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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锋忙将东西捡起来，我们都聚过来。那是一根细长的可伸缩杆子，头上是一个剪刀状的东西。“剪刀”的刃是将圆环状的橡胶塞子切成了两半，分别安装在一端。与其说是剪刀，倒不如说是夹子。“剪刀”的两个把手一个连在长杆上，另一端是由一根线牵引，绕在旁边伸出来的圆轴上。整个工具算起来得有一米多长。
罗锋把玩了两下，问道：“这是你们学校的东西吗？”吴贤生开言道：“这个东西我见过，是路边剪树枝用的绝缘杆。这里面还可以再拉，能拉三四米长呢。”穆察把东西接过来，将线解开，然后擎着把手，另一只手用力拽了一下线绳，就见顶端的橡胶夹子随之微微开合。他明了操作原理后，将东西放下，目光沿着方才两人站立的位置缓缓向上移动，直到停留在上面的通风管道和它的两根支架上。
穆察随即又回头看了看对面的白墙，说道：“又是一个监控盲区。”说罢，他将皮鞋脱掉，然后向上一跳，用手勾住两根支架，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拽上去。当他的脸几乎要贴近管道的侧壁上时，他说道：“这块铁板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我进去看看。”我颇为担忧：“明秋，这可是通风管道！”穆察看看下方的我，没有说话，将西服脱下抛给我，然后把铁板掀开，扭了两下身子利索地钻了进去。
我们等了半天，只等来一阵响动，然后便没有了任何音讯。罗锋在原地跺着脚，只道：“早知就该让我去，他这种做学问的人干这事太业余……”还没等他说完话，穆察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让你们久等了。”
我猛然回首，见他原本一身整洁的西服沾满了灰尘，头上也蹭了不少：“你这是下了煤矿吗？”他却不以为然：“凶手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一个疏忽带来的致命后果。”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我们沿通风管道行走：“我刚才从这里爬进去，中间只有一个岔路是通向楼外的，我感觉到了风，所以没有走错。这里面空间不是很大，幸亏我还算苗条。”这玩笑并不合时宜，所以没有人在笑。他接着说：“因为要给管道中气体提供可释放的空间，保持内外压力一致，管道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百叶窗。这正好帮助凶手，当然也帮助我看清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我在里面爬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命案现场的上方。”“你是说，我们刚才所在的实验室上方有一条通风管道？！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我对道。
“我倒是看见了，只是没想到这东西会跟本案有关。”罗锋说道。穆察道：“从通风管道里面的痕迹上看，确实有人曾经爬进来过。而且非常巧的是，痕迹只到实验室上方，再往前就没有了。”
“可是，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通风管道距离地面有三米多，凶手纵使能到达位置的上方，也需要借助桌椅等东西，才能平稳安全地下来。”罗锋问道。穆察对道：“从三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可以肯定，凶手并没有从上面下来。”“这是为何？”我道。他道：“因为在通风管道沾染了这么多灰尘的人，走到哪里都会留下非常多的痕迹，不信你们可以看看我的脚下（地上确实有很多灰尘）。但是在案发的现场我们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灰尘。因此我觉得凶手利用通风管道的意图有两个，一个是避开监控系统，而第二个一定是与他的作案手法有关，我目前还没有想通。”
“你没有想通？”罗锋又是不满意的质问，“这两个案子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凶手的作案手法，你竟然还没有想通。”“我有一种感觉，凶手用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我们被惯性思维蒙蔽了思路。”穆察解释道。“你这解释对我可一点都不利，不仅是我，还有这家伙。”说着，罗锋拿起震动中的手机，那屏幕上显示着某个人的号码，“孙临风父亲的律师，昨晚就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了。”
他说完，赶紧拐出去接电话了。穆察这时走到实验室中，对还在做清查工作的警员说了一番话，他说得很快，我走过去时已经说完了。我问他道：“你说了什么？”他接过我手中的西服，回应道：“我让他们想办法计算出一个直径4.6至5厘米的玻璃球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才能保证彻底摔碎。”“你中了什么风？”我不解道。他拽着我的肩膀，将我一路拉到门口：“在得到回应之前，我想咱们可以休息几个小时了。开发区修缮后的商场里新开了一家咖啡厅，带你去尝尝吧。”“哼，别管喝什么，你今天可别想再耍我。”我半推半就之下，跟他离开了学校。
在咖啡厅里，我们决定再去看一场电影。我提议看大卫•耶茨的新电影《神奇动物》，而穆察则用手帕擦擦嘴角，说道：“这个档期真的没什么好片子。《比利•林恩》还算像点样子。”“你又没看过这部电影，怎么就知道它一定是品质出众的？”我问道。穆察道：“因为我看过原著小说。”
他看过原著小说！他哪来的时间看这个？李安是个好导演，说真的，可是站在东方人的视角上我真的捕捉不到什么意韵与内涵。相反穆察则更重视这部电影的精神塑造，回来的路上，他和我谈了很多近代电影史上有名的作品与人物。“明秋，够了，我实在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真的。”我拉下一点尊严，老实地回应道。穆察则笑了笑：“我其实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讲给我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穆察道：“这应该是你作为昔日老师的强项才对。一条概念、一种知识、一门课程，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久地保存在人的记忆中。除非把它进行再加工，重新编码后投放到长时记忆中。编码的形式多种多样，而其中最基本的就是复述。因此，为了让一些内容记得更清楚，我很喜欢和别人探讨。”“而实际上，你根本不在乎别人能不能听得懂。”我冷冷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