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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穆察听闻这个消息，如同被冷水浇头一般，面面相觑着。罗锋看着我们的表情，得意地劲头忽然消失了，只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是不是嫉妒我赶在你们前面破案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支应道：“罗队，你刚才所说的事，我们在查郝军案件的时候就已经推断出来了。”“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郝军那案子你们还知道什么？”罗锋似乎有点埋怨。
穆察这时开口道：“是证据，我们没有证据。”罗锋似乎坦然了：“那现在岂不是有了。凶手在犯罪现场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切都结束了。”穆察站起身，面对着穆罕默德的画像，叹息道：“那只是一个杯子，不是么？”罗锋走到他身后，说道：“这已经足够结案了。”
穆察道：“从作案的手法上来看，杀死赵建国和郝军的的确是同一个人。而从在郝军家地下室中发现的照片来看，杜云溪又的确和他们认识。再从我为杜云溪准备的投射测验的结果来看，他也的确存在为复仇而杀人的动机。现在，连证据也被你们警方找到了，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这竟然是穆察口中发出的声音，令人好不失望。就见他怅然地从桌子里面走出来，点燃了一支烟：“赵建国的儿子还没回来吗？”罗锋对道：“说是那边的天气骤变，直达的航班延误了。目前正在改签，说不定要倒一次航班才能过来。哎，这赵建国也真是的，空有一座金山，到死连个正式的亲人都没有。”
我道：“他不是有个外甥什么的吗？”罗锋摆了摆手，一脸烦躁：“别提了，我为这事儿还去了几家银行。人家说他外甥从来就没露过面，那账户在九十年代之后就没再动过，也没人来提过款。赵建国汇款的金额都很平均，八几年都是每年三百多块钱，九几年就七八千了，现在每年仍汇过去，大概五万左右。只有一年钱数比较多，一口气汇了三千多块，在当时算是大数目了。那大概是八六年，原因就不清楚了。”
穆察忽然迟疑了片刻，转而对罗锋道：“罗队，你发没发觉这件案子的一个奇怪之处？”罗锋道：“哪里奇怪？”
穆察道：“我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想不通一件事。我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两桩杀人案与杜云溪联系到一起的？”穆察这么一问，我也有点恍惚了：“是啊，感觉突然就变成一件事情了……”他则说道：“我觉得，这案子的背后好存在着一双无形的手，将我们和杜云溪越推越近。”
罗锋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质疑我们警方检测技术？”穆察摇了摇头：“DNA不会有错。但是，这案子却还有数不清的疑点。毕竟杜云溪杀人的动机，我们到现在也没彻底查出来。对待精神病人，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罗队，我希望你能把结案的计划推迟一段，再给我一些时间。”
罗锋看着穆察，眼中全是忍让与无奈：“多少天？别忘了，死的可是赵建国，我们在和媒体打暗战呢。”穆察咬了咬牙，说道：“五天，不能再少。”罗锋却伸出三根手指，言道：“只能给你三天，不能再多。”
两个人僵持不下，我忙接了一句：“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互相为难。四天吧，四天后，如果明秋没能给出新的解释，罗队就按照条文批捕杜云溪。”罗锋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补充了一句：“精神病人犯重罪是不必进监狱的，他们将面临更加冷酷的待遇——终生禁闭。”
罗锋走后，我愣在了那里，痴痴地想起了杜小晨来。万没想到，我们两周的努力到最后竟然换来的是一个令人伤心的结果。杜小晨如果知道这件事，她会怎样看待我们。我们恐怕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更谈不到进一步的发展。哎，这可如何是好？
我满是忧愁地问道：“明秋，你打算怎么办？”穆察淡淡言道：“尽人事，听天命。”“听天命？！”我怒道，“难道我们就任由罗锋把杜云溪带走？就没有一点办法了么？”穆察也不客气地说道：“如果杜云溪真的是凶手，我们自然不能干预警方执法。”我仍不甘心：“可是他……他……是病人啊！”
“病人也没有权利随意夺去别人的生命！”穆察凝视着我，“子冯，放下你对杜小晨的一己私念吧！你以为我还没看出来吗，你尽心费力地跑这件案子，不就是为了博得她的欢心吗？愚不可及的男人，在石榴裙下丢失了思绪。我们判断问题的时候应当遵循理性与经验，感情误事，感情误事啊！”
我被穆察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丢人，丢得失魂落魄，我却又觉得自己很冤枉，只是希望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我想离开咨询室，却被穆察叫住了：“子冯……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唐突。我知道感情与爱意是青年人无法避免的事情，就连华生都因此落魄，永远地离开了心理学界。因此荣格才说：‘没经过激情炼狱的人从来就没克服过激情。’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嗯。就这样吧。”
我回到自己的书房，将满腹的情绪发泄到纸上，写下了苏轼的一首《蝶恋花》。伤春之情，溢于言表。
前半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悠悠然听见了咨询室传来的火不思的曲调。乐音非常哀婉，令人陶醉。我忽然觉得穆察是对的，我们只是在治疗一个病人，并不应该把其他感情和欲望加之于其上，否则自然会影响判断力。我暗自感谢这曲子使我便得睿智并豁然了许多，渐渐地，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转天一早，又是周一上班时。我甫一打开门，就见大门上一个信封用胶带粘在门上，上面写着“王子冯收”。
我拆开信封，动作没有穆察那么优雅，里面只写着一句话：“案情有突破，正在外出调查。穆察上”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U盘。好奇心驱使下，我返回屋中，将电脑打开插入U盘。U盘里面很空，只有五张照片。
我逐一打开观看，发现五张照片的内容都差不多。感觉上是从较远的地点拍摄的，时代比较远，像是在八十年代。而且照片上有一些细微的划痕，感觉上是像用老照片扫描出来的。画面中有两个男子，一个三十多岁，身穿一件老式体恤衫，此人一脸谄笑，手里抱着一个正从箱子里面取出来的青花缠枝莲梅瓶，样子很华美。另一个男人五十左右，头发微白，穿着制服。五张照片并不连贯，但显然相隔时间不久。
制服男人先是观赏瓶子，之后就从那人手中接过瓶子，装入了箱子。他并没有支付那人钱，所以不像是交易。我起初觉得没有什么，正要关电脑时，忽然发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很面熟，他不正是年轻时的郝军吗？随后，我立即浮想联翩，这说不定是那线人掌握的郝军在倒卖文物的罪证。我觉得很多坏人都是这样，不但自己做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掌握别人的罪证。倘若出了事，就咬出一大堆人来，让别人陪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