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酒井掌权西河（5）</br>
五
多灾多难的西河，又一次掉入了战争的漩涡里，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物资争夺变得越加重要。 （ . . ）随着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加入，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物资的消耗当然是越来越多，许多战场都在等米下锅，所以像西河这样的地方，重要性就越发突出。酒井刚刚上任就发动扫荡，除了个人原因，也有高岛逼迫的因素，因为高岛对小野筹集物资的速度感到不满。
酒井这次扫荡算是下了血本，除非实在动不了的部队，凡是能动的，一个不剩，全部加入了扫荡大军，特工队也不例外，连对李威的追捕都停止了，他要集中兵力消灭运河支队，毕其功于一役，所以扫荡的规模是空前的。按照酒井的计算，运河支队连老兵和新兵加一块有三四百人，但实际战斗能力顶多打对折，因为支队绝大多数是新兵。在酒井看来，这些没有经过战斗检验的新兵，听见枪声不尿裤子就不错了，打对折都是高看了他们。而皇军出动的是整整两个中队，皇协军是一个团，特工队也有一百多人，加上治安队，在兵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至于武器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笨重的野战炮，能搬动的武器都带上。
运河支队从松树岭战斗之后，虽然从黑水潭弄到一批武器，可是因为河水的浸泡，好多武器已经生锈，完好率不多，弹药补充极为有限，不少新战士还拿着大刀长矛，连一支七九步枪也没有。论武器装备，皇军的一个小队就可以击败运河支队的一个大队，所以酒井在安排兵力使用时，基本上是这样的：皇军以小队为单位，皇协军以连为单位，织成了一张大网，其中有两个小队的皇军作为机动，主要是支援皇协军。因为酒井认为，以运河支队的战斗力，即使发动攻击，也一定是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皇协军就是软肋。应该说，从理论上讲，酒井的部署很严密，看起来无懈可击，连木村都十分认可，认为这次的攻击是空前的，运河支队在劫难逃，看来小野办不到的事，酒井或许真的能成功。
大战来临前的西河不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当各种各样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入运河支队，绝大多数人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不约而同的挂了严霜。每个人都不会忘记刚刚过去的扫荡，不会忘记松树岭战斗，在那次扫荡中，运河支队折损了大半，现在才恢复了一点元气，如何能挡住鬼子的疯狂。根据地当中，有条件的农户纷纷外逃，没条件的往山里钻，根据村民们的反扫荡经验，鬼子一般不进深山的。
李家窑村何镇梁的家里，肖鹏一回来，紧张的军事会议就开始了，多数人的脸上十分肃穆，差不多的人都主张把部队撤出西河，因为他们对上一次松树岭的失败记忆犹新，何况这一次的鬼子几乎倾巢出动，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是何镇梁。他认为一旦运河支队走了，西河的百姓会失望，因为在他们需要保护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军事力量是悲哀的。但是赞同何振梁意见的干部几乎没有，就连最不怕打仗的杨万才也反对，他的理由很简单：鸡蛋碰不过石头，要是运河支队和鬼子硬干，最后恐怕连种子都不会留下。在飞虎山大战中，杨万才领教过鬼子的战斗力，那不是皇协军能比的，别的中队长也支持他。因为大伙都明白，支队的兵员的确是扩充了不少，但是即缺少武器，又没有实战经验，和皇协军作战都不占优势，面对凶恶的鬼子，胜算当然很少。
谭洁一直没有说话，她一边听着大伙的发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也倾向于把部队撤出去。因为她看得出来，杨万才这样能打仗的老战士，对反扫荡都缺少信心，对鬼子都心存忌惮，何况其他的人，当一支部队缺少自信的时候，是很难打胜仗的，再说这次酒井动用的兵力实在太大。她不时的扬起脸看看肖鹏，肖鹏后背依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听着，双手在编着鸟笼子，脸色一如平常，看不出有任何着急。这让谭洁感到奇怪，面对如此严重的敌情，肖鹏怎么会无动于衷，还有闲心编鸟笼子？想着她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夺下了肖鹏手中的草棍，“你到说话，想学诸葛亮啊！”
肖鹏懒洋洋的挺直了身子，脸上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看谭洁又看看大家，突然张开大嘴。“不学诸葛亮学张飞？手拿三八刺，杀！”
众人一下子笑了，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有的人就开起了玩笑。“对啊！肖队长就是诸葛亮，有了肖队长，咱还担什么心。”
“看看你，多严肃的事儿，到你这儿也变得稀松了，你就不能正经些？”谭洁埋怨地说。
“严肃要是能把鬼子吓跑，我们就来个集体严肃，然后对鬼子大喝一声：小鬼子，滚！”
这一下遭了，肖鹏的话让刚才不笑的人也大笑起来，许放看了直摇头，冲着谭洁做了个手势，似乎在说：别管他了，咱们的队长就这副德行，随他去吧。
等大伙笑得差不多了，肖鹏才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大伙的哄笑。“行了，你们再笑，政委就该哭了，你们没有见她的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纷纷把目光投到谭洁脸上，谭洁的脸已经成了大萝卜，红得发紫。她恼怒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就是一拳，打得肖鹏咧开了嘴。“再胡说，把你嘴糊上。”
“遵命，不胡说了。”肖鹏说完站了起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张地图，让田亮挂在了墙上。这是肖鹏亲手绘制的西河地区图，上面标写得很细，一些无名的小山村都在里面，有的地方连当地人也不太知情。这幅图有一半是张大伯的功劳，如果没有张大伯帮忙，肖鹏是绘制不出这样的详图，因此当图挂着墙上，好多人像看西洋景似的，不明所以。
“你们谁敢说，地图上的地方都知道？”肖鹏面对大家说，目光是挑衅的。
因为在坐的好多干部是本地人，就不是本地的，也在西河打游击几年了，只有肖鹏来得时间最短。因此肖鹏的话激起了大伙的好奇心，一个个的走过去，仔细看了起来，结果多数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全部知道。不过他们还是不明白，这和鬼子的扫荡有什么关系。
肖鹏得意的笑了。“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不明白为什么出这个题目考你们。如果你们都做不到真正的熟悉西河地理，那鬼子就更做不到了，别看小小的西河不大，可是像个迷宫，死角不少，酒井拉开了那么大的架势，其实也只不过能占占面，只要我们利用好了这里的地势，和鬼子捉迷藏，非把鬼子弄迷糊不可。我的意见是，我们分几步走，鬼子开始一定疯狂，大占上风，就把赢面让给他们。这一阶段是我们最困难的，但是只要我们挺得住，机会就来了，因此我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敌人目标中的抗属转移出去，让鬼子白忙活。”说到这，肖鹏把头转向了谭洁。“政委同志，这个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
谭洁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她当然知道转移群众很重要，可是她更愿意和军队在一起。还想听到更多激励众人的话，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很多人都希望肖鹏拿出办法，所以她并没有表示不满。
“杨万才，你挑选一个排的战士，条件是能跑的。”见谭洁没有反对，肖鹏就把目标对准了杨万才。
“干嘛，开运动会啊！”杨万才嘟囔着说，显然不高兴，他一点也不傻，知道肖鹏又不会给他好活干。上次带着公田溜圈，好累没少挨，人还是看丢了，让谭洁一顿好熊。当然，肖鹏还算够意思，没有说他，还替他讲情，这会又让他挑能跑的，八成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小子，忘本啊！上次丢了人，谁帮你说话的？我可给你记着账呢？”肖鹏见杨万才不高兴就连真带假的说。
杨万才偷偷的溜了谭洁一眼，谭洁也在看他，赶紧把目光撤了回来。自从丢了公田，他就像做了贼似的，见着谭洁绕道走，他杨万才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好吧！你说就是。”
“这还差不多。”肖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的任务就是牵驴，见着鬼子就逗弄，然后就跑，不准真打，败的次数越多，功劳就越大。多准备几套衣服，不能让鬼子看出来你们就那么几十个人。”
杨万才摸摸头皮，老大的不开心。“肖队，这叫怎么回事？专打败仗，不是埋汰俺老杨么？你能不能把话挑明了？俺憋得难受。”
“不能，让你这么做，只管做好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肖鹏板起了脸，不再理他了，因为这里的奥秘，肖鹏不想让别人知道。两军对垒，保守机密极为重要，肖鹏不相信运河支队里像蒸馏水那样干净，万一被酒井知道了他的企图，那就是天大的灾难，他肖鹏没有多少本钱可输。
“是！”看见肖鹏拿下了脸，杨万才不吭声了。杨万才看起来胸无城府，其实知道谁大谁小。
肖鹏满意的笑笑，就对许放说：“新兵除了我选出来的，剩下的都归你了，你的任务首先是保证他们不被打散，先找个可靠的地方藏起来。你看，这几个地方小了点，但是比较偏僻，你们住进去，把村子锁起来，许进不许出，安全应该没有问题，然后等我的命令，在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天塌了也不能出来。”肖鹏说，这个任务看起来简单，其实只有许放去他才放心，因为许放执行起命令来，绝不会打折扣。这些新兵没有经过任何战斗，武器装备也不行，最容易被打散，对于这一点，肖鹏十分清楚。
“肖队长，鬼子既然冲着咱李家窑来的，我们可不能卖呆啊！”见肖鹏挨个分配任务，就是没有他们的份，何镇梁有些耐不住了，“咱们打鬼子或许不行，摇旗呐喊总可以吧？”
“好，老何，真有你的。”肖鹏把赞赏的目光投了过去。“刚才我还在犹豫，这个活儿是不是交给你，现在我拿定主意了，就由你何大哥挂帅。”
“你说，俺姓何的，绝不会给李家窑的人丢脸。”何镇梁说完站了起来，黧黑的脸上泛起了亮光。作为李家窑的掌门人，他时刻要报火烧李家窑的一箭之仇，这样大的行动不让参与，简直就是煽耳光。
“你找几个身体壮的，能跑山路的男人，年龄不要太小。还要找十几个姑娘、媳妇，要漂亮些的，身体灵活的，能跑路的，等着听我的命令。”
杨万才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粗大的巴掌拍了起来。“感情好，我也有伴了，又一拨溜狗的，咱们肖队长要摆打狗阵。”
何镇梁听得莫名其妙，瞪着眼睛问杨万才。“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好不好？”
杨万才正要解释，一眼看见肖鹏那闪电一般的目光，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退到了后面不敢吱声了。
“何大哥，别听杨队长嚼舌头。至于你们这批人干什么，你听我的号令，千万不能出错。”肖鹏叮嘱说。
“放心，我不会误事的。”何镇梁信誓旦旦做了保证。
肖鹏见安排得差不多了，时间又紧就散会了，只把有关的人员留下。别看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很是潇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他知道，这次酒井的大动干戈是很凶险的，因为明摆着，酒井就是冲着运河支队来的。酒井虽然不像小野那么精明，但也不是泛泛之辈，何况新官上任，不达到目的绝不会罢休。而运河支队要想把鬼子从根据地撵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肖鹏还有别的想法，这自然增加了反扫荡的难度。但是通过王繁山的介绍，肖鹏已经摸清了酒井的特性，所以尽管题目很大，谋划好了，肖鹏相信会打赢这场战争。“田亮，给你个特殊任务，带着你的分队，秘密的潜入小王庄，当鬼子扫荡开始后，你们再悄悄出动，给我找到鬼子的露洞，到时候怎么干，我派人及时和你联系。这一次能否把鬼子拽回西河，你的这个棋子十分关键，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你是让我找到酒井的软肋，得到机会在背后狠狠地扎上一刀。”田亮笑嘻嘻的说，手里还在把玩着小刀。
“算你小子鬼精。”肖鹏满意的夸了一句。“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发动攻击，别给我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这一次情况不同，听见没有？”
“是！”田亮大声的回答。
“好，你可以走了。秋菊，知道为什么把你留下？”
“不知道。”秋菊老实的回答，她的确猜不到肖鹏的用意，按说这样规格的军事会议，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肖鹏不但让她参加，还把她留到了最后，让她确实纳闷。
“你去帮何镇梁挑选美女，严格把关，首要条件是身体好的，胆子要大的，一见鬼子就腿软的，坚决不能要。然后要教教他们，见到鬼子该怎么跑，还要教会他们服从命令，就像古代孙武训练女兵一样。这是一支奇兵，不能给我搞砸了，你的任务不简单，当心了。”肖鹏因为秋菊第一次单独执行这样的任务，所以特意的嘱咐了几句。
“是！”秋菊学着田亮，大声的回答到，但是她的心里直敲鼓，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肖鹏又说的如此严重，心里没有底。“肖队，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肖鹏看看秋菊，神秘的笑笑。“你只管按照要求去做，现在不能告诉你。”
吩咐完了秋菊肖鹏总算松了一口气，感到浑身疲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起了一支烟。现在的屋子里只剩下谭洁和许放了，他要把他的计划向他们全盘托出，不能让他们心里没底，在运河支队，他们三个才是唯一的核心，肖鹏很满意这个中轴线。在华北的游击队中，像他们这样和谐的，搭配合理的领导机构恐怕不多。“好了，就我们几个臭皮匠了，我也该把我的想法跟你们汇报了。”
“你都先斩后奏完了，来支会我们一声，算是给我们面子，我们只能洗耳恭听了。”谭洁半真半假的说，可她的脸上带着的，是发自内心的笑。本来对酒井的这次扫荡，她忧心忡忡，可是看到肖鹏那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是几次扫荡以来她最放心的一次，因为肖鹏替她承担了大伴的责任，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让她从心里感到舒服，从心里感到庆幸身边有个能干的队长。
“要不，你重新来一把？”肖鹏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取笑谭洁的机会，他越来越喜欢和她斗嘴了。
“去你的，就知道你的臭嘴不会说出人话。“谭洁假作嗔怒的说，可那脸上仍然挂着笑。
肖鹏做出了一副鬼脸，然后才说：“我的打算是这样的，这一次，我们不但要把酒井赶回西河镇，还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让他知道马王爷是长着三只眼的。”随后肖鹏就把他的计划详详细细的和盘托出，未了才说：“这一仗如果我们赢了，在西河算是站住了脚跟，进入冬季和鬼子周旋，也有了真正的资本。”
谭洁和许放没有想到肖鹏的胃口这么大，都瞪大了眼睛，一颗心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在说：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