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路追踪</br>
在丽人坊安顿好的第二天，绫罗带着沐紫凝和莫扬去了海边。 . . 前段日子住在迎海仙居虽遥遥望见过海的面貌，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走近去看一看。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大海。
早有耳闻大海的辽阔和壮丽，今日一见，却还是让沐紫凝忍不住为之惊叹。站在岸边的堤坝上，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极目望去，水天相接，不禁让人产生了海那边便是天尽头的错觉。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至黎明方才停息，没想到天亮后又是一个大晴天。天空蓝的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澄澈明净，不似海那般蓝得深沉，仿佛海水下面隐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
“果然好美！”沐紫凝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感叹。随着呼吸，海边特有的湿咸空气通过鼻腔进入身体，竟让沐紫凝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定。海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凉，海鸟高鸣呼伴破风远去，声音不似其他鸟儿那般高昂清脆，反而有些低沉嘶哑，似是染上了浓浓的忧伤，海水里深藏的那种海蓝色的忧伤。
没过多久，沐紫凝也像是感染了海水的忧伤。目光锁定前方堤坝边沿的绫罗，只见她一身明绿色纱裙被海风吹得袂袂翻飞，翩翩然宛若蝴蝶，却又像下一刻就要落入那海水中一般。在绫罗眼里，沐紫凝看到了浓浓的哀伤和思念，她想，绫罗是想起鸳鸯了吧，也许，还有至今昏迷不醒的锦鱼。
沐紫凝猜的是对的。三个情如姐妹生死与共的姑娘，一个中毒昏迷不醒，一个丧命魂归西方，如今只剩绫罗一人，叫她如何不心伤？绫罗至今还记得，十七年前，还是这个地方，南城还没有今天的繁华，脚下这处堤坝也还没有开始修建。那时，她和锦鱼年仅七岁，最大的鸳鸯也刚九岁。就因为姐姐说，这件事情只有她们能完成，所以她们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地方。也就是在这里，望着同样的一片海，她们在姐姐面前许下诺言，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守在小姐身边。
为了这个诺言，她们坚持了十七年，也真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她从未后悔过，相信九泉之下的鸳鸯以及无尽睡梦中的锦鱼，也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还好吗？”沐紫凝缓步上前握住绫罗的手，绫罗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朝沐紫凝浅浅一笑，绫罗叹了口气说道：“小姐，你知道吗？我们三个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因为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鸳鸯才让我们来南城的吗？”沐紫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要问来南城的目的，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也许吧！”绫罗笑着回答，却并未如沐紫凝意料的那样说出实话，看来，她是还想瞒下去。可是，她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而她，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沐紫凝不由得皱眉，本想开门见山的问，却在见到绫罗那一脸哀伤时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她终是不忍逼迫绫罗做她不想做的事，看来，只有等她自己坦白了。
“回去吧，太阳越来越大了。”莫扬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沐紫凝看了看绫罗，却见她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绫罗定定的望着海面头也不回说道，沐紫凝本还想说什么，却被莫扬给拽走了。
“你干什么呀？”沐紫凝挣扎着问道，同时不放心的回头望向海边的绫罗。看她那般颓然神伤，可别想不通自寻短见呀！
“放心，你一天不死，她就会守着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莫扬一眼便看穿了沐紫凝的担忧，沐紫凝听他说的有理，也就没有再闹腾，安静的任由他牵着走。然而，莫扬却没有带她回丽人坊，而是在转角处藏了起来。
“你干嘛呀？”见莫扬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沐紫凝也不由得压低了声调。莫扬回头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沐紫凝赶紧闭嘴。当两人再次将头探出去时，见绫罗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在她身后，却有一人快步走近。如霞罗裙，挽着好看的朝云近香髻，装饰着精致的雀翎步摇，竟是丽娘。绫罗听见脚步声转身，然后提步朝丽娘走了过去。
很显然，她们是约好了在这儿见面的。但是为什么要等她和莫扬走了之后丽娘才现身呢？是巧合，还是……
沐紫凝不愿再往下想了。而那边，丽娘和绫罗碰头之后，仅简短交流了几句，之后就一齐往旁边的酒楼走去了。
“走啊！”等绫罗她们进了酒楼，莫扬才从藏身的转角后面出来，作势就要跟上去，可沐紫凝却没有跟上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跟踪绫罗吗？你怀疑她什么？”沐紫凝站在原地连连发问，心里甚是矛盾。虽然，她也很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但是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叫嚣着，提醒她不应该对绫罗有所怀疑。
“我并没怀疑什么，只是想知道她到底隐瞒了些什么。”莫扬坦言，深吸一口气后反问沐紫凝，“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等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沐紫凝还在坚持，眼睛却已经朝旁边的酒楼望去了。莫扬翻了翻白眼，拉起她大步朝酒楼奔去。沐紫凝没有再挣扎，心里却始终在犹豫。
莫扬他们没有在酒楼里找到绫罗和丽娘，问了店里的跑堂小二，才知道她们根本没打算在这儿吃饭喝酒，而是借了道穿过后厨离开了。
酒楼后厨直通一条小巷，堆满了破烂的杂物。小巷一头通往外边的宽阔街道，另一头则是个死胡同。莫扬自然不会认为她们又回街上去了，而在死胡同的墙壁上，赫然留着两个尚新的脚印。
轻松翻越死胡同，却不料又落入了另一条巷子。沐紫凝哪知道这巷子前后通达何处，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莫扬思索片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高楼上。那里是观星台所在的地方，也是南城最高的地方。
站得高看得远，待莫扬和沐紫凝攀上观星台，视线瞬间开阔了。极目四望，大半个南城瞬间收入眼底，沐紫凝此时才发现，这城里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小巷，迷宫一般的分布在房屋与房屋之间。对当地人来说，这些小巷是通往目的地的捷径，可对于外来人来说，这些小巷就是一条条迷宫，稍不注意便会失了方向。
绫罗有熟门熟路的丽娘引路，不管想去哪儿都轻而易举，莫扬和沐紫凝对南城的道路完全陌生，想追上她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可就是这么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多亏了莫扬想出了这居高远望的主意，沐紫凝这才能找到丽娘和绫罗的踪影。不过说起来，也是她们自己的疏忽。如果她们一直在巷子里穿梭而没有时不时的施展轻功翻墙过梁的话，估计沐紫凝就是望遍了整座城，也是找不到她们的。
找到绫罗她们之后，莫扬并没有马上和沐紫凝追上去，而是远远的看着她们的前进轨迹。只见她们一路往东，没有丝毫停滞，看来是目标明确。所经之途虽偶有转向，但最终方向却是正东方。而在她们前进方向的正前方，正是南城的东门所在。
“她们要出城？”沐紫凝问莫扬，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赌一赌吧！”莫扬说着，二人当即下了高楼。来到市集，沐紫凝用头上的珍珠发饰换了一匹快马，之后二人策马扬鞭朝东门赶去。
到了东门，莫扬假意寻亲，旁敲侧击的向守城士兵打听丽娘。丽娘是南城响当当的人物，无人不识，特别是男人，所以莫扬很快就套出了丽娘的行踪。
“她们果然是出城了，并且没有走官道，而是沿那条小路上鸠梓山了。”莫扬对沐紫凝说道，并指了指城外的一条小路。“那人说，丽娘说是要带朋友去山里挖山兰回家种。”
“山兰，一种生长在临海之域的植物，花开如兰，根蒂似茨菇，常用来酿酒，山兰玉液就是用这种植物的根蒂酿制而成的。”沿路追去的途中，沐紫凝将从绫罗那儿得知的信息转述给莫扬，并犹豫着说道：“这山兰在当地人眼中并算不得什么，但外地人没见过，觉得稀奇，想弄个一两株回去栽植，也不足为奇呀！会不会就像丽娘说的，她们只是去挖山兰，咱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你信她们只是挖山兰吗？”莫扬不答反问，沐紫凝愣了愣，没有说话。
是啊，怎么可能只是挖山兰呢？如果只是挖山兰，为什么要欲盖弥彰的选那些小巷而不走大道？明明是要从正前方的东门出城，为什么要故意转向绕远？要挖山兰，为什么不带篮子不带锄头？
这么浅显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那么，她们是知道有人跟踪所以才花这么多心思的吗？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虽然不知道准确与否，但莫扬他们还是沿着路往前走。一路上，沐紫凝都心不在焉的，疑团越来越多，多得都快把她掩埋了，她拼了命的想撕开一道突破口，却始终不得其法，她恨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鸠梓山高约百丈，路还算平坦，所以沐紫凝和莫扬很快就到达了山顶。他们也是到了山顶才知道，原来这只是山的一半，另一半在对面很远的地方。一条望不见底的深渊生生将这座山分成了两半，刀劈斧砍一般的切口不着寸草，森然露着灰白的石壁。而这石壁之下，深渊微微翻浪拍击着石壁，却没有声音传来，由此可以推断，两边山的距离定不下百丈。深渊之水东西相连融入大海，看不出流向，又或许，本就是静止的。
见了这深渊，沐紫凝突然想到了自己经常梦到的那一汪水，但一一对比之后，却无一处相同，沐紫凝也就没有多想。
没有找到绫罗和丽娘，也无处可以追寻，沐紫凝和莫扬也就放弃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想，也许她们根本就没有来这里，说不定在半路就转去别处了。可是，就在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时，莫扬却眼尖的在山顶的一片乱石中发现了一物。
“雀翎步摇？”沐紫凝一见，顿时心头一惊，“这不是丽娘的吗？”
她们来过这里？可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