没有半点儿了。

    但也只是一片刻间。

    她知道,这样的感受,都不过是她一时之感。

    或者不如说,她在逼着自己承认,这不过是她一时之感。否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心绪,该如何去处理它,去解决它。

    因为现在,于她而言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

    “这支簪花,很好看。”

    沉默良久,媚娘突然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意不及题的话。

    但这句话,却正投中了李治心湖中那一点暖阳所及之处,一时间,李治笑得份外欢喜:“可不是?这支簪花,可是我找了许多人才问得了好工匠制成的。说是波斯名匠,手艺最是超群,你看这花上的攒珠之法,都是咱们国中不曾得的。要是将来能依着这样的攒珠法,教着咱们国中那些匠人们一并制了,你以后可就又多了一样新饰可用了。”

    “这倒是不必。”

    媚娘淡淡一笑,却也没有拒绝借着说话儿的机会,便揽了她在怀中蹭来蹭去的李治,只轻轻将手放在他胸口,低声道:

    “若论起攒珠法来,天下间又有哪一个匠人,能做出当年元舅公为先后娘娘所制的那支珠花一般的精美呢?”

    李治闻声,却半晌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你想说什么呢?关于……舅舅。”

    媚娘眉目一敛,好一会儿才就在他怀中一旋,转首望着李治:

    “治郎真的要做?”

    “什么?”

    “要废黜元舅公。”

    “……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这对舅舅,是最好的归路了。”

    李治的表情依旧温和,他缓缓坐下,看着媚娘的眼神,甚至有一种脉脉的意味在里面,可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刺心:

    “而且也与你说过的,他毕竟是一国首辅,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得善果的机率,已是万难有一了。所以为了保全他,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真的么?”

    媚娘看着李治,目光中有着一股子从来不曾叫他瞧见过的锐利:

    “真的只是因为如此么?又或者,因为别的?比如……”

    媚娘看着他,轻轻道:

    “比如因为元舅公,心中所想所盼,不能如了治郎的意?比如元舅公的存在,对媚娘而言,是一大阻力?比如因为元舅公,是绝对不能容许治郎心中正在盘算着的某些事……”

    “媚娘。”

    李治声音平平,轻声一语,却叫媚娘住了口。

    她望着李治。

    自从与他相识这些年来,她听过李治无数次呼唤自己的名字。

    或柔情似水,或热情似火,或满怀喜悦,或饱含忧虑……

    他呼唤她的时候,总是温柔的,总是让她为之沉醉的。

    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他呼唤她的方式,却叫她害怕。打从骨子里害怕。

    ——媚娘。

    平平淡淡的语调,平平淡淡的声音。

    但那是绝对命令的语式,不容反驳,无从置疑的命令的语式。

    那不再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呼唤,也不再是一个男子对心上人的呼唤……

    那是……

    那是一个君主,对臣下的命令,一个终止的语式。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必再问,不是你该问的了……

    媚娘。

    就这么两个字,却几乎把李治的心事,全数说了出来。

    媚娘就这么看着李治。

    她没有害怕,更没有生气——相反,她的心中,充满了伤痛与怜惜——一切的答案,其实都源于这两个字。

    一切的疑问,也都被李治这两个字,回答完了。

    下意识地,她咬一咬嘴唇,目光中泛着一丝泪意,却还是强着让自己微笑:“看来是真的了……治郎是真的打算,要让元舅公彻底告老了,是么?”

    李治别过头,不再看她。

    “因为媚娘么?不,只怕不是的罢?”

    这样回避的态度,却没有让媚娘放弃,相反,却激发了她更加进一步揭破一切的心情——有些事,她早就已然想到猜到,只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对。

    如今看来,是该到了面对的时候了。

    李治依旧不回答,而且还起身,做出一番准备离开的姿态。

    “治郎今日若是要离开,那媚娘也拦你不得。只是有些话儿,媚娘总归是要说的。毕竟,事涉媚娘自己,该问的,就要问。这是治郎教媚娘的,不是么?”

    媚娘一语,却叫李治停了脚步,徐徐地转头,不再看她……

    或者说,不敢再看她。

    媚娘起身,挥一挥手,两边儿早已察觉到二圣面色不佳的诸侍立时退下,就连明清兄弟,也急忙退出去,只与玉氏姐妹二人一道,把殿门牢牢守紧,不教外人随意出入。

    媚娘转身立在李治背后,看着他一发瘦削的背影,好一阵子平静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徐徐吐言:

    “媚娘从十一岁上入宫,识得治郎,便深深地知道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这天下间,若有一人,可说肆意而为,无事不可成的话,那便必是治郎——哪怕是先帝做不到的事情,治郎也可以很好地做到。因为治郎比谁都更懂得藏锋隐芒的重要性。而这一点,也正是媚娘倾心治郎的原因之一。”

    她缓缓地说着,一边儿不放开李治的背影,专注地看着。

    “世上人皆言天子权可倾国,如荆韩纪越之流,更是将这天子宝座视为终身之想。是以在他们眼里看来,治郎之心,必也如他们一般无二。所以他们每每对治郎动手之时,也总是以这般的立场这般的心态,去思治郎之所思,想治郎之所想……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挫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因为……”

    媚娘停了一停,轻声道:

    “因为治郎跟他们真的不一样。治郎说过的话儿,从来都是真心所欲所愿所想。治郎跟他们真的不一样。”

    媚娘徐徐走到李治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看向前方,平静道:

    “荆韩二王也罢,纪越二弟也好。他们都与治郎不一样。治郎这一生,自从出生时刻起,便是真真正正的人间一品,富贵闲人。”

    媚娘停了一停,继续道:

    “先帝溺爱,先后宠爱。圣教贤养,玉成良材……这样的话儿,放在治郎身上,绝非虚言。想一想,其实媚娘早就该想到的。像治郎这样,自小什么都不缺的孩子,又怎么会真的把权力视如宝杖?”

    她轻声一句,却如戳中李治心中最痛之处,让李治变色,却不回答。

    “不是吗?”

    媚娘还是头也不回,倔强一笑:

    “治郎有这世界上最疼爱孩子,也最懂得如何疼爱孩子,教养孩子的父母;他们又给了治郎所有一切,世人所不能给不能想的东西……

    锦衣玉食,华服美冠,金书紫简,高楼深院……

    每一样,都是这世人所求所欲之物。甚至便是这世上人大多想不到,得不到的东西,治郎也都有了。

    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自然也是鲜欲少念。”

    媚娘顿了一顿,又继续道:

    “那么这样的人,自然就会无惧无畏地活在世间,自然更不会对权力生出什么贪念——因为无欲则刚这句话,并非是假的。

    一人若连权力财帛,人间一切都视若粪土,那已然是几近极圣了。这样的治郎,又怎么会甘心被人间这至高之位,也是最重之担给牢牢地束缚住呢?”

    媚娘轻轻一问,又像在问李治,又像在问自己。

    “这些年来,治郎一直都像个孩子一般,似乎不停地追求着什么,索取着什么。一路从懵懂无知的晋王稚奴,走上这争储之路,然后慢慢登基为主。所有人虽然都相信,这一切是先帝的安排,是上天的天意……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治郎终究还是有了一点贪念……便是媚娘,还有孩子们。对不对?”

    媚娘轻轻地道:

    “而这样的治郎,便不是无敌于天下了——因为有了弱点,也因为有了牵挂之物,所以治郎是被捆在这至高之位上的——但于治郎自己而言,当个逍遥闲人的念头,从来没有断息过,也从来没有被抛弃过。因为治郎知道,那才是治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对不对?”

    “但要达成那般的生活,必然便要有一人,替治郎担下这家国重担,接下这天子之冠。然而这天下是李唐一门的天下,治郎更是李唐一氏的子孙。无论如何,根在这里,天下万民的福祉在这里,治郎断然不能说抛便抛,说放就放。所以于治郎而言,顶好的办法,便是将这天下之权,交与一个治郎绝对信得过,也绝对信得了的人。

    谁?

    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或者是自己至爱至信之人。”

    媚娘轻轻道:

    “所以弘儿之所以叫弘儿,便是因为他是注定了,治郎要禅位让贤的最佳人选——他是治郎选定了的人。但可惜,这孩子年岁太小,治郎心头之肉,怎么舍得叫他早早劳伤,承担这些?所以在治郎而言,只能等待。

    可让治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在这等待之时,治郎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承担起在弘儿成年之前,担起大唐天下之事的人……

    便是媚娘。”

    说到这里,媚娘轻轻地转头,看着李治,目光中满是泪水,委屈与不甘:

    “治郎看到了媚娘,也就看到了一丝将重责脱手的希望。但是这一点,没有逃得脱元舅公的眼睛,而元舅公是绝对不容许治郎如此逃避自己的责任的。所以要想将责任转与媚娘,就必得先去元舅公。唯有如此,媚娘方可替治郎接下这担子,治郎方可做自己的逍遥闲人,只用等待着弘儿一年比一年年长。是么?

    治郎啊治郎,你好生自私……为了你自己的一点自由,一点轻松,便要算计自己的亲生舅舅与妻儿,让他们一个堂堂开国元老落得不可善果之局,一个走上一生辛苦还要背负祸国之名的路,一个刚刚成年便要担下天下万民福祉大责……

    你好生自私!”

    说到此处,媚娘已然忍不住,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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