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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店里面的小桌上简单吃了一点，毕竟外面还有点燥热，阳光直射的时候长袖衣衫包裹起来可怕。我一口气把东西吃完，连汤汁都没有剩下。当我擦着嘴出来时，穆察正站在店门口。他的眼神显得很神秘，又充斥着不可说的哲思。
我问道：“你要是饿了就直说吧，我可以请你尝尝不是猪的所有材料，味道都没的说。”他没有理会我的恶俗玩笑：“跟你说了你也许也不信，我们现在与真理只差几十公分。”
我没有明白，只顺着他的手看向711旁边的一家不大的门脸，上面写着“打印/复印/学生文具”。“你……”我还没有问出来，他就率先走进了这家店面。
店里面有一点昏暗，我感觉是因为摆的东西太多了。大门口堵着一长排儿童玩具，然后就是满眼学习用品，自动笔、贴纸、文件夹不计其数，显得琳琅满目。狭长的过道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头也不抬地玩着电脑游戏，桌旁是两台大型的打印机。最里面好像有一扇小门，照常理来说，那里连通着他自己家。
“买什么？”男人扫了我们两个一眼。穆察上前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对道：“复印两张身份证，要正反面。”“当然是正反面，我们比你熟。”他说着，将穆察的身份证接过来，然后在旁边的机器上点了两下。纸是从最下面的一个口里出来。由于穆察要正反面，他又将纸重新放回纸箱，印了第二次。
这时，穆察问道：“多少钱？”“两块。”那店主打开扫描仪，并伸手要去取纸。穆察却点出了三枚硬币递给店主。店主一愣，我也不明其意。穆察则抢在店主之前将下面的纸取出来，然后清点道：“你印了三张纸，我付你三元钱，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你说是印两张？”我在旁边言道。穆察对道：“我当然只要两张，但第三张是他擅自印刷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指着店主问道。店主有点尴尬，支吾着：“我摁错数了……我最近手不听使唤，岁数大了……”穆察对道：“你的手不听使唤，但脑子却很清楚，而且生意也是风生水起。”“什么生意？就卖这点文具？”我不解道。
“当然不是这些，在小区里卖文具，是挣不到一千五百万的。”穆察说道。店主乍听此言，脸色猛然一变，抄起手边的一把订书器砸向穆察。穆察闪都没闪，一手顶在店主的腕上，另一手向下一推，将订书器钉在了店主的肩膀上！
店主惨叫一声，就听后面一道身影大叫着跑出来。那是一名中年妇女抄着一把菜刀从小门里冲出来。我心头一颤，喊道：“明秋，小心！”穆察一把将店主推了过去。那女人一闪身，再砍时穆察已经冲到她跟前，只以掌锋撞在女人的颚骨之上。就这一招，便将女人拍晕在地。
罗锋赶来后命人将两人送上了警车，自己则留下来在店里面勘察。穆察用一把钳子剪开了文具店里一道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上百张复印件。这些复印件包含身份证、户口本、房屋产权证、学生证、驾驶证等各类型的资料。
“看看，他们两口人几乎掌握了整个小区的信息！”穆察对罗锋说道。“你是怎么想到他们的？”罗锋言道，“他们藏得太深了。”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穆察清了清嗓子，说道：“很显然，警方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习惯于从结果入手。出了人命的案子、涉及金额巨大的案子属于‘重要’，其它的情况则视情形而定。这样一种办案思维会严重影响调查人员的方向。尤其是在严重的案件面前，警方会理所应当将案件靠拢模式化的调查思路。如此一来，像栾绍云这样的‘金融诈骗犯’便会在一开始就被扣上帽子。而实际上，这件案子中他实在是无辜的。如果他无辜，那么一定是有人利用的的信息注册了公司，并进行诈骗。
“在解决这件案子的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是了解注册公司的全部流程。很巧的是，我去年的一位病人就是某公司的执行官，他曾经花了一小时给我讲述当年白手起家的艰辛。在工商局等正规渠道注册公司，一般来说公司的所有人，也即创建者要反反复复到各个部门签字登记，手续是十分繁琐的。这对拿着栾绍云信息的人来说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每一个手续都需要他亲自到场。但是，事情往往都可以变通。如果通过审计公司代理注册的话，公司所有人只需要出面一次就可以。想到这里，我忽然对整件案子有了新的认识。于是提示他，这几年有没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他便给我讲了一下这些年间购房、卖房再购房的过程。虽然这些事情很繁琐，但是有一点是重要的，在这期间他需要多次出示自己的资料和信息。只要有一个可能的差错，他的信息就会流向别人手中，而且这非常容易。
“接着，他便说了那次意外事件。而地点恰恰是一家审计公司。这和我预测的简直不谋而合，一切都在沿着既定的路线发展。幕后的策划者雇人伪装成房屋中介代理人和栾绍云谈话，并获得了他的签字；而在另一边，这个人又以公司代理人的身份出现，到审计公司进行注册。我想，他大可以说那边坐着的是我们的出资人栾先生，他在这里还要办别的手续，这边交给我代理，然后出示他摹写后的签字。这样，栾绍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一家空头公司的老总。
“至于信息泄露的问题，那显然是这对文具店的夫妇一直处心积虑要策划的事情。他们每为别人复印材料时，自己便留一份底。从中筛选可以利用的身份。直到栾绍云的出现，使他们下定决心干一票。因为栾绍云为了买房不但在这里复印了身份证，还复印了自己的工作证明之类的很多材料。这使他们夫妇一下子掌握了栾绍云的很多信息。他们利用他的身份注册公司，并将他的工作权限转移了一大笔资金作为公司注册金。这虽然看起来复杂，只要有委托公司来办，其实就是几个电话的事。他们在注册成功后迅速归还了这笔钱，使人们没有发觉。然后，他们便虚构出了一块地皮的开发信息，做出了招商引资的姿态，先后骗取了五位投机商人。而且他们消息灵通，在栾绍云事发后，第一时间转移了这笔资金。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没人能查到他们头上来，以至于事发这么多天都还在这里高坐。可事实上，罪恶的车轮早已在他们泥泞的深厚留下了辙痕。”
我回味着他的话，再度问道：“可是复印的地方多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在自己家门口的文具店？”穆察对道：“这就是我上午跟你说的，生活在迷雾中的人，往往不会发现，真相就在身旁。”
2016.09 子冯
【明显的隐秘•完】
*下一篇故事将于6月9日发布，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