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互不相让</br>
顾长安自然是听从姐姐的话，对着罗氏与顾念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
似是在应和顾念欢的话一般，罗氏干笑一声，很是头疼的低声劝道：“卿儿，在太子殿下跟前便莫要胡闹了，昨日长安犯了错，自是应要向太子殿下认错的。长安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想必卿儿亦不想让他……”
“夫人多虑了。”顾念卿懒洋洋的开口，放开长安的衣袖，莲步微挪，正站在慕皓天跟前：“方才臣女已与太子殿下请罪了，长安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自是不会知错不改，忘恩负义。长安，姐姐说的对不对？”
知错不改，忘恩负义之人，正是柔弱可怜的顾念欢。
顾长安闻言，朝着慕皓天点点头，无比乖巧，仿佛昨日那般冲动鲁莽的人，本就不是他一般。
慕皓天的视线落到顾念欢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卿儿说话素来很有些道理，应是不会随便污蔑人才是。
顾念欢身子一僵，垂下眼帘来，掩去眸中深切的仇恨。
——顾念卿！
顾念卿掩嘴轻笑，轻巧精致的帕子将小脸挡去大半，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道：“昨日叫太子殿下气恼，确实是长安的不对。便是刘家妹妹亦是看在二妹妹的面儿上，方决定不追究长安的过错。可见刘家妹妹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二妹妹待会儿定要好好儿感谢她才是。”
顾念欢攥紧双手，今日方涂上蔻丹的指甲戳入掌心，带来一阵麻木的刺痛。她咬咬牙，将脸侧开。
感谢刘若珊？若非是刘若珊从中作祟，她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太子殿下何曾怀疑过她的真心？
“卿儿说什么呢，刘家那丫头自然是个好的，往日欢儿亦是将她当成亲姐妹来对待。”罗氏很快便回过神来，知晓顾念卿是来者不善，但只要将慕皓天稳住了，便再无惧顾念卿出幺蛾子了。
将裙摆整理一番，罗氏正如一个极有教养的贵妇一般，对着慕皓天笑道：“太子殿下应是知晓，欢儿最是个和善的性子，臣妾从小便告知她，待人定要真诚，莫要满口胡言招人不喜。”
顾念卿笑意吟吟的听罗氏嘲讽自己，颇以为然的点点头，答道：“臣女亦是这般想的。太子殿下是个正直之人，臣女可是佩服得紧。”
正直到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确实不多见。
慕皓天却不知顾念卿在嘲讽他，反倒得意洋洋的颔首，道：“孤身为一国太子，自然是要正直的。”
呵呵……
顾念卿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心中很是好笑。可惜小丫鬟盼归不在，如若不然待到回府，主仆二人定要凑在一处嘲笑一番这“正直”的太子殿下。
顾长安直觉顾念卿的话似乎并不怎么动听，只瞧着慕皓天乐颠颠的模样，便也懒得提醒。总归姐姐是为着他着想的，他只管着看戏便可。
顾念欢与罗氏虽知晓顾念卿话中的嘲讽，却是不敢挑明。
几人便是这般僵持了下去。
慕皓天私心想着多与顾念卿待一会儿，双眸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小脸看。
“说起来二妹妹多日不曾出去，却是不知妹妹知不知晓，十三公主与刘家妹妹很是有些交情。”顾念卿低叹一声，颇为惋惜，道：“不知二妹妹这‘燕国第一才女’，与十三公主比起来如何？”
顾念卿与十三公主关系亦是亲密，旁人却少有知晓，盖因二人极少在外人跟前露面。
顾念欢心头忽的一跳，竟有些不安了。
十三公主自幼便与夫子游学，自是很有些见识。她虽被誉为“燕国第一才女”，却大多不过是罗氏的功劳，毕竟大家小姐的好名声，多不过是些虚言罢了。
十三公主与刘若珊有交情，若是刘若珊有能博得太子殿下的欢心，入主东宫岂不是更为便利？
“大姐姐说笑了，欢儿怎能与十三公主殿下相比？欢儿才疏学浅，是旁人不知真相，方会谬赞了。”顾念欢福福身，眉梢低垂，却是对着慕皓天淡笑一声，似是全然不在意顾念卿的挑衅一般。
在太子殿下跟前，她断不能自乱阵脚。十三公主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手中宝，她自是不能当真太子殿下的面儿，对十三公主有任何不满。
“哦，是吗？”顾念卿话毕，再不多言。
事情点到即止，到后头方会更有看点。
“卿儿可是要去刘尚书府上？长安闯了祸，卿儿作为姐姐，自是应当好好儿的同刘家丫头好好儿说说，免得旁人还当相府没教养。”罗氏心中恼怒，只恨不得将顾念卿撕碎了。
与顾念欢提起刘若珊，无疑是叫顾念欢心中愈发不痛快。大病初愈，本应好好儿休养才是，若非因着这对儿姐弟，她的欢儿怎会这般奔波？
那刘若珊对太子殿下的心思，京中还有何人不知晓？
顾念卿面色不变，只定定的站在原地，眸中满是淡然。
亲自上门向刘若珊认错？自是不可能的。东宫太子府这趟浑水，还需搅得更浑些才是。
“欢儿与刘家丫头是有些旧交情的，若是卿儿担忧刘家丫头不愿原谅长安，倒是可以随为娘一同前去，免得刘尚书府上的下人冲撞了卿儿，倒是唐突了。”罗氏对着顾念卿轻笑一声，很是端庄。
顾长安昨日被顾念欢挑唆，方会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只到了今日，罗氏为保顾念欢安然，却是屡次将过错推到顾长安身上。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偏生还暗暗贬低顾念卿身份。何谓“刘尚书府上的下人冲撞了卿儿”？不正是说顾念卿身份低下，名声狼狈，刘尚书怕是不会容许她进门？
顾念卿侧目，静静的凝视着罗氏风韵犹存的脸，虽已年过三十，却仍如少女一般单纯清澈，与顾念欢无异的气质，只一眼便能瞧出二人是何关系。
“刘家妹妹是个好姑娘，想来断不会是狗眼看人低之人。太子殿下，您认为臣女说得可是在理？”绝色美人神色温婉，目光柔和。
慕皓天呼吸一滞，断是不曾想到顾念卿竟能惑人至斯，气恼时霸气异常，温婉时却又柔顺可人。
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水袖中的双手却早已暗自捏紧。
盼归怎还不来？这慕皓天当真好生惹人心烦。
顾长安出门前得了顾念卿交待，今日无论发生何事，只需在一旁看着，决不能开口说话，免得坏了事。
只慕皓天的目光着实太过叫人不喜，顾长安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只恨不得上前将这居心不良之人揍成猪头。
只他到底知晓，自己断不能惹是生非。
慕皓天神色痴迷，呆呆的点点头：“卿儿所言自是在理。”
顾念卿深吸一口气，方堪堪平息下心中的怒意。有多久不曾用过美人计？上回遇着这般放诞之人，正是前世那军火巨头，可惜不过几日便成为她的枪下亡魂。
顾念欢更是气恼，慕皓天这般明显的打量，莫说顾念卿不自在，素来自诩太子“真爱”的才女更是不能忍！
顾念卿再美貌又能如何？还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废物？焉能与她相比？
眸中怒火燃烧，顾念欢眼珠一转，腿上一软，娇弱不堪的往慕皓天身上倒去。
“哎呀！”一声低呼，柔弱的美人儿正落入慕皓天怀中。慕皓天下意识的接住，怀中的女子半垂着头，对着顾念卿露出得逞的笑容。
顾长安神色微变，方才顾念欢故意朝着慕皓天怀中倒去那一幕，正落入他眼中。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厌恶，这般下作的法子，便是那花楼的女子亦不再用，顾念欢便这般眼巴巴的投怀送抱，当真是伤风败俗！
顾念欢却是得意不已，再如何她终究是将太子殿下从顾念卿手中抢了过来，又婚约又能如何？谁人愿意同一个声名狼藉的草包共度一生？
她才华横溢，燕京女子少有能敌，又是个温婉体贴的，太子殿下选了她，方是众望所归。
顾念卿睫毛微微一颤，好戏要开场了。
“太子殿下，欢儿……你们……”跟随在宫人身后的刘若珊，捏着丝帕将小嘴遮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慕皓天忙将手从顾念欢腰上抽回来，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一步。
他是燕国未来的皇帝，断不能便被这般一个女子束缚。刘若珊温婉大方，颇有大家风度，比起小白花似的顾念欢，更是适合成为东宫正妃。
自然，若是能求得顾念卿两姐妹红袖添香，自是再好不过。
“太子殿下方才与欢儿是……”刘若珊越过罗氏，低垂眉眼，颇有些失落：“臣女今日本不该来，只听闻欢儿来了东宫，臣女不便去相府叨扰，便想着来瞧瞧欢儿可是好了。却不知静思扰了太子殿下与欢儿……是臣女的不是，臣女这般走。”
若有人在场便能扰了二人，那在一旁旁观一切的顾念卿等人，岂不是更应该走。
好一招欲迎还拒。
罗氏是长辈，自是不好出声参与小辈的事儿。眼见着刘若珊提起裙摆，便要往外头走去，一副被心上人伤透心的模样，罗氏只抬眸瞪着顾念卿。
果真是这小贱人！
方才她便应想到，顾念卿素来是个会作妖的，若她来了东宫，自是不会有好事儿。
顾念卿扯扯嘴角，来的倒是时候。她知晓太子慕皓天似乎对她分外感兴趣，虽不知为何，却也是心烦至极。慕皓天素来是个没脸的，自是不会轻易叫她离开。
既然慕皓天这般喜欢与美人儿呆在一处儿，她便送他一个美人如何？
刘若珊细白柔嫩的手指将双眸挡住，清泪自指缝间落下。与顾念欢一身纤柔白衣不同，她今日却是着了一件天蓝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华美的落花，腰间挽着同色轻纱，更显得她身姿婀娜。
“刘……珊儿，你且听孤解释。”慕皓天伸出手，向前跨了两步，将刘若珊的小手一把握住，面上尽是深情。
刘若珊肩膀耸动，却是背对着慕皓天，不愿转过身来，那模样却是活脱脱的原配捉奸在床。
那胡乱勾搭人夫的，正是大病初愈的顾念欢。
顾念欢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晕倒。她恨恨的瞪向顾念卿，知晓此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当真是个祸害！
顾念欢咬咬牙，知晓此时定不是与顾念卿算账的时候。她咬咬下唇，为难却痛苦的望着慕皓天的背影，本就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似是下一刻便要晕倒在地一般。
慕皓天背对着她，自是瞧不见此时顾念欢的卖力表演。罗氏却不是个吃素的，只惊呼一声，忙上前将顾念欢揽在怀中，道：“欢儿，欢儿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差？让娘好好瞧瞧，可是又不舒服了？”
“娘，我，我没事。”顾念欢低低弱弱答道，双眸哀怨不已的看着慕皓天。
顾念卿拽着顾长安后退两步，给这几人留下空间来。这女子间的阴司顾长安许是看不懂，却也能察觉出几人间的暗流涌动。
顾念欢往日素来是这般柔弱温婉的姿态，宛若时时需要关怀的菟丝花一般。顾长安低头看一眼身侧的绝色佳人，心头微微苦涩。
顾念卿应是外头经历风雨的野花，便是所处环境再艰难，她亦能挣出自己的一片天来。这般有能耐的女子，不应是任何人的附属。
顾念卿却当顾长安是心烦了，只低声道：“且等一等，姐姐很快便能带你走。”
她亦想着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虽说她与刘若珊现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自古以来，知晓的越多，便死得越快，若是今后刘若珊想起来，欲与她来个秋后算账，可真真是大麻烦。
只还不是时候，还得等一人来。
顾长安抿抿唇，将顾念卿的手握紧，静静的直视着正前方。
顾念卿身躯一僵，双眸渐渐变得通红。她的长安啊，终是长大了。
慕皓天有些左右为难，一头是端庄大气的刘若珊，一头却是往日情深不已的顾念欢，他悄悄放开刘若珊的手，却是万分不舍的在其掌心上挠了挠。
不等他将手完全放开，却见刘若珊猛地将手抽回来，吸吸鼻子，回转过身来，道：“本应是来看欢儿的，臣女方才失态了。欢儿身子不好，太子殿下对她多关怀着些，臣女自是不应这般不懂事。”
与顾念欢的步步紧逼，只拿着与慕皓天往日的情分，便恃宠而骄，刘若珊无疑更是精明。不过一招以退为进，却是叫慕皓天更是对她高看一眼。
顾念欢眼眶微红，很是愧疚。
刘若珊自有她的法子讨得慕皓天的欢心，只顾念欢到底是与慕皓天很有些情分的更是清楚慕皓天的心思。
她眷恋又委屈的看着慕皓天，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依恋，贪婪的吮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似是担忧他下一刻便会走掉一般。
慕皓天心中满足不已，这两个女子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千金，却只为他一人争风吃醋，无疑叫他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
若是顾念卿亦能……
心中念头冒起，便再也压不下。若是，若是当初他不这般鲁莽，说不得此时顾念卿早便进了东宫。
顾念卿只低头望着脚尖，于慕皓天的打量，只作不见。总归她算计了慕皓天许多回，只让他多瞧几眼，应是不吃亏。
只总是想着将他的眼珠子剜下来罢了！
“不知欢儿今日为何会来东宫，你身子不好，应是在府中好好儿休养才是。再过几日便是柯夫子的诗会，欢儿是燕国第一才女，自是应好好儿展露一番风采才是。”刘若珊柔声道，正是贵气十足。
只顾念欢听得分明，刘若珊分明是在嘲笑她体弱，却仍要来东宫烦扰太子殿下。
顾念欢无助地往慕皓天身侧缩了缩，眉梢紧锁，为难不已的朝顾长安望一眼，却又极快速的将视线收回。
只但凡有眼之人，皆知晓她在责怪顾长安，若非昨日顾长安犯了错，怎会连累她这般劳累？
若是往常，顾长安定早便愧疚不已，只今日却仍是面不改色的呆在顾念卿身侧，竟是看也不看顾念欢一眼。
刘若珊恍然大悟，笑道：“原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长安到底是孩子，太子殿下都不曾怪罪长安，依着臣女的与欢儿的情分，更不会将这等小事儿放在心上。”
故而顾念欢本不必多此一举。
罗氏皱眉，这刘若珊可不是个善茬，顾念欢恐是不能应付得过来。她斟酌片刻，方缓缓开口道：“刘家侄女见怪了，相府的孩子犯了错，于情于理，欢儿这当姐姐的都应站出来。何况相爷早便说了，若是不求得刘家侄女的谅解，欢儿便不必再回府了。”
顾相自是不曾这般说过，只罗氏此时却是不得不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刘若珊有些惊讶，却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苦笑道：“哪儿是若珊与夫人见怪，分明是夫人与欢儿再同若珊计较呢！昨日顾家大姐姐早已道歉，若珊更是知晓欢儿体弱，这般小事您还亲自来一趟，当真是叫若珊心中有愧了。”
言外之意正是顾念欢这二姐，自是不必再替顾长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