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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妆？”我问道，“你乔装打扮成了女人？这太诡异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说：“错，我是去约会。和一个男人。”“你疯了吗？”我瞬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穆察绝不喜欢男人，绝不。“错，是abnormal（变态）。”穆察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边说道，“我最近在研究变态人格罪犯的问题。”“没看出来，只觉得你离犯罪又近了一步。”我奚落他道。“子冯，没想到你对同性恋的看法竟然到了歧视的程度。”穆察说道，“真没想到。如果你经常出入一些……一些酒吧，你就能明白，在同性恋人的眼中，中性装扮才是最合适的，它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突兀。”
“不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吗？”我不知道该用男还是女，于是说了个新朋友。“他是个研究政治学的，正在翻译一本关于马基雅维利的书，很有思想。”他脱得只剩内裤，然后跑到盥洗室开始冲澡。
我坐在外面的马桶盖上，对他说：“同性恋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思想，很多大哲学家都对同性产生过无限的遐想。哦，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说道：“我是在推特上认识了这个人，感觉我们非常聊得来。后来知道同在一座城市工作，于是才约了今天这次会面。”我道：“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是的。我确信他爱上我了。”穆察的声音显得很得意。我又道：“老实说，明秋，尽管我是个坚决的异性恋者，但我也要说一句，你这是在欺骗他的感情。为什么？就为了成全你的研究？”
“我是在很艰难的情况下才找到了这样一位异装癖、同性恋、高学历的人。子冯，这非常有利于我去研究变态人格的犯罪问题。”他说道。我道：“你到底想让他做什么呢？”他说道：“我想知道，当他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后，会做出怎样的报复行为？”“哦，老天！”我惊呼道，“你就不怕他杀了你？！”他笑道：“据我观察，他还真没那两把刷子。但是我很感兴趣的是，变态人格的人在急火攻心之后，以哪种视角来看待问题。或者说，他们会采取极端感性，还是极端理性的行为来作出反馈？”“如果是常人，那需要根据事态发展的情况而定，也和自己本身的性格有关。但是心理条件非一般的人群嘛，就很不好说了。”我回答道。
“所以我才要进行试验。如果只是找一个同性恋，那还是比较容易的，而且他们中很多并不是变态人格。但是再加上异装癖的人就很少了。这是难得的资源。”穆察从面走出来，说道。我追问道：“你相信存在极端理性的人吗？”“少得可怜，但绝不是没有。”穆察道，“如果这样的人多了起来，我这行就失业了。而且就我看来，所有极端理性的思想背后，都是由感性 事件肇因。正是由于感性的极端冲突，造就了理性的极端爆发。在这样的因与果中，变态人格逐渐浮现出来。”“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经受着多大的精神折磨……”我正在感慨，就听外面传来陈太太的喊声。
“王先生，你回来了吗？”这声音充满关切，就像一位母亲。“陈太太，我在咨询室！”我忙过去开门道。她转过身，对我道：“你原来在这。是这样，昨天下午你们都不在，这里却来了一个人说要找你。我告诉他王先生不在，他又问穆先生在不在，我说也不在。他非常失望地离开了，并说你一旦回来，请立刻给他打电话。我刚才听见这边有声音，就猜一定是你回来了。”我忙道：“既然要找我，自己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陈太太思索着回答道：“他叫孙什么来着，我也记不住了，这脑子……”
我大惊在场，才想起来一周前答应过他的事情。我忙低头看手机，发现我之前大概不小心碰了手机，将他的号码设置到了黑名单。难怪我这几天没收到他的任何信息。“出了什么事？”穆察见我慌张的表情问道。我对道：“上周……”
我刚要开口，就听楼下有警笛声响起来。紧接着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陈太太将门打开，显出门外罗锋满是汗水的脸。“罗队，又出事了？”穆察问道。罗锋则大步走进来，说道：“开发区死了一个老师，这事情有点怪，需要你去一趟。”
忽的，他看着我说道：“对了，王先生，就是你以前的单位。”我背后一阵冷汗，忙道：“死的人是谁？”“名字记不住了，是个化学老师。”他的答案令我顷刻之间天旋地转。
我有点站不稳，不知是谁扶了我一把才使我坐到了椅子上。“子冯，到底出了什么事？”穆察问道。我喝了一杯陈太太递过来的水，才回应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说真的，我在之前的人生中犯过很多错事，我伤害过最好的朋友、对父母说过狠话、逃避责任。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深重、内疚。因为我，害死了一个人。尽管罗队还没有说是谁，但我知道一定是他。我不喜欢这个人，甚至确切地说是讨厌他，可从来也没想过要他死。
我的错不可饶恕。
“他是我以前的同事，在一周之前找我求助过。”我上次跟孙临风会面的情况对他们二人讲了，“事情就是这样。我把他的事情忘了，彻彻底底地忘了。我不会原谅自己的。”“照我说，子冯，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尊重，但我认为他的死也是有自身原因的。”穆察说道，“如果一个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别人都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那只能说明，他实在太讨人厌了。”“你不用劝我，都是我的错。”我沮丧地说，老天，这感觉糟透了。
罗锋在得知死者是孙氏集团老总的公子之后，发出了一阵近乎哀叹的声音：“糟透了。”
“不过这案子有点棘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凶手既然敢用这种方式来警示死者，那就说明他已经设计好了一切。”穆察递给罗锋一支烟，然后将自己的烟嘴点燃，说道，“子冯你真正的错误不是忽视死者，而是忽视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