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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曲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山花 狗蛋 狗剩

作者:诸夭之野 分类:言情 更新时间:2016-01-12 08:56:3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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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太子楚渊今夜沒甚喝酒的兴致。却也是睡不着。半夜里起來溜达。不知怎的就溜达到金丝竹吊桥桥头。隔着一座吊桥看着这头一桌人围坐在梧桐树下。衣香鬓影欢声笑语。时有一阵凉风。吹得枯黄树叶扬扬洒洒飘落。

    他一时觉得此时心境有如这欢笑场里不入流的黄叶。孤苦无依。后來他就坐在桥头的石凳子上看他们饮酒作乐。上官陌远远地飞敬他一杯。酒喝得干净利落。不像他平日优雅温润的做派。

    他想起苏浅讲的诸葛孔明和周公瑾的故事。浅浅她有沒有别的意思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她是在暗示什么。故事中周公瑾死在了诸葛孔明手上。死前有一句慨叹“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说得有见地。是不是可以用在这里叫做“既生渊何生陌”。但他不确定自己当得起当不起瑜那个角色。且瑜亮之间也沒有存在一个令人心酸苦闷的苏浅。倒是有一个小乔却不是瑜亮之间的疙瘩。

    他一时思绪如落叶乱飞。倒比那几位喝酒的人醉的厉害。

    须臾。耳际飘來苏浅清亮的几句歌子: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顾不顾将相王侯/管不管万世千秋/求只求爱化解/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爱更爱天长地久/要更要似水温柔/谁在乎谁主春秋/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悲白发留不住芳华/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抵过这一生空牵挂/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天地大情路永无涯/只为她袖手天下/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悲白发留不住芳华/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抵过这一生空牵挂/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天地大情路永无涯/只为她袖手天下/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

    这样的歌苏浅总是信手拈來。唱得人心似飞絮。缠绵纠结。唱歌这种事情不是大家闺秀所应该做的事情。尤其是在大庭广众的场合。浅浅她却从來不顾忌这个。总是想唱就唱。不管场合。也不管歌词是否得宜。

    他记起在乾州城她唱过一段往生咒。直唱得乾州数日悲雨。一城檀香。比起那个。他更喜欢她今日所唱。至少她此时心情该比那日好了不止数倍。只要她高兴。他心里就是熨帖的。

    上官陌又遥敬他一杯。他点头一笑。

    他惊异今夜竟对上官陌笑了。上官陌这个人是个趁手的对手。和他做对手很过瘾。沒辱沒了自己。但若说一笑泯恩仇。就此做起朋友。那是万不可能。他那个人并不适合做朋友。他注定是站在高处受人膜拜无人能与之比肩的。就像他。也是这样的人。此生只能体味高处不胜寒的凄凉。或有一朝一日也会体验一抔黄土埋残生的凄凉。上官陌他有幸得了一心人共同体验这种悲苦。令人羡慕。也令人嫉妒。他觉得这一笑可能是对彼此人生的嘲笑。也是对彼此人生的谅解。生而站在高处。被命运摆弄成棋子。不同的是他心情凄苦地做着棋子。而那个人一路风流。做棋子也做得风雨顺遂风月味十足。

    他后來又想上官陌也未必就是个得意人。浅浅她虽然一心一意在他身上。但他未必就了解浅浅。就如浅浅做了许多事。他未必知道。譬如救下桃花阁一阁数千人的。不是上官克。也不是他楚渊。而是浅浅。她以十二具尸首换取数千人性命。几滴樱漓草的毒。赌的是他对她的心。他若动上官克。就等同动她。她用这种近乎自戕的方式告诉他。若桃花阁被洗劫。太白居必遭连坐。自然。她赌赢了。他见不得她伤心。被迫停手。上官陌怕只知她心硬铁血。殊不知她心软至斯。见不得染血。

    他又想。以着上官陌那般深如海的心思。未必猜不透连城太白居事件的幕后之人是浅浅。既然是猜得出。浅浅那般为上官克。他心里又作何想。

    上官陌也未必猜不出他要对上官克开刀。上官克那样精明的人早有察觉。是以故意将身家全输给了苏浅。上官克他待浅浅之心。不晓得上官陌又作何想。

    但上官陌作何想不要紧。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才重要。

    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心里头酸楚。

    越是深想。越觉得苏浅她就是一株长在他心头的摩诃曼珠沙华。再拔不出。拔除了也就心力枯竭了。

    小宴卯时方歇。各自散去。上官陌横抱起微醺的苏浅回了房。她个子很高却轻的只手便可抱起。都瘦的皮包骨了。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想着接下來凭他是谁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也要将她养得圆润一点。

    楚渊扔给他一只叫做乾州关的烫手山芋。他毫不犹豫接了。只为怀中这女子。不再被困鲜血枯骨的囹圄。

    楚太子府是个不错的地方。想必可以遮风避雨。他上官陌并不在意寄人篱下的日子有沒有丢人。反正他沒有在人家屋檐下就低头的自觉。脸皮那种东西他虽有。却不知放在何处雪藏了。

    云都的空气果然比乾州的好些。呼吸起來都觉顺畅无比。甜腻中带着清凉。

    时值深秋。太子府龙渊阁院中的秋菊开得正好。红红黄黄的一满院子。看着就觉秋意浓。菊香飘得甚远。连隔壁的隔壁隔了一里多地的归云苑都闻得见花香。

    归云苑虽闻得见龙渊阁的秋菊香。龙渊阁却未必见得着归云苑的梧桐黄叶飘。

    苏浅闻着香得腻人的秋菊安睡了一日又一夜。翌日晨起。身边不见上官陌。却见一溜儿四个丫头并排跪在床前。眼睛哭得红肿。形容甚是可怜。

    一大早就让她见着这等苦肉计负荆请罪的戏码。可见这四名丫头是不适合做人家婢女的。做出的事这般不贴心。她们此时或该笑容可掬地侍立床侧。将一应事宜打理好。只等她起床更衣叠被洗脸刷牙并奉上一桌合心意的早膳。她吃得一高兴心里自然不会再计较她们的过错。

    苏浅一向说话直白。发火也发的雷霆闪电般有气势。今日却有些例外。她起來顺着床头一侧莲儿身边的小缝挪出身子。右手在眉心搭起个凉棚向外望了望。语气听不出喜怒:“外面的落叶快把人埋了。你们四个先去把落叶扫一扫吧。”

    四名侍女有些错愕。待反应过來。苏浅已然自己到脸盆架前净了面。正拿竹盐刷牙。四人刚要跪行认错。苏浅含混不清却又语气严厉:“还不快去。难道是等我亲自去扫么。”

    苏浅倒并非迁怒。这四人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姐妹來得妥帖。她待她们向來亲和不同别人。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她身边极不安全。四女眼皮子如此浅。说不定哪日叫人给撸了性命都不知道。或者教人因她四个害了她的性命也未可知。真是叫人很发愁。

    她今日势必要教一教她们如何自处。

    上官陌打外面悠悠然进來。见着这一番场景。声音温淡道:“你们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四女低头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不敢看上官陌那张看似风云轻淡实则无情冰冷的脸。起身行了一礼。委委屈屈出了门。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自然是公主吩咐的事。四女一人扛起一把扫帚委委屈屈扫起落叶來。

    “是我把她们惯坏了。”苏浅洗了洗嘴角的沫子。叹了一声。

    上官陌却是莞尔一笑。道:“你自小沒把她们当侍女。倒也不算惯坏。只是这个样子放在眼前做侍女实在闹心。你不如给她们另寻个位置。”

    苏浅诚以为然地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我倒是一开始就给她们找好了位置。只是她们不愿意离开我身边。你既这么说。少不得我要强制执行了。”

    上官陌将她往臂弯里拢了拢。笑道:“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烦心。苏浅。你是不是忒不长进。我记得你以前铁血无情。杀伐果断的。难道果真如别人所说。自打跟了我你就变成了个软弱的人。”

    苏浅竖了竖柳眉。疑惑道:“是谁这么传说的啊。”笑了一声。补充道:“传的倒还有鼻子有眼。是个人才。”

    上官陌做思索状。捏了捏鼻翼。笑道:“不就是湖对岸花园下狗蛋家的小二。”

    苏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从他臂弯里探出头來从门里望出去。眼前视野开阔。隔了一片湖的对岸尽收眼底。确是一片花园。但花园方圆一里阔。奇花异草种了不少。深秋了还开得如火如荼。人影子就沒见着一个。房子住户什么的更沒看见。鼻孔里哼出一声:“你又唬人呢吧。对岸哪里有什么狗蛋的家。还小二呢。”

    上官陌一副无辜模样。“我今早从那里经过时确然听狗蛋家的小二说了的。不信你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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