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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四四章 红颜玉老 白发堆雪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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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岛被云梦海拥围,如同世外桃源,岛屿幅员辽阔,除却西面火山最为醒目,东面屋舍俨然,其余土丘、山崖、丛林、水潭、剑碑皆不一而足,一派内陆风景。岛北一处矮丘上有三个孩童,远观依稀一个道童,两个沙弥。

    年纪最小者是两个沙弥之一,虎头圆脸显得憨态可掬,可是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透着几分狡黠,赫然是云瓷这个一入佛门难再舍的假和尚。年纪最长者是清鹤这个道士,他已是一副少年初长成的模样,先前因娘亲身陷囹圄,又逢父亲突然亡逝,他日日沉默压抑,后多亏云瓷这个活宝在其中逗趣,方才令他渐渐释怀,恢复了少年神采。

    清鹤与云瓷每日一道练剑,又脾性相投,自是熟稔以极,而另一个沙弥面对两人却有些拘束,正是随宋文卿前来火焰岛的子远小和尚。他被云瓷强行从院中拖走,心中却也不怪他鲁莽,只是有些无措道:“这个时辰太师叔祖要释经,我应当随侍在侧,不该擅自离开。”

    云瓷不住撇嘴摇头,一本正经道:“子远师兄,出家人应该有成人之美呐。”子远偏头瞪眼疑惑地望着他,云瓷先是向清鹤斜斜抛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对着子远挑眉笑道:“师兄好不糊涂,你的太师叔祖有佳人在侧,你又何必去大煞风景。”

    一向少年老成的清鹤忍不住“噗嗤”笑将出来,他深谙这顽皮小子的古灵精怪,就算没什么事,只怕也会被他鼓捣出个不清不楚来。子远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呆道:“什么风景?太师叔祖要欣赏风景吗?”

    云瓷和清鹤闻言不由爆笑,两人一番前俯后仰,令子远有些局促不安。云瓷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耳提面命道:“识文断字,你不及张姐姐,而且张姐姐研修了你们的镇寺之宝《般若心经》,对佛经的领悟,自然也强于你。协助你太师叔祖释经,张姐姐不是比你更合适吗?”

    子远懵懵懂懂点头,也觉此言甚是在理,云瓷非常满意,于是趁热打铁道:“师兄是想让自己这个半吊子拖累太师叔祖,还是愿意让张姐姐去助一臂之力呢?”子远垂首低眉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坚定道:“我不想拖累太师叔祖。”

    云瓷微笑着拍拍子远的肩膀,装模作样道:“善哉善哉!所以啊,师兄还是甭去打扰他们花前月……诚心释经,与我们一道练剑多好。”子远又是懵懵懂懂点头,转而又迟疑道:“我不会使剑,师父说剑的杀性太重,不适合出家人。”

    云瓷大不赞同道:“你别一味只听你师父的,使剑才潇洒呢!你瞧瞧我师父、我师公和雪鸿前辈他们,那可是当世最厉害的剑客!风采无人可敌!你呀,跟着我们学剑,日后指不定也能成为了不起的剑客,嗯,剑僧呢!”

    清鹤瞧着云瓷口若悬河,倒像是个拐骗纯洁孩童的坏叔叔,忍俊不禁道:“你别带坏了人家小师父。”云瓷拿腔拿调道:“道长此言差矣!贫僧也是为师兄着想,如今世道动荡,多学一门本事也是好的。”清鹤和子远皆被他矫揉造作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若说火焰岛最不缺的自然是剑,云瓷将提前寻摸的剑递给子远,子远半是强迫半是好奇地开始同他们习剑。他一招一式依葫芦画瓢比划着,倒也乐在其中,只是两个师父东一句西一句,常常意见相左,令他有些苦恼。

    云瓷习剑时日尚短,而清鹤已然参透天元道剑,可见其悟性之高,诸门剑法手到擒来,因此于剑道修为云瓷不及清鹤。云瓷虽然未曾正式入门,张元宗无法传授龙门经典《剑经》,但其所学浩如烟海,所授自然受用无穷。

    清鹤的剑是洞察世事的稳重,而云瓷的剑是灵气逼人的洒脱,他习剑颇有龙门之风,往往不拘一格,着眼广阔,连木青龙见着也觉他天生应该踏上龙门一途。他与清鹤日日切磋,初时败北极快,但其成长速度极其惊人,支撑渐久。

    三人练剑正当兴起,远处一位阴柔公子轻摇折扇,徐徐而来。三人握剑静立,云瓷含笑叫道:“睿哥哥,你不缠着顾姐姐,怎么有空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沈睿含笑与其一般无二,轻叹道:“顾姑娘芳踪杳渺,我正寻着呢,云小弟若是知晓,告诉哥哥可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恍似溅起无数火花,子远恍觉他们活脱脱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云瓷不待见沈睿是有理由的,以前他多次陷害师父等人,而如今其祖父沈南公死于楚师叔之手,他却能如同没事人一般。云瓷不信他有恩仇尽泯的豁达,笃定其城府深沉,定然包藏祸心。

    云瓷垫脚昂首,往一个方向伸手一指,乖巧道:“睿哥哥,顾姐姐方才朝那个方向去了。”他话锋一转道:“不过火焰岛这般大,我可不敢保证顾姐姐会不会中途折转方向,若是你此去寻不着她,可别误会弟弟我有意蒙骗。”

    沈睿暗中咬牙切齿,这小鬼头倒是把话说得圆满,若是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傻瓜。然而,他面上依旧是如沐春风,微笑道:“谢谢云小弟了。”言毕,他转身朝着云瓷所指的方向踱去,这般干脆反而令云瓷有些惊诧。

    忽闻沈睿随口叹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真好啊!”云瓷心中忽地一动,张口叫住了沈睿,问道:“睿哥哥,你这是何意呢?”沈睿回身目光闪烁,犹犹豫豫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瞎感叹罢了。”

    云瓷心思电转,面上央求道:“睿哥哥,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告诉小弟吧。”沈睿故作为难,最后勉强道:“你有多久没见你师父了?”云瓷思索答道:“自师父回来,即刻闭关为师公疗伤,已有五日不见了。”

    沈睿面露忧虑道:“龙门中人是何等厉害人物!你师父亲自为青龙前辈疗伤,却五日都未出关,只怕这伤势比雪鸿前辈更严重。真不知你师公现在情况如何,我这个外人也是担心得很,恨不得能够亲自上门慰问,可我毕竟是个外人,不便冒然前往。”

    云瓷脸色刷地大变,雪鸿和木青龙从陵阳回来,前者被断一臂,后者身无损伤,他暗中还自豪师公胜过雪鸿。可此刻听了沈睿之言,又想着先前巫姐姐束手无策,那么师公的伤势定是凶险无比,否则何需闭关如此之久。

    他虽然还未正式入门,却也以龙门弟子自居,师公此刻安危未卜,他却还有闲心练剑戏耍,真是大大的不该。云瓷虑及此处便起身离开土丘,沈睿见状高声劝慰道:“云小弟,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青龙前辈吉人自有天相。”

    瞧着云瓷匆匆离去,清鹤和子远也紧跟着追上,清鹤凑近低声问道:“你何时看见顾姑娘了?”是时三人约莫前行了一里远,云瓷兀然拦住清鹤和子远,带着疑惑的两人悄悄折回,静静远远望见沈睿离开土丘,沿着云瓷所指的方向而去。

    云瓷嘴里轻哼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岂能让他继续纠缠顾姐姐?”两人不懂云瓷的心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见云瓷久立原地不动,清鹤问道:“你不去看你师公了吗?”云瓷露出古怪的笑容,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和师公在哪儿闭关。”

    清鹤和子远闻言不由张口惊讶出声,云瓷冷哼道:“师父闭关前有言,师公受的是道伤,治疗起来极其麻烦,最忌外界打扰,因此他们另寻了隐秘之所闭关。大坏蛋窃以为我知道闭关之所,又欺我年小不懂分寸,故意提起此事,想要诱我前去侵扰,他是打错算盘了。”

    子远呆愣不解道:“可他没有让你去啊?倒是他似是想去看望你师公。”云瓷冷笑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表面只道师公危险,表达关怀之意,实际却想故意引我担忧。我若真得莽撞前去,一旦闯下大祸,其罪在我,倒无法指摘他的祸心,可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清鹤和子远只觉其中心思弯弯绕绕,不知是云瓷过分妄想,还是沈睿真有这样的祸心。清鹤猜测道:“关心你师公也是人之常情,或许他没有这样的心思。”云瓷郑重其事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总感觉这个人与我们不是一道的。”

    雪鸿的伤势早已痊愈,断臂之缺令他另有一番孤拔的气质。弟子们每日侍奉殷勤,他劝解两回无果也就随他们去了。今日,雪鸿同苏航、秋水音一道饮茶品琴,一派师慈徒孝。一曲方罢,雪鸿忽道:“今天是初一吗?”

    秋水音按琴含忧,答道:“是。”雪鸿轻叹道:“真是为难仙儿了,每月初一都要躲起来独自辛苦。”苏航皱眉道:“难道师姐的问题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巫姑娘医术高超,或许能够治好师姐。”

    雪鸿平静摇头道:“仙儿的问题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既不是伤,也不是病,当年花家也未曾医好她,还断言这是她身体机能一种天生的常态,如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巫姑娘虽然技高一筹,只怕也无能为力。”

    苏航不死心道:“鱼家清池姑娘的寒疾也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延请无数名医皆是束手无策,还不是被巫姑娘治好,说不定她真有办法。”雪鸿摇头苦笑道:“鱼家小姑娘也罢,梁临川也罢,皆是岌岌可危,所以巫姑娘才以败血之术激发潜能,可寿数不过十年啊。”

    苏航顿时热情渐冷,雪鸿继续道:“以前的败血之术有伤天和,如今虽然改良得当,但还是一旦施展便无回旋的余地。仙儿的症状发作起来虽然可怖,却没什么危险,只需静心调息便可。你呀,不懂你师姐的心。”

    苏航怔怔道:“这是何意?”雪鸿兀自淡笑不语,秋水音接过话头道:“师姐再是坚强,可她毕竟是一位女子,心中自是不愿那症状暴露人前,徒受煎熬。多次诊治无果,她心中必然非常抵触,更何况巫姑娘风华绝代,她自是更不愿意了。”

    苏航愕然道:“这……”雪鸿无奈道:“若真能治好她,为师又岂能不支持?”秋水音低眉道:“师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每月初一都刻意避开我们,想来她还是很在意别人看到。”三人寂然出神,谁能想到那个霜冷无情的女子有着怎样的苦楚?

    沈睿不知云瓷在背后的论断,好似真得信了小鬼头的话,可是脚下游荡又有些漫不经心。奇怪的是他净往偏僻处去,其目的似是而非,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为何。最后,他在人迹罕至处发现一处隐蔽的山洞,脸上的平淡掩藏着莫名的变化,可又看不出别样的情绪。

    他站在洞口稍稍顿了顿,然后摆出一副磊落的姿态,大步踏入,倒真像个寻幽探微的游客。山洞极其幽深,沈睿的面容渐渐隐没在昏暗中,或是光线幽暗的缘故,他的神情显露几分冷峭,尤其是那双沉寂的眼睛,开合之间流泻出冷辉。

    随着山洞越来越深入,沈睿心中隐隐有几分兴奋,此处虽然隐蔽荒僻,但是那洞口刻意掩饰的痕迹瞒不过他的眼睛。这洞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且很有可能正是他心中料想的那个秘密。

    忽然山洞前方现出淡淡的幽光,沈睿登时心下一紧,脚下放缓放轻,悄无声息向前方潜去。他抵达光亮处张目瞧看时不由一怔,山洞已然到了尽头,也无豁然另一个世界,其中空间不过一间静室大小,四周石壁嵌入许多散发淡白光华的晶石,中央背对着他盘坐一人。

    那人一堆黑衣委地,背脊微曲,静止无息如道旁山石,若不留心细瞧,易被忽略,可那一头枯白长发垂至腰际,于幽暗中显得格外醒目。沈睿顿知洞中情形并非其想,那么他又岂能不晓擅闯他人闭关之所乃是武林之大忌。

    沈睿自是不识白发人的根底,甚至不知其是生是死,可他毕竟是客居藏剑阁,若真是冒犯了阁中闭关的前辈,只怕会引起一番风波。想到此节,他萌生退意后踏一步,可是这一退却不免步履微沉。

    中央的白发人猛然扬首,想是觉察到沈睿的存在,背后的白发一阵摇曳。只听其陡然喝道:“是谁?”沈睿正打算悄然退走,可是骤闻这道清喝,顿时消解了退意。这道声音不似那人苍老的形容,反而年轻而熟悉,沈睿惊愕地盯着白发人的背影,心中矛盾不已。

    白发人察觉背后粗重的呼吸,愈加确定自己并非出现幻听,的确有人闯入了这里,于是霍然起身戒立,再次问道:“你是谁?”沈睿复闻其音,木然张口呐呐无言,脑中已是天人交战,只觉所见所念荒唐至极。

    他明知此刻最好的选择是毅然离去,可是双脚如灌铅,他怎么也挪不开一步,最后喑哑道:“是我。”沈睿发现白发人的身躯骤然一颤,洞中于此陷入长久的沉默,空气沉沉如在水中。良久之后,沈睿迟疑开口道:“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断,白发人蓦然转身扬手,一根丝线荡出缠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白发人微微垂首偏头,白发散落遮住了其大半面容,沈睿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从白发间射出的两道凌厉的目光,然后他才依稀看清那人脸上细密的皱纹。

    无论那人是如何的鸡皮鹤发,沈睿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顾惊仙。他尤觉身处梦境之中,不然韶华绝代的女子怎会突然间苍颜白发,他木讷地惊意都无,连脖颈上的桎梏都忽略了,只剩下呆呆的目光。

    顾惊仙白发朽容暴露人前,她双眼蕴含着五分惊惶和五分杀意,乍然遭逢这样的情形,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了保守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她要杀了面前这个人。只要她轻轻一动手指,青丝剑便会斩下沈睿的脑袋,那么秘密便永远埋葬在这个山洞之中。

    沈睿定定望着苍老不堪的顾惊仙,右手触摸勒紧的青丝剑,由于山洞幽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胀红。他无视顾惊仙衰老的模样和眼中的杀意,她本该遗世独立,不应这般惊惶,忽然心生怜惜,嘴角一弯,露出温和的微笑。

    顾惊仙感觉到他的身躯从紧绷变得松缓,只听他柔声道:“杀了我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顾惊仙看着他心如止水地闭上双眼,坦然等待她勠颈一剑,他似乎甘愿为她奉上自己的性命。

    顾惊仙的性格最像雪鸿,从来不是优柔寡断或满口仁义之辈,杀人对她来说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更何况面前这人平日还苍蝇一般纠缠于她,早已令她生厌,可是此刻瞧着他引颈待戮的面容,她不知为何竟迟迟无法下手,杀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

    沈睿忽觉脖颈上的青丝剑撤走,只听顾惊仙冷冷道:“今日所见若有泄露,我必将你千刀万剐,血流七日方死。”沈睿陡然一个激灵,丝毫不怀疑顾惊仙的狠话,他露出受伤的眼神,有些黯然神伤道:“我怎会将你的事告诉他人?”

    顾惊仙不适应这种感情上的抗议,况且她现在苍老丑陋,并不适合谈论这些,唯有冷漠以对,厌恶道:“你走吧。”沈睿瞧着她拒人以千里之外,蓦地生出一股勇气,斩钉截铁道:“我要陪着你。”

    顾惊仙脸色陡然一厉,白发狂舞,浑身真气喷薄而出,向沈睿猛然逼压而去,同时冷叱道:“胡说什么!”沈睿毫不畏惧威压临身,平静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我要陪着你,直到你恢复。”

    顾惊仙心中慌乱,身影陡然逼近沈睿,伸手攥住他的脖子,寒声道:“你再多管闲事,我现在就杀了你。”沈睿一点儿都不挣扎,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嘶哑道:“能死在你的手上,我无怨无悔。要么你杀了我,要么让我陪着你。”

    顾惊仙的相貌是衰老的,但她的眼眸是年轻的,此时流露慌乱之色。她知道沈睿是个破有心机的人,但此刻他的眼中一片纯粹,显得那般本真。她把沈睿扔在一边,便再也不管他,径直回到原地盘坐调息,只是未再背对他。

    沈睿暗中松了一口气,终是赌赢了这一把,他靠着洞壁坐下,安静地守着甬道。洞中幽暗不知时辰,沈睿守到腹中饥饿,咕咕叫了好几回,方才晓得过了许久时间。顾惊仙听得他腹中叫声,几次打断自己的调息,嫌弃道:“你先回去吧。”

    沈睿尴尬地笑了笑,道:“这山洞虽然隐蔽,但保不齐有人与我同有野趣,万一让人打扰你闭关,引起严重后果就不好了,还是让我守着吧。”顾惊仙轻哼道:“我这症状没什么紧要的关碍,调息些时候便好,不怕什么打扰。”

    沈睿讨了个没趣,暗中观察顾惊仙的症状看起来可怖,实际确实没什么危险。是个女子都会被这样的症状折磨,难怪她会躲在这么僻静的地方恢复。沈睿可以感受到顾惊仙所受的苦楚,硬是坐在原地没动。

    随着相处时久,沈睿暗中欢喜得知顾惊仙的秘密,两人之间的氛围不似初时那般生涩。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沈睿惊奇地发现顾惊仙乌发复现,红颜再生,又恢复成往昔那个孤傲绝立的女子。

    沈睿呆呆盯着顾惊仙身上发生的神奇变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道:“你是中了红颜玉老之毒!”他紧接着皱眉反口道:“可我听闻中了此毒,衰老月余而亡,与你的情形又似不同。”

    顾惊仙依旧盘坐不起,冷幽幽地望着沈睿,哼道:“难得你还知道此毒。”沈睿思索片刻,不可置信道:“此毒是苗疆五毒教最后一任教主灵玉仙子的独门秘法,可五毒教十年前已被灭门,灵玉仙子也早已化为黄土,你怎会中她的毒?”

    顾惊仙又沉默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个中隐情这么多年来只有师父知晓,连苏航和秋水音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日被沈睿这个外人撞破,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诉说的念头,她淡淡道:“是我灭了五毒教满门。”

    沈睿惊得目瞪口呆,吃吃道:“为什么?”顾惊仙语气淡淡似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道:“顾家当年也是有名的武林世家,掌门独子顾怀生娶的夫人出自天山,他们感情本来极好,可后来顾夫人怀孕,顾怀生却纳了一房小妾,此人正是隐姓埋名的五毒教教主。”

    沈睿自是明白其中的关系,也不点破,猜测道:“灵玉毒杀了顾夫人?”顾惊仙平静道:“不错。顾夫人出身天山,性子刚烈,自然不容灵玉,后来灵玉对顾夫人下了红颜玉老之毒,衰老三月而亡。”

    沈睿最关心顾夫人腹中孩子,问道:“那孩子呢?”顾惊仙淡淡道:“期间孩子降生,也出现了衰老之症,顾夫人自知时日不多,将孩子送上天山后便亡逝了。这个孩子机缘巧合被家师收归门下,传授青丝剑运气之法,竟能缓解衰老之症,只是每月初一都要发作。”

    沈睿入神道:“那后来呢?”顾惊仙冷淡道:“我十四岁艺成下山,才知天山曾对顾家施压,顾怀生无奈将灵玉逐出家门,而灵玉却生怒毒杀了顾家满门。我对顾家毫无感情,我后来独身去了苗疆,灭了五毒教,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沈睿方知顾惊仙过往坎坷,虑及自身更是感同身受。只听顾惊仙忽然幽叹道:“抛开师父他们,我一直都是孑然一身。”沈睿感受到她言语背后的落寞,言道:“我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顾惊仙本来只想诉说往事,却不知不觉向一个男子吐露了内心感受,心中颇觉不自然。她抬头望了一眼沈睿,他沈家之名自然非是顾家所能比拟的,可如今也只剩他一人了。她从来都不擅长言语上的温软,不知该如何开解他。

    沈睿自然知晓顾惊仙的脾性,径直自嘲道:“我自小都活在祖父的谎言之中,一直怨天不公,让沈家灭于恶疾,可如今看来真是个笑话。沈家罪恶多端,终是毁在恶人手中,真是天道好轮回。”

    顾惊仙已知沈家隐藏十七年的真相,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辛苦。沈睿接着道:“祖父死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若报仇,定受武林同道唾骂,我若不报仇,又会有人指着我的脊梁大骂无情无义的畜生。我是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装着若无其事。”

    顾惊仙不知如何劝解,只能做一个沉默的聆听者。沈睿痛苦道:“沈家的门楣我扛不起来,谎言一旦被拆穿,我连最后一丝颜面也将失去。”两人静静待在山洞之中,沉浸过往,心有戚戚,恰如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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