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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毁灭社。”我终于停止了挣扎的脚步，与他对视着，“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不会合作。”穆察点点头，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件案子的凶手是一个大阴谋家，我们都被他骗了。我针对匡文星向素描专家叙述的嫌疑人外貌查阅了《人类遗传学杂志》，发现嫌疑人是个日本人。接下来，匡文星遭到被催眠的三名警员的伤害而死，嫌疑人逃遁而去。但我们发现了两个重要的线索，一个是他旅行箱内的蜂蜡味道，一个是那只用餐巾纸折叠的精致千纸鹤。而且我发现，那只千纸鹤的纸是日本千羽家族的专用纸，而据我早年间的听闻，这个千羽家族其实是——”“忍者。一家子都是。”我接道，“杜小晨告诉我的，他们家现在为不知道的什么人服务，干了不少脏活儿。毁灭社的一个同样来自日本的使徒跟他们家有仇。这是我所知道的。”穆察摊着手说道：“子冯，你竟然……没得出结论？！真遗憾，你已经掌握了这件案子的精髓，但却没有想出答案。”我道：“我看不出毁灭社跟这件案子有什么联系。”他道：“我起先也看不出，直到我通过情报组织的朋友查到了千羽家族的雇佣者。此人名叫若林进一，是大财团的老板，有严重的异杀癖。”“异杀癖是什么？”我问道。他道：“就是喜欢玩弄那些有着超于常人特质的人类。据悉，他让千羽家族的人替他遍寻天下异士，然后都像集中营里的俘虏那样囚禁起来。他折磨虐待这些人，最终杀死他们并进行解剖。他曾经解剖过一个能吞食金属的人，并将他的胃制成了标本放在卧室。他还电击致死过一名皮肤能够吸铁的人，只因为他觉得能控制磁场的人也能控制电流。”“真恐怖。”我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他接着说道：“而这件案子的作案者正是利用了千羽家族广布眼线的能力以及若林进一的奇怪癖好。他故布疑阵，声称自己是不死人；他在警局里公开身份，使消息不胫而走。他就是匡文星！”我说道：“你是说一切都是匡文星设下的局，目的就是引来千羽？”“正是如此。”穆察道，“当匡文星使我们几乎信服的时候，自然会被安排到监护室。身为忍者的千羽通过自己特有的途径发现了这个‘异士’，于是在夜里假扮成警员潜入监控室。谁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千羽向他抛出礼节性的纸鹤之后就要将人带走时，匡文星忽然发难，将之控制住。局势随即扭转，后面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可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一名训练有素的忍者？”我疑惑道。“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匡文星，而是毁灭社的第十一使徒藤井孝介！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当年杀父之仇。而这个千羽家族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千羽家族这一代最优秀的忍者千羽秀彦。”穆察说道，“他通过催眠的方法在瞬间控制住了千羽秀彦，然后将两个人的服装对调。之后，又操控三名警员将之带到卫生间进行了残忍的屠杀。并且用警棍将千余秀彦的脸砸烂，修剪发型、剔除掉所有的胡须。这一切通过水池进行了清理。”
“原来是这样。”我叹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事情太巧了，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报警，而非要到你在的地方？”“这还不明显吗？他在挑战我，第八项功绩。”他说道：“既然藤井自己暴露了身份，我们自然不能放过这逮捕毁灭社杀手的天赐良机。于是我故意放出千羽御三郎讲座、签名售书的假新闻，他一定会得知，并且会来到会场手刃自己的仇家。子冯，就在明天下午，愿不愿意跟我大干一场！”他说着，将卧室房门打开，走到衣柜的跟前，将一套崭新的和服和雪驮举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把衣服接过来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成功！”
转天的下午，我特地请了假。虽然领导没有同意，但我还是出来了。罗锋带着一队便衣化装成工作人员前后分成四辆车护送一身盛装的我来到了美术馆。他们给我戴了一层假发，加粗了眉形，并贴上了彪悍的大胡子，一路上弄得我很别扭。由于穆察的公关，美术馆长、某传媒公司的老板逐一上来和我亲密握手，我用穆察临时教的几句日语稍作问候，然后不再说话。
两点的时候，我在人群的簇拥下登上了会场。那时我紧张得很，因为我一句日语都不会说，而场边正好坐着主办方请来的翻译。我只得装作有礼貌的日本人，朝观众们三鞠躬。坐下之后，我拿出穆察事先准备好的文稿，那上面都是用标好拼音和断句的日语演讲稿。我只需要带些语气地连贯诵读就可以了。可是我还是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因为这种情况下发出的日语是很难过关的，尤其是被翻译人员听到。可我又能怎么办？只能坐下来低头诵读，用略带含糊的声音迷惑观众和翻译。闹剧就这样维持了将近二十分钟，忽觉翻译的声音停了下来，场中也变得安静了起来。我稍作抬头，就见全场的观众竟都仰着头酣睡了过去！就连罗锋和警员们也都鼾声四起。
“怎么回事？！”我转过头去，就见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螺旋状的花纹，在那里不断旋转。静静听来，场中还回荡着一丝悠扬的琴音。我就觉脚底下有点飘飘然，眼皮也开始打颤。这时，就听老远处一个人鼓起掌来：“子冯，醒醒！”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就见穆察从观众席中快步跃上，将我旁边的什么东西扑倒在地。我定睛一看，一个人正举着手里的三弦和穆察扭打在一起。那人一只手架开穆察的老拳，另一只胳膊将三弦架在腋上，手向里抠着拼命弹拨琴弦：“穆明秋，你竟然没被我骗到？！来尝尝我的音波催眠。”穆察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定了定神，说道：“藤井，你在整件事情中使的伎俩是禁不住理性推敲的。也许，你就不该撞在我的枪口上。锁眼！沉睡！”说着，他将手高举在藤井的眉心之上，用坚定无比的眼神凝视着对方。大概十秒之后，藤井的琴掉在了地上，整个人昏了过去。
之后，穆察叫醒了全场的观众。罗锋晃悠着起身，不敢相信自己被人催眠了。穆察向美术馆长解释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得到了谅解与支持。在归来的道上，醒转的藤井被迫向我们解释了画卷和照片的事。原来，他的先祖曾经跟船来到过中国，结识了大画家陈洪绶。而他的一个后人融入了汉族，成为了黄埔军校的一期学员。藤井来到中国后，找到了家族留下的这些遗迹。他发现画卷和照片上的人不愧是自家祖宗，简直和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想出了这个看似虚妄大胆，实则暗藏杀机的“六百年人”的阴谋。
“明秋，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将一切都安顿好后，我们回到了咨询室。穆察对我道：“但说无妨。”我道：“你怎么知道匡文星就是藤井的？他可不是绳文人，没有你说的那些体貌特征。”穆察笑道：“他的确没有，因为他是弥生人，有我们汉族血统。正确答案是‘蜂蜡’。”“旅行箱中的蜂蜡？”我摇头道，“那只是一股味道。”穆察却道：“光是味道已经足够了。你可能忘了，我是个会乐器的人。传统的弹拨乐器由于是木质加皮革，不太容易保养，一般都会用石蜡或蜂蜡进行清洗。而藤井在使徒中有一个绰号，名叫‘琴师’，他的乐器名叫‘三味线’，就是三名警员口中说的那个‘三弦’。”
我叹道：“真了不起。现在我们既然抓住了一名使徒，那么就有希望抓到第二个！”穆察却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低声道：“这雾霾就像是按照我的心情预备的。子冯，你难道没发现吗？‘圣剑’、‘灵蛇’、‘孤狼’、‘琴师’都出现在了这里！我敢打赌，毁灭社的使徒们已经——兵临城下！”
2015.12子冯
【六百年人完】
*下一篇作品将于3月3日发布，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