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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的箭矢不断。
和许多小说中描写的“精锐弓手”也只能射出十几箭便彻底报废，需要休息一天的奇怪设定不同。现实世界中的人类可没那么脆弱，其实一个经过些训练的普通人使用力量范围内的弓箭的话……射出个七八十甚至一二百箭也是可以的。
特别是此时罗申麾下这些几乎和民兵没有什么区别的杂牌军中也少有真正军队使用的拉力需要一两百斤的大劲道的弓。
这些人手中不过是六七十磅，甚至只有三四十磅的弓箭也实在谈不上十几下便能让一个壮汉耗尽体力的地步。
当然了。
即使如此，射箭也仍旧算作一种技术与力量上都有要求的技能。因此在罗申麾下，除了那些本来就接触过弓箭的人之外，这些日子里临时训练出来的弓箭手也仍旧没有一个可以说的上是合格。
相较起来，城外的明军们使用的火枪则要简单的多了。
在盾牌的保护下，明军身穿红色战袄，带着沿帽式铁盔的明军火枪兵在城头下方七八十步的地方停下、列队。
早已经填装好火枪的他们前排跪下，后排则从前排的头顶将枪口探出。
罗申看到三组这样的双排队列将枪口对准了城头。
“放！”陕北口音的，大概是总旗的军官大声喊着。
砰砰砰……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响起。
三四十根枪管中喷射出的大团黑火药的硝烟顿时将这一列明军笼罩在了烟雾当中。
然而在枪口中弹跳着喷射出的铅丸却呼啸着扑向了城头。
尽管这个时代的滑膛枪因为没有膛线的关系，射击的精度低的可怜。但阵列齐射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城头的许多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尖啸而来的弹丸射倒了一片。
那一片城头到处都是子弹射中人体的声音、在砖墙上弹开崩飞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大片痛呼声和惨叫。
“还击！还击！集中射死他们！”独眼大声呼喊着，拿着一张弓向那群火枪兵射了一箭。
罗申能看出他几乎没有瞄准，只是拉满了弓身。
但敌人密集的队列同样也弥补了他的准头。
箭射中了一个火枪兵的肩胛。
身上的大红战袄没能保护他，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看起来这一箭射穿了内脏，以至于这名士兵倒下去后很快便不再动弹了。
明军的盾牌再一次上前掩护住了换装弹药的火枪兵。
这一幕在整个城墙靠近城门的这一片区域不断上演。
明军的火枪手们列成队列，齐射，然后在盾牌手的保护下换装弹药，繁复的填装火药、压实、压铅弹、调整火绳……
城头属于罗申这一方的弓箭手们则也很快学会了和火枪对抗的技巧。
他们在明军开始瞄准齐射前躬身藏在城墙后面，等密集的排枪呼啸而过这才起身还击……
一时间，这不算多大的战场上，接近三千明军，以及和城头上大约千人左右的“造反乱民”展开了你来我往的战斗。
看着明军的表现，罗申摇了摇头：这些明军，妄称自己是正规军却和这帮临时组织起来，可以说毫无经验的乱民打了个“有声有色”。
这时。
明军的云梯也被抬到了城墙下。
因为刚刚占领平阳的关系，城墙上准备的石头并不多，早就等了半天的不会弓箭的士兵开始将石块朝着城墙下方的明军砸去。
尽管明军也准备了盾牌，但居高临下的石块仍旧不断将人砸倒在地，一些人甚至直接被砸开了脑壳。
火枪又是一番密集的轰鸣声。
城头丢石头的士兵被扫倒了一大片。明军则趁此机会将云梯钩上了墙头——是的，是“钩”而不是搭上了墙头。
此事许多人才注意到这些长梯的顶端安装有两根大铁钩，在搭上墙头后便死死的钩住了墙，让人难易轻松的掀开梯子。
大批明军蜂拥着开始攀爬，有些人叼着刀，有些人则是单手攀爬。
火枪手们在这之前故意放慢了射击的频率，等着这些攻城的同僚爬到一半时开始集中对着梯子搭着的墙头附近射击。
这个时间里，大部分只要胆敢起身丢石头或者射箭的人几乎无一幸免的中弹。
这种情形下。
明军还是冲上了城墙。
一位身材高大，攀爬速度极快的明军第一个跳上了城头，然而城墙内站着的士兵们立刻调转枪头刺了过去。
这第一个登城的勇士还没来得及反击便被这七八根长枪给刺成了血葫芦，直接翻倒着砸下了墙头。
但随着爬上来的明军越来也越多。
最终还是不断有明军跳到了城墙里侧开始和被白虫洗脑控制的士兵厮杀起来，到了这个环节，墙头的士兵却是除了人数便没有太多优势了。
毕竟明军即使再差，也均是青壮年男子，而且身披铠甲多少能够无视许多攻击，而墙头大部分身无铠甲的民兵却扛不住对方任何一刀。
越来越多的明军涌上城头，甚至已经开始纠结在一起向着城门推进。
明军的训练再差，也是正规军。
一旦配合起来，那些毫无军事经验的平民就更为劣势了。
如果不是有‘白虫’修改记忆导致的“绝对忠诚”的因素在的话，恐怕这支普通平民程度的军队早就要崩溃逃散了。
罗申看着已经几乎完全胶着在一起的双方士兵，暗自点了点头：“开始吧。”他说到。
独眼闻言便抄起手边的一杆红布大旗走到城门后方挥舞了起来。
城门后。
五千多名早已经等待已久的，几乎全部由这几天被转化的平民组成的“军队”在城门吱嘎的开启声中发出“冲锋”的吼声，如潮水一般朝着城门外涌去！
黑压压的人潮涌出。
城墙内外攻城的明军顿时傻了眼。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这些手持柴刀、斧头、甚至是菜刀、木棍的平民已然是冲杀到了明军内部。
一名明军用刀刚砍倒一名少年，紧跟着冲来的一名老妇人便一柴刀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刀砍的是脖子，确是砍歪了。
然而紧随而来的其他人在这名可悲的士兵还没回过神来的功夫便七手八脚的将他彻底按倒。
菜刀、木棍、擀面杖、拳脚……
可怜的士兵很快便没有了生息。
明军后方。
指挥的军官们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有人崩溃的喊道：“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吗？为什么都站在反贼那一边了？！”
是啊……
他们并不理解眼前的一幕。
若是连年旱灾，朝廷又强行缴税，可能造反者还一呼百应……可这平阳府有算得上是什么活不下去的地方吗？
他们想不通这些平民为什么会疯了一般的站在反贼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