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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月华录 如花美眷 第五章 水火不容

作者:金谷饮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5:4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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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家堡的四天王里头,有一个怪人。

    当然,其他三天王哪一个不是脾气倔傲,行事乖张的怪人?只是,这个人,怪就怪在与那三人有些格格不入,他,他竟算是个忠厚长者……

    首先,这人脾气挺好……且慢,那得看雷允红在不在,他要是和雷允红顶起来,那架势简直有你没我,水火不容。

    对了,那还真是水火不容!因为,他是“天泷刀”雷允海。

    天大、青二、海三、红四、廉五、寿六。

    这雷家堡六兄弟里头,雷允海虽排第三,可他和雷允青一母孪生,只比雷允青晚出娘胎一会儿,岁数是一般大。后来,老五赵飞廉,被任命为位阶更高的“风伯”,由他们四兄妹领衔四天王,这里头,他同胞大哥雷允青成了天王的首座,岁数最小的雷允寿排第二,他反排最末,倒也罢了,偏偏那雷允红,打江山那会儿,从来只会坏事,无尺寸功劳,竟然也排在他前头!

    他是不计较什么排行,他一心只为雷家堡,叵耐雷允红种种所为,在江湖上四处去强定姻缘,表面上看,雷家是壮大不少,可早晚得后患无穷!

    旁的不用讲,就讲当年招赘滕雪枫这事,害他的宝贝侄女——雷如梦离家出走!滕雪枫倒还算本分,但也有江湖帮派不愿联姻雷家堡的,结果他大哥只说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就得带兵去剿灭人家!

    退一步说,屈从了雷家堡,又如何?人怀不怀二心,你知道?

    那个“雨师”龙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婆娘,她的背后,还有川北龙门的势力,对这种女人,安抚都还来不及,可如今,雷允红竟然又出了这等馊主意,她的脑子里竟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这雷允红,竟然让雷战天纳妾?纳的这一房还是漠北马帮的寡妇,那个早年搅得京城六扇门一地鸡毛的马帮少帮主,叶小楼的妻室——桑小茹?

    好在让那桑小茹给跑了,万幸!否则又是大麻烦!

    此事姑且不提,可他大哥雷战天为何要除掉秦方玉?灭龙津阁,原本是迟早的事,明明雷家独子的大婚近在眼前,偏要现在办?

    再有,哪里又新收了一个义子?!

    整一个白天,雷允海气得手足冰凉,那是真的凉,而不是他“九幽之寒”那种凉。他闷坐在华山派马行街的“飞花堂”内,一言不发,宛如一尊冰雕。

    雷允海这副样子,莫说华山的人不敢招惹他,就连守在门外的鹰、鹞二将也不敢上前搭讪。在鹰鹞两兄妹的心里,对这位“海天王”的了解与情意,就像是子女待父亲一般,都不用猜,定是雷家又有烦心事了。

    再说华山众人,原本对这回的联姻颇有微词,倒不是对小掌门要嫁的那位名满京城的雷家公子有什么不满,而是雷战天那霸道,非得要华山派归了他雷家堡!

    华山派乃是天鹰堂入关以来,五岳剑派一支硕果仅存,如今这一联姻,从今往后,五岳将成绝响!

    此事既出,夏雪余等人都想着退山,可柳主母开口了,说眼下江湖大乱,华山要存的硕果不是什么虚名,而是帮内最后这些五岳子弟,勉强算说服了众人。好在订婚之会当夜,雷家送聘礼的车队已到,如长龙一般,把马行街挤得水泄不通,生生地令众人大吃一惊。率领车队的便是这位“海天王”,长者风范,通情打理,不仅携来令人咋舌的大笔财货,而且华山子弟人人有份!

    这些都多少消解些许华山的顾虑,而今天,都大半天了,这位海天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饭也不吃,什么事能气成这样?

    雷允海不想说。

    他生闷气,不光是气那雷允红,更气他哥雷允青!

    雷允青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进京,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却不解释一句,天蒙蒙亮时便走了,而且还是去找张迎祥。

    在官渡集,雷允青为何要袖手旁观,任由雷允红狐假虎威,恣意妄为?

    ※※※

    雷允青有苦说不出。

    五兄妹里,大哥雷战天一贯最吃雷允红那一套,当然,也不全是因为大哥爱听吹捧,他就雷允红这么一个妹妹,当大哥的从小到大自然也更照顾。这个活宝,功夫是没话说,但要是做起事来……

    老三说她败事有余,还真一点没说错!

    雷允青当然知道,若他亲自去打白虎旗,绝不可能出今晚这么些破事!可偏偏,去的人不是他,而要说为何他去不了,说到底也怨不得人。

    只怨他自己掉以轻心,让雷家堡和马帮这一战,十将折损了一半!

    面对大哥,他还能说什么?

    他能说自己是高估了十将的实力?那就是死掉的五将活该了?

    或者,他敢说是因为一路要送雷战天回官渡集,所以没有亲自前往迎敌?

    雷允青见到宇文奉先之时,真恨不能一手掐死他!

    就因为这一身蛮力的莽夫,害他失信于大哥,也害他阻挡不了大哥的亲自出战,大哥一出动,如影相随的,自然是雷允红,后头的事,他更是管不了了……

    那天好晚了,他不安地在官渡集北面的寨门口等着,倒不是担心他大哥,怕只怕雷允红控制不住场面,让事情搞到不可收拾。

    最后他等到了,前头两匹马,三个人。

    ——第三个人在地上被拖着。

    雷允红她得意地笑,如同一朵红云般滚地而来,她骑在马上,她手里牵着的,是一个被五花大绑,赤身露体,还浑身是血的壮硕男子。

    进得寨门,雷允红把绳一抖,将那男子扯上前来,男子仍是一脸的不服输,他斜眼盯着马背上的雷战天。

    但是,雷允青却从这男子倔傲的神情中瞧见了敬畏!

    “老二啊,这瓜娃儿便是那十牛之力,哈……”

    雷战天哈哈一笑,跳下马背,战马不住地打着鼻息,而雷允青的鼻里也猛地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和血腥气混杂的味道。

    他这位大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

    “跪下!”

    在官渡集的议事堂内,雷允青朝着宇文奉先大吼道。

    宇文奉先把眼一闭,仍然立得笔挺。

    雷允青气坏了,这堂上,除了大哥在场,还有他们青、寿、红三位天王在,更不要提被他亲手杀的有猿、龙、虎、马四将之多!混账东西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样!

    “小畜生,找死!”

    雷允青怒得一抬手,掌心金光流转,照着宇文奉先的脑门便要劈下……此时,一阵墨绿色的妖风忽然袭来,风中隐现一只爪在拉扯雷允青的手。雷允青不耐烦地反手一挥,将妖风打散,他转身骂道:

    “小寿,你干什么打岔!”

    雷允寿在后头阴笑道:“雷允青,大哥都没说话呢,哪里轮到你自作主张?红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咱堡主今晚上可尽兴得很呢!”雷允红抛了个媚眼给雷允寿。

    “哦?哈……瓜娃子有种!屡败屡战,把个天王庙都给拆没了,老子多少年都没打那么过瘾了,行!和老子对脾气!怎么?还不服?等你歇两天咱爷俩再练练?”

    宇文奉先睁开眼,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把头一低,盘腿坐地上不动了,只听他轻声嘀咕了一句:“打不过你。”

    “啊?你说什么?”

    “打不过你!我认!”

    “哈……”雷战天听罢纵声大笑,他一边招手让雷允红倒酒,一边接道,“你是个甚么白虎旗主,是吧?你下头的人本事虽一般,倒是讲义气,他们都被抓在仓寨,还说要和你共存亡,怎么办,你说!”

    “一帮子笨驴,怎么不跑掉!”宇文奉先一下子急了,他大叫道,“人都是我杀的,不关他们事,要杀要剐随你,放他们回汾州老家!”

    “瓜娃子!”雷战天摸着下巴,笑骂道,“算知道后悔了?你吃了什么豹子胆,敢来打我官渡集的主意?”

    宇文奉先心道,我仓寨那帮手下还在你们手里,反正也这样了,说又何妨?他便把药师去马帮,老帮主的遗言,青龙、白虎、朱雀三大旗的誓约都讲了一遍。

    雷允寿一听反倒乐了,他阴柔的嗓音带着急切,笑道:“你们和秦方玉这么大仇啊?巧了巧了,我正要……”

    “来呀,先把这小子带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雷允红突然打断了她弟弟雷允寿的话。待宇文奉先退下后,雷允红和雷允寿交换了个眼色,接着对雷战天说道:“大哥,也是早晚的事,这些天,我的燕将打探下来的局面也都和你议过,若由着那和咱不是一路的龙津阁坐大,京城的地盘可就不够分了……”

    “红妹,小寿,你俩私底下盘算了点什么?”雷允青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

    “哦,这事啊,也行!”雷战天轻描淡写道,“姓秦的小子我老早就听说过,雷玫的那个野男人,是他吧?只是,老五刚走,你俩也不早说。”

    雷允寿大喜,他尖叫道:“大哥,赵飞廉不在,还有我啊,我去!”

    “小寿,你少搅和,不办正事啦!”

    “噢!那个,叫桑小茹?是吧?红姐,你放心,大哥要的女人,跑不了!”

    雷允青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把手中的数珠都快盘断了,看疯子似的瞅着他们三人。

    且不提女人的事,但秦方玉如今是什么地位?

    他独霸了蔡河水道,照样还傍着水蛟帮,甚至,张迎祥好多事情上,都得和秦方玉商量着办!即便张迎祥老狐狸撒手不管,秦方玉何等武功?能说杀就杀?再说眼下,雷家堡和华山的大婚在即……

    慢着!雷允寿提这事还有的一说,为何雷允红会如此卖力?

    她本就是雷家的大媒婆,婚事搅黄了,于她何益?

    ——除非,她不愿见雷定乾和华山联姻?!

    雷允红兴奋得满脸的肥肉块块颤动,接着,这份颤动又传导到她全身上下,她肥成一团的整个人,都在颤,像是听说一场好戏要开演了一般。

    “老五不在有什么要紧,哥啊,正好,老三雷允海和他的鹰鹞二将就在京城呢!杀秦方玉这事就让咱三哥去办呗……”

    “红妹!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雷允青终于忍不住发作,他岂不知雷允红和雷允海是对头,难不成这混账女人还想借刀杀人?可都是自家兄妹啊!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单凭老三,如何打得下龙津阁?你这一整晚,都出了多少馊主意,消停一会,闭上你的嘴!”

    “哎,老二!”雷战天板起脸来,沉声道,“你说她什么居心,嗯?红妹和小寿,也是为我雷家大计……”

    “我的大哥呀!雷家大婚近在眼前,是不是一定要在此时大动干戈……”

    “老二!事到如今,你还来和我说这个?”雷战天把身子一挺,冷冰冰道,“老子的雷门十将,半天功夫,折损了五将!里头有四个是我雷家嫡亲骨血。你倒真有脸说,大动干戈影响婚事,嗯?”

    “大哥,你!我……”

    雷允青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雷允红和雷允寿一对姐弟,在边上笑得有多谄媚,他的心中一凉,脱口而出:

    “不说了,一切错在二弟!就让二弟我将功折罪,陪老三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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