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第一百二十八章，肖鹏斗铃木（2）</br>
二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关岭的战斗曲终人散，一切又恢复到了开始时的状态，杨万才的部队在击败了关岭的守敌之后，并没有像铃木希望的那样向里面推进，而是退了回去，接替他的部队防守关岭的，是谷自成的第四大队，显然，这个由土匪为主改编的部队，还是适应不了阵地战，区分不开单兵作战和集体作战有什么不同。 ..一个大队的人马，面对曲营长的一个连，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双方尽然战了个平手，在太阳落山前乖乖的退了回去，看他们的架势，也不是真想拿下靠山。从这几支部队的行动来看，肖鹏好像屈从于为李家窑百姓报仇的压力和百姓的呼声，似乎在做戏，并不想真的找皇军拼命，也不想占领北部山区。如果事实如此，那他铃木所设计的埋伏就毫无价值，甚至会成为笑柄，进入西河的第一仗要是以这种方式收场，他铃木的脸就丢大了，以后在西河就不用混了。铃木知道，眼下挽救颓势的唯一方法，就是继续和八路军作战，但是让铃木气恼的是，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肖鹏手里，肖鹏要是不想打，皇军就得出西河，出西河作战，风险很大，尤其是肖鹏的手下有杨万才这样的部队。但是不出西河，如何消灭肖鹏的部队，主动权不是永远掌握在肖鹏的手里？铃木感到困惑了，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浪，不甘心就这样收场，不甘心久居在小野之下。“不！一定要消灭肖鹏和他的部队，即使冒险也在所不惜。”
铃木出身在军人世家，祖上从幕府时代就喜欢行伍，到了铃木这一代人，所有的男丁都有过军旅生涯。在这个家族里，如果没有军人的履历是被人瞧不起的，反之，从军的时间越长，军阶越高就越受尊重。一向好胜的铃木到目前为止还是大佐，这让他的心里极不舒服，在家族里感到很没有面子。
从靠山回来，铃木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不停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本来应该安排下一步行动，他却一点兴致也没有，甚至不明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不知道是坚守西河还是主动出击。这两个想法不停地打仗，应该说两个想法各有利弊，而他的内心又倾向于后一种，偏偏眼前出现的一切情景，对他后一种想法并不支持。此时在他的对面坐着于得水，于得水已经来了好一会了，但是铃木并没有急于和于得水说话。
也许有人会奇怪，于得水这个时候到西河来干什么，难道他和铃木之间还有什么瓜葛？错了，他到西河是受小野的派遣。诸位也许在想，小野不是停职了，派于得水到西河干什么，终不会是谋夺铃木的位置吧！当然不是，小野是做不了小人的，所以他才不会做出盗取别人位置那样的蠢事。就像当初，北平方面要求把冀州作为生化武器的存放之地，如果他是小人，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或者找些说的出去的借口加以拒绝，他偏偏不齿于小人的行径，公开的亮出自己的观点，反对在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小野就不想想，这种大事是上面全权人物定的，凭他一个还没有授勋的将军，有什么权利去阻止？结果被隆吉找到缝隙，原封不动的，把他的话奏了上去，引起了北平方面的震怒，对他大声斥责，限令他必须执行。按说事情到了这会，该低头就得低头，在官场上混，不知道谁大谁小，那只能去蛋。小野到好，犯了书生脾气，非但不认错，居然对隆吉说，上司这样决定他无话可说，但是他不能保证生化武器的安全。这样的话等于是公开叫板，哪个上司会允许这种叛逆的行为存在？所以被停职是必然的。按理说既然被解甲归田，就应该乐得轻松，借此机会做自己喜欢做得事，和秀美过几天两人世界的生活。偏偏他这个人不是享清福的命，忙惯了，一闲下来反倒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反倒把注意力放到了西河。关于西河发生的一切，袁喜才像免费的情报专家那样，任何变故都会源源不断的像他报告，尤其是铃木的行踪，小野的心被揪起来。通过袁喜才提供的情报，他已经看出肖鹏在用计谋，想引诱铃木上钩。虽然小野看出了其中的机关，但是他知道，没有说明问题的证据，凭铃木的个性，这样空洞的道理是无法说服铃木的，除非他能够拿出过硬的证据。事情到了这会儿小野才知道，他不该那么冲动，和上面对着干，当他没有权利的时候，就是想忧国忧民也是无济于事，此刻说他不后悔是假的。
今天早上小野得知关岭已经开打，他就心急如焚，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任事态发展下去，悲剧就可能无可挽回了，必须想办法阻止，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去，所以就请于得水代劳，希望凭于得水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铃木。只是小野哪里知道，铃木之所以动兵，是在这件事上藏有极大的私心，他要立功，要封侯拜相，谁阻止他立功，他能高兴？
于得水当然是不爱来，对于好多东洋军官的固执，自傲和野心勃勃，于得水是了解的，知道他们不是小野，很少听得进不同意见，每个人都觉得比中国人高明，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会非常累，你就是倾尽三江做墨水也未必能够说服对方。但是他不能不来，因为这是小野的重托，无论是私人情感还是对小野的敬重都无法推脱，虽然这时候的于得水已经不是去冀州前的于得水了，但是他还是看重友情的。于得水来到冀州后，因为工作的关系，视野开阔了，当他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之后，才明白自己蹲在西河这几年成了井底之蛙，世界早已经发生巨变，同盟国的大反攻开始了，日本人的气数快到了。熟读历史的于得水明白，到了该寻找出路的时候，等到日本人真的举起白旗那一刻就晚了，战胜者是不会怜惜丧家之犬的，所以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和军统挂上了钩，变成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从这时候开始，日本人的失败和他没有关系了，尤其是小野的又一次下台，给他的刺激很大。因为于得水明白，没有了小野这个靠山，他很难站住脚，在冀州，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位置，而他一旦失去这个位置，就成了普通一兵，在军统的眼里也就失去了价值。因此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帮小野，就到冀州来了，因为于得水相信，只要战争存在，像小野这样的人才启用是早晚的事。只是于得水没有想到，铃木会是这样的傲慢，而且油盐不进。
“铃木太君，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小野太君担心，肖鹏的目的是对着西河的厂矿来的，希望你出兵谨慎。”
“我理解小野君的好意，你的替我谢谢小野君。”铃木似乎不再想听于得水往下说什么了，就冷淡的打断了于得水的话，手里的烟在不停的燃烧着。“肖鹏当然想破坏西河的厂矿，更想吃掉西河的皇军，只是我担心，肖鹏和他的部队没有那么好的牙齿，这一点我已经领教了。”
“西河的八路军论战斗力的确不如皇军，但是肖鹏这个人的能量还是不能小看，他常常会把不利变成有利，这一点在以往和皇军的交锋中得到了验证。铃木太君，还是谨慎些为好。”于得水说完怕铃木不信，就把几次和肖鹏交手的情况对铃木做了详细讲述，特别讲述了事件发生过程中的细节，证明肖鹏那惊人的判断力和扭转乾坤的能力。
于得水的话给了铃木一定的震撼，铃木不仅在内心中问自己：“我真的小看了肖鹏？小看了冀州纵队？”当他把于得水送走后，内心中那牢固的信念有些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轻敌的错误，以至于木村几次打电话问他几点开会，他都无法给予答复，因为铃木明白，今天晚上的决定，将关系到他未来的命运和前程，关系到西河是否还会存在，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铃木虽然狂妄、自负，但不是莽夫，在他不能说服自己的情况下，绝不会采取断然的措施，更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
这时的铃木像是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满心是咬人的欲念，又怕把牙齿咯掉了，那种想吃又怕烫着的感觉，折磨得他是五内惧焚，恨不能自己飞到阳谷，亲自去探查个究竟——他太需要知道肖鹏在想什么了。时间在飞快的流失，可是他需要的答案迟迟不能解决，让他无法下决断，此时的他焦虑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了。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他以为又是木村的催命电话，气哼哼的拿了起来，刚要发出大声的斥责，脸上的神色立刻变了，大声的对着话筒吼叫起来。“让他马上过来。”
“终于来了。”抑制不住兴奋的铃木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干瘪的双手不停的搓着，眼睛焦急的望着门口。
片刻之后，肩膀挂彩的麻洪走了进来，走路也齿牙咧嘴的，脑袋上厚厚的头发被犁了一条沟，很显然，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报告太君，情报取回来了，我见到了那个人。”麻洪说。原来治安队解散之后，铃木给他派了个特殊的差事，做他的专职联络官，专门负责和严世伟联络。铃木还答应麻洪，这次战斗结束之后，重新把治安队恢复起来，让他当队长，所以麻洪明知道进出根据地取情报很危险，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因为治安队队长的吸引力太大。
铃木刚才为什么闹心？他和严世伟的电报来往交换情报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他现在就需要情报为他明天的行动做出判断，但是不到接收电报的时间，严世伟是不会发情报的，所以他只能干着急。得不到准确的情报，他就不敢做出决断，既然无法做决断，军事部署就无法下达，他能不急？但是急有什么用，严世伟又不知道他的心思，因此他只能自己闹心。恰恰这时候，负责联络严世伟的麻洪来了，不用说，他一定是得到了重要情报，很可能是他最需要的情报，铃木能不开心？“着急的不要，慢慢的讲。”
刚才铃木像火烧屁股似的，恨不能抱着机关枪去冲锋，这会儿见了麻洪似乎吃了定心丸，到不急了。在下人面前，总得有点大将风度，这叫临危不乱，铃木很懂这一点。
“太君，肖鹏的作战重心不在西河，在清河。”麻洪虽然伤口疼痛，但是也不敢再叫唤了，急急忙忙的说，就把严世伟听来肖鹏对大家说的话，一字不拉的学说了一遍，未了补充道：“吃过晚饭，杨万才的大队就偷偷开走了，去了清河？”
“杨的大队开走了？去清河？”铃木本来还不太相信麻洪转来的情报，他认为，无论怎么说，西河的地位也比清河重要，严世伟听到的话，也许是肖鹏故意释放的烟雾弹。等到听说杨万才的大队开走了，他就不能不信了，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在肖鹏进攻关岭的三支部队中，杨万才的部队和那两只部队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肖鹏把他的王牌部队放走了，这说明，他在西河的进攻是在释放烟雾弹，目的是制造假象，不能再犹豫了，机会难得。肖鹏的手里没有了杨万才的大队，就算西河空虚，剩下的那些留守部队，对付肖鹏手下的三流部队也是措措有余。“好的，你的下去休息，功劳大大的，我的重重有赏。”
“谢谢太君。”麻洪得到了铃木的奖赏，像是狗得到了肥硕的骨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铃木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电话，他把电话直接打到清河，希望知道肖鹏的部队在清河干什么，做出重要的军事部署之前，一定要掌握对手的行动，这是孙子兵法里再三强调的。于得水的提醒是及时的，至少铃木要知道，肖鹏把目标对准清河的理由，这个理由让他信服，他才会认为杨万才大队去清河是真实的，不是肖鹏在耍花招。
电话很快接通了，清河的日军指挥官告诉铃木，肖鹏的主力部队正在围攻姚家铺子。铃木恍然大悟，看来肖鹏是看好了姚家铺子的军用物资，因为那一带皇军不多，和西河相比，清河的防守力量弱多了，这说明，肖鹏是雷公打豆腐，拣软的欺负，不过这不管铃木的事，他是西河的指挥官。
铃木彻底放心了，准备布置军事行动，在他看来，成功的希望有七成。铃木觉得肖鹏绝对不会想到，昨天还居于守势的皇军，今天一早就会发动全面进攻，古往今来很多战役的胜利都在证明，突然袭击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德国人偷袭波兰，山本五十六突袭珍珠港都是典型战例。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西河的军政要员都没有休息，因为他们明白，白天的战斗只是个序曲，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究竟铃木要怎么打，什么时候打他们不清楚，但是有一条是一定的，铃木和小野来的时候一样，要彻底铲除西河地区的八路军。他们是铃木棋盘上的棋子，此时此刻不能懈怠，所以都没有休息，听到铃木召唤后，一秒钟都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转眼间不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屋子里就变成了烟雾的世界。
看见应该来的人到齐了，踌躇满志的铃木就站在打开的地图前，脸上的神色严峻中带有几分快慰。“诸位，让大家久等了，我的抱歉。”铃木心情大好，所以玩起了风雅，说完这句话，他还真的鞠了一个躬。“在坐的诸位，都是帝国的勇士和帝国的朋友，和八路军的作战，屡屡的立下战功。今天，你们再立新功的时候到了，皇军有的是勋章和钞票，只要我们能够消灭肖鹏和他的纵队，奖励是大大的，当然，谁要敢出工不出力，玩忽职守，我的战刀是不认识人的。”
铃木说完，用鹰一般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此刻谁的目光和他相遇，都不约而同的躲了开去，因为铃木的目光太犀利了。铃木满意了，在他的思维里，惧怕就意味着服从，既然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只要服从，打胜仗就是十拿九稳，他不需要节外生枝。“明天的目标，首先是攻陷肖鹏的指挥部——阳谷山，这一路的指挥官由我亲自担任。第二路的目标直奔小驾岭，那里有焦长礼的三大队，由木村但任指挥官。第三路的目标是赵家村，那里有八路军的四、五两个大队，指挥官是石团长。这三路大军回去后立即准备开拔，今天晚上到达指定地点，明天拂晓开始进攻。丑化的说在前面，哪一路的失利，我就找他的指挥官，你们的，听清楚了没有？”
“是！”石冠中首先做出了回答，他有理由对铃木的安排表示满意，因为他和肖鹏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知道肖鹏的厉害。不打阳谷山，就意味着碰不到肖鹏，只要碰不到肖鹏，成功的概率就大。不去小驾龄，就碰不到焦长礼，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也不希望和焦长礼对阵，他们曾经是兄弟，再怎么说旧情也是有的。焦长礼的大队，几乎清一色的是反水的皇协军，兄弟相残，战斗力自然就会减弱，这样的仗打起来别扭，难操胜算，是石冠中最不愿意打得仗。而攻打赵家村则没有任何忌惮，那里是由一帮土匪和新兵组成的部队，在白天的时候，石冠中已经见识过他们的战斗力了，很是一般，凭皇协军的战力，应该说是胜券在握。铃木这样的安排，分明是对他及其照顾，他没有理由不知足，所以他回答的很痛快。令外，铃木并没有安排袁喜才做一路军队的指挥官，很可能都不让他参与战斗，这是绝对好的信号，说明铃木已经不信任他了，如果小野在，这样大的行动，袁喜才一定会担任重要角色。有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石冠中盼着袁喜才快点倒霉，然后他再加上一只脚。
铃木当然不知道石冠中在想什么，继续安排任务。“西河的防务由泉养太君全面的负责，袁队长的特工队归泉养君直接指挥，你们的任务是保证西河的平安，保证物资的供应，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调走一兵一卒。”
这时候的铃木很清楚，他抽走了一个大队皇军，西河快成空城了，偌大的西河留守的皇军只有两个中队，要是城中有变，兵力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手下就这些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城中防守力量薄弱，不够的兵力只有拿中国士兵填补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以他才强调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调一兵一卒。“好，时间不早了，各位回去准备，一刻钟以后出发。”铃木说完这句话，长出了一口气，战事安排完了，但是会有什么结果，他并没有把握。铃木唯一担心的是情报不准，或者肖鹏的部队又有了变化，那就可能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