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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到了另一艘艇上，用望远镜目送穆察一个人驾驶着巡逻艇扬长而去。他走之前嘱咐我，一旦听到枪声就立刻率领所有人冲上船去。大约十多分钟后，他将艇停靠在货船边上。五个人用枪指着穆察，将他从艇上提入货船，里里外外搜了身，然后才引到了甲板上。这时我注意到，罗锋从巡逻艇附近的水下冒出头来，悄悄爬上了货船。
穆察走到甲板中央，迎面走出来一位老者，那样子很像吕克民描述的人。他有超过十个保镖，每个人都端着枪，将穆察围在当中。另有不到十个人游走在货船的各个角落，里外巡逻着。他们在交涉着什么，老人显得很严肃，穆察则气定神闲。这情形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穆察在这期间稍微向外挪了两步，所有人也都不自觉地跟进，这个动作很微小，我是事后才知道它的重要性。
忽然，穆察没来由地卧倒在地，使得众人一愣。就在这关头，只听十多声枪响！所有人当场被射中头部，死尸纷纷倒地。其余正在巡逻的人大惊失色，抄起机枪朝穆察冲上来。罗锋这时从角落里一跃而起，连开数枪，将最前面两人击毙。随后捡起一把机枪扔给穆察，两人迅速冲入货船内部，对歹徒展开最后的清剿。
我猛然想起穆察的嘱托，连忙叫船夫朝货船开进。我们登上船时，穆察与罗锋已经制服了剩余的五名歹徒，其余人等皆被击毙。我们打开舱门，将所有人质放了出来。罗锋跑过来，组织警员救治伤员、疏导人质，并联系救援船只。
这时，不远处的天空现出了一抹红色，三艘军舰以飞快的速度向我们靠来。穆察向他们招了招手。一名军官领着几名训练有素的战士跃上船来，说道：“您就是穆先生吧？我刚才收到了上面转发过来的您的电码。”穆察笑道：“亏我还记得。忘了问您贵姓？”那人道：“海豹部队沈阳军区指挥，岳宁。”穆察道：“岳长官，麻烦你的人跟我来一下。”
穆察带着这些特种部队的人在甲板上穿梭，走到一口蓝色的集装箱之前，言道：“我敢保证，这里面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岳宁命人将集装箱的锁打穿，开门后，一座大型的货物架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琳琅满目，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儿童玩具。战士们拿手电筒照着，将玩具一个一个取出。穆察捡起一个递给岳宁，后者抽刀一劈，里面显出一小包白色粉末。
岳宁说道：“这是缅甸的上等货，不过我们见惯了，并没什么兴趣。”说罢，将之扔在了地上。穆察却道：“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些，等你的人把架子拆了，小门后面才是重点。”战士们动作很快，大约过了十分钟，就有人喊道：“指挥，门后有动静，要不要突破？”岳宁道：“尽量抓活的，反抗就击毙！”
就见一名战士将小门踹开，手电招进去，伴随而来的是懦弱的讨饶声：“别开枪，别开枪！”灯光大开，映出了里面一张苍老的脸。战士们将人拽出来，戴上手铐。此时罗锋也带人应声赶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啊……这不是上周失踪的章永言吗？”岳宁也不解道：“军委的高层领导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遭到绑架了？”穆察对众人道：“各位说的不错，这位就是曾经风光一时的军委高官章永言。不过他可不是所谓的失踪，而是潜逃。”
章永言摇着头，一脸颓唐样子。“正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章永言在前代某领导（鉴于该领导尚健在，此处姑隐其名）在位时期担任重要职务，而私下里却纵容着毒品走私、人口贩卖等罪恶的勾当，是党内的大蛀虫。不过狡兔三窟，每个人都给自己留有退身之所。境外非法势力之中，和章永言最要好的是日本横滨的神田组。这是仅次于山口组和三皇会的黑帮势力。章永言在位时为了笼络他们，给他们打通了一条重要的毒品贩卖渠道，使他们能够长期自由穿梭于中日海域的边境。可是随着掌权者的更迭，章永言所代表的旧派在政治博弈中失利，他逐渐隐退到了人群的视线之外。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远避深山安度晚年，没想到的是，政府推行了新政，反贪的巨大风暴掀起了一场又一场波澜。更有声音表示，下一只‘大老虎’就是他了！”
天已经开始发亮，穆察在海风中衣带摇曳，“这下他可慌了神，如果不尽早做打算，那将会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他在一个月前联系了神田组的老大神田带人，哦，就是刚才被击毙了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他们商定，以运送货物的方式将章永言送往日本避难。好在我们出手及时，赶在他们出境之前将人抓住。”
罗锋叹道：“没想到吕师傅的事情竟然牵扯出这样巨大的跨国案件。明秋，多亏你在这儿。”穆察笑着说道：“罗队，你每次夸我的时候都不自然，以后还是别说了。”
我有点不明白，问道：“明秋，是什么地方让你将吕师傅的事和章永言联系到了一起？”穆察看了看我，说道：“你竟然可以一眼看出这件案子的关键，看来你又进步了，子冯。还记得我向吕师傅提的三个要求吗？是它们给了我答案。第一，吕师傅的工程中提到了有氧置换器。我不认为正常的走船货物需要这东西，这显然是给人用的，而且是给处于封闭空间中的人供氧用的。第二，吕师傅提到集装箱上面有‘社会’二字，实际上是某‘会社’。加之他又说有人的纹身是罗刹鬼的图案，而且他不止一次提到这些人的中文音调很怪，我立即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日本的黑社会，刺罗刹鬼的是神田组的成员，他们的上市公司名叫‘神田会社’，集装箱上也是这四个字。这使我联系到这件工程的时间，是在章永言失踪之前的一周。更因神田组与章永言关系始终暧昧，让我不禁怀疑，章永言的失踪有没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最后，那张现金使我彻底确认了神田组的行动方式。他们先是来此做了一批毒品生意，然后再转手从缅甸进了一批更好的货，打算运回横滨黑市。他们用剩下的钱支付了吕师傅等人的佣金，并暗中派人分头跟踪了几天走之前没人透漏风声。这期间，老焦醉酒说出了实情，被他们灭口。最后，这伙人拆掉了集装箱后部原来装好的架子，准备好食物补给让章永言寄住在里面。这就是我的推断思路。”
罗锋听后道：“那你又是怎么联系了特种部队的人出手？”穆察道：“是摩斯电码。我在咱们二人登船前用电码通知了我在上面的一位朋友，告诉了他敌船的位置，让他调动附近海域上驻守的特种部队悄悄靠近货船，并命令远程狙击手做好瞄准。我们约定三点三十五分准时开枪。当时我觉得我站的位置不太好，所以又向外移了两步，就是这两步险些令他们起疑。”罗锋拍着掌，说道：“你的‘朋友’还真多呀……”
突然，黎明的光芒之下，一架直升机轰鸣着缓缓落在军舰上。穆察拿手点指了一下，言道：“该死，我的这位朋友来了。”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名老者从直升机上下来。
此人虽已年迈，头发灰白相间，但两道剑眉挺立，一脸浩然之气，身着一件鹅黄色的风衣，显得十分干练。穆察走上去笑着说道：“白先生，久违了。”那老者也愉快地与他握手，说道：“明秋，你比上次见时瘦了。”罗锋言道：“这老人，好像有点眼熟，在报纸上见过一两次。”身后岳宁则道：“他是国家安全部的部长白天旷，掌管着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中每一处地方的情报。”我暗道，这才是真正的‘谋后主使’！
穆察和白天旷攀谈了一会儿，并把我和罗锋介绍给了他。最后，白天旷由衷言道：“明秋，为什么不考虑回来？”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穆察凝视着他，略带忧伤地说：“还没到非要我出手的时候，不是吗？毕竟，那是我的伤心之地。”白天旷坦言道：“白露是好孩子，她的死不需要你来内疚。我们应该坚强起来，要知道毁灭社在那一次打击之后并没有收敛。可谓前路漫漫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伤感，我觉得是一种老来伤逝的喟叹。
穆察向我们一摆手：“走吧。”白天旷显得非常失望，跟上一步呐喊道：“明秋！你是最优秀的，一直都是！为什么不来成就一番更大的事业？！”海平面上，红日已渐渐显现出来。穆察没有回过头，只低声说了句：“白先生，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他将脸转向我：“用咖啡来享受清晨的时光怎么样，子冯？”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随他登上一艘巡逻艇，将其他人的影子甩在了海的尽头。
2015.06子冯
【心理学守则补编之电焊工的奇遇完】
*下一篇故事将于12月23日发布，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