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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月华录 如花美眷 第十二章 玩火

作者:金谷饮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5:4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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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正所谓人世百态,但归根结底,无非名利二字。若是借用张迎祥的话:勾心斗角,机关算尽,谁还不是为了图点啥?

    没错,可图点啥呢?

    ——段时英,说你呢!

    就说你那主子童贯吧,区区一介阉人,富贵熏天都不知足,还要一味弄权专兵,无非是梦想收回燕云十六州,建不世之功,图一个名垂青史?

    段时英,你呢?死心塌地卖命,你又图个啥?为了“神捕”这一虚名?笑话,那算几品官啊!原来是童贯的狗,套上个金项圈,那就不是狗了?再说,当了这个“神捕”,开罪了半个武林,很合算?

    若说为财吧……皇上御赐了金珠玉扇,你转手给部下们分了,童太尉那头,原本也要重重赏你,你更是坚辞不受,功劳苦劳一字不提。

    若说为权吧,你明明可以统领虎鹤堂,却乖乖地缩回了御赐的神捕府,成了神捕之后反倒少办案了,这又是何解?

    “铁万全,你为何不除掉?不为公,也该为私吧!这老蠢物,当年临阵脱逃,害咱嵩山这帮外围弟兄,转眼让萧朝宗的女娲殿势力,给一股脑地撵得一干二净。段时英!你还是不是嵩山子弟!”

    抱歉,段时英不是,也不配是。

    他舒服地斜躺在一架宽大而舒适的马车里,身子随马车的前行微微晃动,而一杯酒稳稳地端在手心。他想到启程离京之前,八大刀王为首的“千人斩”邹人屠,一本正经地和他说的这些话,笑着摇了摇头。

    邹人屠的本名当然不叫这个,他叫邹秋凉,也是嵩山派的。一如邹秋凉所言,当年他们这些辈分低微的嵩山子弟,凡是不肯拜女娲殿门下的,全都让萧朝宗逐出了山门。萧朝宗既当了掌门,他们在江湖上自然就更不好混,故而结伙去投了军。

    恰逢那一年,童贯靠着蔡京的举荐初掌军权,以大宋名将王厚的监军之名,打了一场轰动朝野的“河湟之役”。坊间传言,临战前,皇上突发手谕,令大军不得西进,谁知童贯收到手谕后,竟自往靴筒里一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凭此一役,他一举光复四州,奠定了朝中军中的地位!

    此役之中,脱颖而出,为童贯立下汗马功劳的,便是所谓的“平西八大刀王”。

    至于说邹秋凉,攻打鄯州时,童贯坐镇中军迎敌,而他率领自家嵩山子弟,随右军渡水截击羌兵,直杀得半条河水一片猩红!童贯高处看得真切,大喜过望,连声大呼:“哪里来的人屠啊,人屠啊!”

    这一战,最后清点人头,斩首四千三百余级,俘三千余人。若非中军及时赶到,这三千余降卒只怕也要让他们给杀尽。鄯州战后,邹秋凉被军中传作“千人斩”邹人屠,位列后来的八大刀王之首。

    说实在的,八大刀王有了童贯的荫蔽,在西北各路杀人越货,***女,犯下的桩桩件件血案,段时英心里是一清二楚。所以,当邹人屠指着鼻子要他除掉铁万全时,他差点忍不住笑,是为了嵩山吗?还不是这些人早年落魄之时,他们做下的罪状,让虎鹤堂铁大捕头给整得灰头土脸,如今回来出气罢了!

    段时英轻摇杯中物,鼻里“嗤”的一声,又开始冷笑。

    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个处境,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风流天子随便赐两个字,就有丹书铁券了?上峰若真坐实了马帮大案,为何铁万全还和没事人一样?京兆府能出什么了不起的大案,非得命他这位神捕亲自出马,而且还是现在?

    童贯,嚣张跋扈惯了的人为何忽然开始谨言慎行,静悄悄了?

    ——还不是一场交易!

    童贯使辽大事既定,自然私下和蔡京又有了默契,其他小事不该放也得放。否则,明年蔡京复相,朝堂之上如何相处?

    这不都已经明摆着了吗!

    他段时英何许人也,这还能看不懂?

    若再不知进退,引火烧身,连他也难保有什么不测。大局当前,他这位神捕,照样也可以是童贯的弃子!他能借雷家堡的刀杀蔡京的人,难道蔡京就不能借其他人的刀再杀他?江湖之大,高手之威,岂止于黑道榜十个名字!就说叶香农吧,若非此人中了唐门剧毒,要真较量起来,他段时英能赢?

    好,他还有八大刀王,可这八个刀王里,赢得过叶香农的又有几人?

    ——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

    段时英抬手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子时,眼光落在了对面女子的身上。那女子正跪坐于车厢的地席,手捧一个银质酒壶。她一见段时英杯子空了,赶忙贴上前来斟酒,段时英却顺手把那只细巧而精致的银盏倒扣在了壶嘴上。

    这女子唤作梅三娘,本是童贯府上的厨娘,不仅容貌出众,服侍体贴,还做得一手地道的淮扬菜,童贯此番为了厚赏段时英,格外割爱相赠。

    段时英并不好色,他本欲婉拒,却又不愿驳童贯的面子,便把她留下了。哪知道,自从有了她,竟省了好多事,诸般饮食起居上的讲究,再不用自己去操心张罗。女子只随了他几餐饭,便摸清他的脾胃,在神捕府少转了几圈,早打理得处处周全。

    要说人这样的牲口,就是不能懒透,一旦过惯了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舒坦日子,还有谁回得去?

    段时英就回不去了,所以连奉公差去京兆府公干,他也要带梅三娘同去。不过,好在他还没懒透,在别处懒了,脑子却转得更勤。

    比方说,这铁万全,该拿他怎么办?

    何必费事?既然离开京城了,铁万全死活又与他何干呢?

    自然无干。这邹人屠又不是他的人,八大刀王虽听令于他,那也是于公,于私呢?还不都是在童贯的手底。

    “于公于私,铁万全都该死,我段时英生是嵩山人,死也要做嵩山鬼!五岳一日,江湖一世,还用你教我?我堂堂皇上钦点的‘神捕’,几次三番向上峰请命,要查办铁万全师徒通匪,结果呢?反而我被打发离京,这是于公吧!

    “于私呢?邹大刀王,抱歉得很,铁万全什么武功?黑道十大高手见他也得绕道!我送命事小,但往后谁来替童太尉办事?

    “忍了吧,诸位,惹不起,咱还躲不起!”

    段时英一想到邹人屠那气急败坏的样儿,就有一种看好戏的雀跃。

    ——火星,已经点着了。

    再比方说,这叶香农,到底死了没有?

    他怎能不死呢?谁人喝了唐门的“海棠无香”还能活命?

    话虽如此,可八大刀王里的“鹰斩刀”独孤影,都去河阳渡那么些天了,为何找不到叶香农的尸身?身边人都说是让黄河水冲跑了吧,这是外行话。

    像段时英这样的捕头,从来只认一个道理。

    ——人死要见尸!

    于是,在动身之前,他又派了一位刀王赶赴河阳渡。

    当然,他此去京兆府也带了两员刀王随行,而这两位刀王,现在正骑在马上,一左一右地护卫着他的大马车。有两大刀王,再加段时英自己的部下,这样一支少见的精兵,还真配得上神捕出巡的派头!

    毕竟一切得小心为上。

    不过,叶香农,总还是他的一块心病。

    叶香农跳黄河前,他的那只独眼,一亮一灭地,闪动着鬼火般的绿光,两道黑血沿着他眼角往下淌……难道月华心经是这样的?

    这颗独眼的形象,近日来反复地浮现在段时英的脑子里。段时英本以为,练成了月华心经,理应是像李燕来那样的一双金瞳;而练成这一神功的另一人,秦方玉,他却不是金色是银色!段时英猜测,或许是秦方玉学艺不精,修为不如李燕来,故而差那么一层,等到秦方玉修炼到李燕来的境界,眼瞳也会是金的。

    这么解释应该是没错的,江湖传说,早年“不落飞花”谢晚棠在世之时,莲花峰顶成就神功之夜,一双瞳仁如满月之光,令到华山之月都黯然失色!

    可叶香农那只发绿光的独眼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叵耐叶香农这厮,把药师给杀了!若药师还在,以此人之博学,定可助自己解开《月华心经》之谜题!

    ——没错,他就想要这个!

    ※※※

    段时英,你要这个有何用?

    ——你也想当天下第一?

    天晓得!谁弄得明白他在想点啥子,他又在做点啥子?

    就说上回,童贯向八大刀王引见他时,当着刀王们的面打趣道:“段大捕头那是片刻也不得闲,衙门的事多少都不够他忙,还得抽空替人做媒呢!往后,你们几个,可得好好地替段捕头分忧,嗯?”

    那场面上,八大刀王一头雾水,段时英笑着抱拳。他知道童贯是在揶揄自己说动雷家堡和华山联姻之事。此事,他并未告诉童贯,想来虎鹤堂内另有童贯的耳目在。

    耳目多又能怎样?童贯这样说,足见他们都无法理解。

    他们看不到,段时英早看到了。

    早在雷战天、张迎祥、柳月,这一干人等费劲琢磨两家联姻的利弊之前,在他踏入官渡集那一晚,他已经看到了。

    他的眼前,是一场燎原大火。

    在他而言,功名利禄,名马美人,也谈不上想与不想,而是到手了便没兴趣,或是提不起长久的兴趣。

    唯独对那一片火光,情有独钟。

    那是老早以前了,有一年大名府失火,大火成片地蔓延开去,一夜之间,烧毁了差不多近一半的内城。那一夜,他恰在翠云楼吃酒,居高临下亲睹了这场火海;那一夜,也是他平生头一回醉倒,连火势袭来都不愿离席,最后楞是被同伴给拽下了楼。

    自那一夜起,世俗的享乐对他而言都寡淡。

    他愿意跟着童贯,因为童贯是个能放火的人;天鹰堂的堂主——李南鹰,那个一手挑起多番江湖大战的人,也是如此;至于雷家堡里头,更不用说了!

    人道是,玩火者必自焚。

    江湖之险恶,什么谋略、计策、靠山,都只是一时,唯有手握绝世的神功,方可于身陷火海之中救己于危难。

    ——他要的是避火诀。

    从心所欲去点火,把一片大地照得明亮,岂非最美的风景?

    ※※※

    “哎!都打起精神来,此地常有劫道的强人出没!”

    管家老葛的喊声,打断了段时英的回忆,他皱紧的眉头略松了松,身旁的梅三娘乖巧地挨上前为他又斟上一杯酒。

    段时英笑了笑,端过杯子浅啜一口,只听梅三娘柔声往车头问道:

    “葛大哥,老爷在问呢,什么事啊?”

    “哦,回小夫人,没事!”老葛在外头恭恭敬敬道。老葛跟着段时英年头最长,知道的事也多。他家主子娶亲早,在苏州老家有个老婆,只不过进京之后再没回去过,可不是因为京城的花花世界,主子不贪酒不好色,跟个圣人似的。此番纳了梅三娘,倒让老葛意外,不管怎样,往后多了个小主就是了。

    “请小夫人回禀老爷,刚过了乱葬岗,什么事都没有。”

    哦,过乱葬岗了……

    乱葬岗!?

    段时英猛然想起那一夜,他去乱葬岗找雷允寿时,亲见了雷允寿和雷允青这两大天王正剑拔弩张,险些兄弟阋墙。那时候,雷允寿身披的蜀锦百花袍,在夜色下,泛动着若明若暗的幽光,那不正是叶香农的瞳色吗?

    要说雷家堡,段时英就了如指掌了!雷家四天王按金、木、火、水排座次,雷允寿当然是木相,那么这种鬼火般的绿光,正是木相之相色无疑!可叶香农分明是水相啊,他的眼瞳怎会发出木相的相色?

    谢晚棠、李燕来不也是水相吗?但这两人为什么又是金瞳?

    ——金生水……

    ——水生木!

    段时英的脑袋好像让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子,猛地晃了晃!梅三娘见了慌张起来,她急忙上前扶住段时英,而段时英反手搂过她,微微一笑。

    “没事,陪我睡会。”

    梅三娘神情有些忸怩,动作反而麻利,她挂上车帘子,接着回转身来,伸手到裙边开始解衣,段时英却拦住了她的手。

    “那个用不着,我想点事情。”

    话说完,段时英往后一倒,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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