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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世界树吗？”
在这棵辉煌磅礴的暗金色古树面前被震撼得心神停滞一片空白的秦英武喃喃自语，问出了一个听起来似乎极其弱智的问题。
大约两个呼吸之后，恢复了神智的秦英武顿时羞红了脸蛋并开始在心中疯狂地祈祷着，希望他身旁的偶像齐天大圣孙悟空能够忽略掉他刚刚的那个问题，不去管它。
于是，秦英武的祈祷，真的奏效了。
面对秦英武的提问，孙悟空竟真的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这一下，秦英武震惊了——当然了，这并不是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而秦英武本人也绝不是什么有着特殊癖好的抖那啥……事实上，身为孙悟空的脑残粉，秦英武在平日里对孙悟空推崇备至、顶礼膜拜之余，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顶天立地的大圣爷身上，的确存在着许许多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比如毒舌，比如嘴碎。
……虽然不想承认，但一般说来，通过这一天下来偶像与师尊斗嘴时的表现来看，如此美妙的一个损人的良机，大圣爷是绝对绝对绝对没有理由放掉的——这么说来，似乎自家师尊要对大圣爷的这个陋习、恶习负一下责？
但正所谓，事若反常必有妖，大圣爷莫非是……
想到这里，秦英武像是被电击一般猛地扭过了头。
只见孙悟空孤身一人，站在秦英武的身后，精致的脸蛋之上，写满了庄严肃穆。很显然，他是被眼前所见之景吸引住了目光。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棵巨大的古树上。
“这……”秦英武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不同于平日里所见所闻的孙悟空。
这个时候的孙悟空，再也不是杨戬口中的那个遭瘟的熊孩子，更不是天庭众仙眼中那只无法无天的虐世妖猴，更不是那心比天高寿与天齐的齐天大圣。
而是佛，斗战胜佛。
虽然以斗为名，却冠之以佛。
悲天悯人，心忧天下，度己度人，普度众生。
但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间，孙悟空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充满了哀伤以及……淡淡的自嘲。
“大……咳咳，圣佛？”面对这样的情况，秦英武显然有些紧张。
“老了……”孙悟空继续自嘲地笑道。虽然一他这看起来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正太之姿却说出这般老气横秋之话在旁人的眼里是多么的怪异，但在秦英武眼里，或者说，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秦英武眼里，孙悟空似乎真的老了。
圣人之悲，天地同怆，一时之间，似乎整个大殿都被这股强烈的悲伤所感染——只一瞬间，秦英的视线就被自己的泪水所模糊。
“嘿！”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孙悟空的咧嘴一笑，整座大殿似乎被劲风扫过，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空。
“死了就死了吧，与俺老孙何干？”孙悟空双臂交叠，大大咧咧地说道，随后，他把头一歪，朝向秦英武，“咋啦？”
“呃……我也很想这样问您啊！”
“……好吧，此间蹊跷按本不打算与旁人诉说，但看在你小子虽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遇人不淑地惨遭三只眼荼毒了这么许久的光景之后却还依旧心怀大义弃暗投明地追随俺老孙的份上，俺老孙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呃……好糟糕的台词，我现在掏出学生卡还来得及吗？”
“喂，爱听听，不爱听滚！”
“哎，别别别！我滚……不是，我听！”
“听就闭嘴！”孙悟空哼了一声，这才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的起因说了出来……
“神马？！！”秦英武觉得自己的脚背很疼——被下巴砸得生疼。
但现在，秦英武也顾不了什么，只听他有些不确定地像孙悟空确认到：“您打算超度这里的亡灵？”
“有问题吗？”
这下，秦英武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很多时候，人们死后是出于文雅与好听的缘故，总是喜欢将死去之人成为亡者，而像死者这种更为“直接”的说法秦英武在平时似乎只在那些凶杀案件、意外事故之中才听到过……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总总缘由拜入了杨戬门下，杨戬在某次授课时对他说道：
“你的想法是不对的，严格来说，死者与亡者是不同的好吧？”
“哈？”
“你古文学得怎么样？”
“呃……那要看师尊您的标准了。”
“……亡羊补牢的‘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这当然，逃跑嘛！”
“没错，亡者，逃也。所谓逃亡逃亡，其实在古时，逃与亡本就是一个意思？”
“这……总不能‘亡者’的本意是指逃跑的人吧？”
“倒也不是这么绝对……在我们玄门之中，人死之后的确被称为‘亡者’，他们的灵魂也被称为‘亡魂’但严格来说，他们还不是死者。”
“……不懂。”
“你还真是直白……总之，逃、亡同义，所谓的亡者、亡魂，指的就是那些尚未接受地府管辖或是从地府逃出的鬼魂。”
“这个，咳咳，师尊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的问题还少吗……你还想问什么？”
“内啥，师尊您昨天上课的时候才跟我说过，人死之后三魂七魄都是要成为大自然养料的，可这么一来，这世间哪里来的鬼魂，又哪里来的轮回啊？”
“……你昨天果然没认真听讲，算啦，我再讲一遍，给我听好了！是二魂七魄回归自然，并不包括命魂！”
“好耳熟啊哈哈哈哈哈……”
“少装蒜！总之人们普遍认为的，‘魂魄是一个人的根本’的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准确的说，命魂才是一个人的根本，是CPU，其余的一切都是可以拆卸替换的零件。而平日里讲的亡魂，绝大多数都是指命魂。”
“这……这么神奇？”
“我怎么跟你说吧，一个人，他其余的二魂七魄里丢了哪一魂哪一魄都不要紧……换了是你，你打算怎么把失去的魂魄给找回来啊？”
“这简单！”当时的秦英武一拍大腿，“之前您为我讲解玄门丹药的时候讲过，鼎鼎大名的‘九转还魂丹’就是治这个的！”
“一言不合就嗑药……您还真是奢侈啊少壕！算啦，总之，那几个魂魄对了哪一个都不要紧，就算全对了也没什么，为师自然有办法将其找回。当然了，就算找不回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用孙猴子在车迟国和那三妖道斗法时的本事，直接起了旧的，再施法长出新的就是了。”
“……这么高级，师尊，您这才是‘壕无人性’啊！”
“咳咳！”杨戬忽然正经道，“但是命魂没了，那可真就是魂飞魄散了。所以说，天庭才会命下界设立‘勾魂使者’一职，专事勾魂，这听起来瘆人，但实际上却是名为押送实为护送，这也是一种对亡魂的保护。”
“我、我去！这尼玛勾魂的鬼卒还是好人啊！”
“所以说，固有印象害死人，你也不想想，他们好歹也算是公职人员，那是有俸禄的，你觉得那死要面子的玉皇会每年拨预算去养一群邪魔外道吗？”
“好吧……”
“其实吧，这些勾魂的也挺可怜的，整天遭凡人唾骂不说，还老是被我们抢饭碗，有时想想，还真是觉得挺惨的。”
“抢、抢饭碗？”
“你想啊，这阳间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亡魂，可勾魂使者的人数天庭方面为了节省那可是有限制的——新鬼得不到地府的收纳，也就是俗称的超生，那可是要出事的，咳，所以说，什么做场超度法事之类的请求，不就落到我们玄、佛两家身上了吗？”
“好吧……”
咳咳。总之，因为之前杨戬的“谆谆教诲”，再加上今天的所见所闻，那么秦英武似乎明白为什么孙悟空在试图超度此地亡魂无果后说自己老了。
北欧神族源自北俱芦洲的泰坦巨人，而诸神的黄昏，实际上就是一场巨人族的内乱。而巨人族则是没有轮回概念的，他们死后身体化作石雕，而灵魂则是会直接消散的。
可孙悟空适才却打算超度……身为数次诸神大战中佛门的著名战神居然犯了这么个常识性的错误，难怪他会说自己老了。
不过，貌似自己刚才好像看见师尊也犯了同样的错啊。
看来，死亡真的不是一件嘻嘻哈哈就能忽略过去的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