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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三九章 生如夏花 血色绚烂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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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听柏垂首连卜十二道金钱卦,然后悠悠道:“杀人者,恒杀之。陵阳大凶,看来他们此行多舛。”张元宗闻言微微皱眉,卜算之道神鬼莫测,张听柏深谙此道,说不定真能窥测一二玄机,但是雪鸿和木青龙携手同往,代表了中土最强战力,这凶从何来?

    根据简文鼎后续传来的情报,蓬莱十大长老中,张元宗业已或见或闻林婉君、楚寒心、公孙纯阳、慕容太阴、素天心、陈清玄和张听柏七人。至于天长老、地长老、神长老三人,简文鼎却含糊其辞,仿佛是为了信守张素琼的临终遗言,但张元宗已隐约猜到父亲的身份。

    目前,林婉君自顾不暇,素天心置身事外,张听柏身陷囹圄,慕容太阴被五行周天剑阵所伤,陈清玄正在攻打囚龙寺,而神长老擅长决断世事,武道一途只怕在众人中难以佼佼。张元宗忽道:“小弟是血祭人选,九幽又是祭台,蓬莱这回攻打太一教,想必势在必得。”

    张听柏微微一怔,暗忖他们终于决定向小妹的第二个孩子出手了。张元宗继续道:“陵阳有雪鸿前辈和家师,九幽有白魔兄和小弟,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不外乎楚寒心的剑、公孙纯阳的阵法以及天地两位大长老。”

    “蓬莱所图甚大,人丁却不旺。网罗到九狱十殿这等罕见大凶,所费的时间、财力超乎想象,当然不能随便浪费在普通弟子身上。九狱出自太一教,想必是为教中长老量身定做,十殿较九狱稍胜一筹,定然是为对付白魔或小弟而准备。这四位长老很有可能只去了一人,此人必是楚寒心无疑。”

    张听柏内心震动,脱口道:“你为何认为一定是他?”张元宗淡淡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那人即便再是心如铁石,恐怕也怯于亲上九幽,他想必是去了陵阳。龙穴已定,公孙纯阳是万象搜灵阵的主持者,轻易不能犯险,那么陵阳城大凶,多半是天地两大长老都去了。”

    张听柏盯着张元宗失神良久,他委实太过聪明,又对蓬莱剖析极深。他越是惊才绝艳,越能勾起他心中的伤痛。半晌之后,张元宗忽然艰难道:“我曾承诺白魔,若太一教遭遇强敌,我必星夜兼程,看来这一次我要失约了,希望小弟能够安然渡过。”

    *****

    白魔一袭血衣飘飘,银发微扬,眉宇间戾气横生,他身受四剑,最严重的还属五官王那一剑,伤了脏腑。他登高而望远,望见九幽峰厮杀遍布,教中弟子持续陨落,血溅盛景,内心顿觉格外沉重。

    这一场厮杀来得突然而迅猛,他未能想起张元宗曾经的承诺,就算忆起又能如何,魔道魁首自有他的骄傲。九狱十殿欲要覆灭太一教,简直痴心妄想,即便血染白衣,他也无动于衷。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若传信张元宗难免为时已晚。

    恰巧,张元宗闻讯也没有选择驰援九幽,个中原因有二。一则蓬莱之势与太一教呈五五之数,并无必胜的把握,而陵阳却是大凶之兆;二则九幽有小弟,涉及亲情,陵阳有师父,涉及孝义,两者难全,相权之下也只能舍情取义。若白魔真有来信,他只怕免不了一番纠结。

    白魔无暇顾及疗伤,多浪费一刻便不知多丧生几许教众。只见其身影翔如一只赤鹤,向战斗最集中的演武场迅速飞驰。他虽身受重创,但刚斩十殿阎罗,正值气势如虹,他白发狂舞不羁,满脸杀气腾腾,直如地狱修罗。

    血影如风掠过,沿途不忘出掌杀敌,虽只是蜻蜓点水,但浮光掠影之间,总有攻打神教的高手被他一招半式所杀,当真是白魔索命,例不虚发。周遭众人得知他尽诛十殿阎罗,不免几家欢喜几家愁,神教弟子因此士气大涨,杀敌颇为悍勇。

    十殿覆灭,九泉狱主与八脉长老的厮杀已臻最惨烈的时刻。陈氏兄弟因被故意拆散,剑法难至人剑合一之境,威力逊于双剑合璧,已非九泉狱主之敌。先是陈玄重被酆泉狱主一掌击碎胸骨,踉跄后退之际再被一剑穿胸而亡。

    另一边孪生兄弟陈玄重心生警兆,转首正好瞧见陈玄同的尸体倾倒,心绪不由大乱,口中厉声喊道:“大哥!”他扭身抛下交战的衙泉狱主,不管不顾往兄长所在狂奔而去,挥剑怒斩酆泉,尽是疯狂之意。

    陈氏兄弟少时失怙,母亲绝情弃子外嫁他乡,两兄弟自此相依为命,感情极为深厚。陈玄同是他当世唯一的亲人,他心痛难抑,一心只想手刃酆泉为兄报仇。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陈玄重悲气郁郁,毫不顾念自身生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逼得酆泉连连避守。

    衙泉知他方寸已乱,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悄无声息靠近陈玄重后方,骤然一剑迅捷刺入他的右肩,他手中之剑登时一颤,失了章法。酆泉见状暴起发难,猛然逼近,一剑自左上而至右下,劈开了陈玄重的胸膛,其心肺俱裂而殒。

    丁半山、严语松、寇南客三位教中资历最深的长老,虽是教中修为坚深的高手,但是形势却是岌岌可危。老道士与寒泉狱主斗得胶着难解,最后老道士一双老眼陡生狂热,忽然站在原地避也不避寒泉的刀锋,任由脖颈的动脉被削断,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寒泉当即一阵怔忡,顿觉大事不妙,紧接着老道士左手挥动拂尘蛇缠寒泉右臂,令他暂时无法脱身,然后右手持剑悍然一抹寒光刺入寒泉口中,剑尖浴血透出。寒泉瞪目难言,丁半山不顾脖颈喷血,仰头狂笑不止,两人于此同归于尽。

    苦苦鏖战的严语松和苦泉狱主,寇南客与溟泉狱主,闻声见状皆生物伤其类之感。严语松的乌铁扇被削去三分之一,浑身血迹斑斑,形容凄惨,苦泉的长剑也断了一截,肋骨间嵌入一块乌铁片,直刺入肺。

    寇南客手中的佛珠仅剩一颗,僧袍裂开几道尺余长的豁口,隐约可见身上剑伤深可见骨,溟泉的右胸一个血洞鲜血汩汩,身体里深埋一颗佛珠,咽喉泛起腥甜血潮。双方两败俱伤,彼此僵持不懈。

    八大长老并非一律唱衰,阴阳鬼于掌法进益正值春风得意,烈火寒冰掌大显神威,下泉狱主一着不慎被一缕真气所侵,大半身躯随即酥麻难耐。真气在经脉中胡乱游走,阴阳转换,寒热交替,令下泉体内真气紊乱冲撞,犹如身置身冰火两重天。

    下泉痛苦难忍,脚下步伐踉跄,剑法零落不堪,阴阳鬼见机展开疾风骤雨的攻击,三掌将其毙命。阴阳鬼斜瞥血泊中败革般的尸体,头顶辽阔苍穹,脚踩苍茫大地,宇内无敌之感油然而生。

    冼星见剑压幽泉狱主,星辰剑二十八星恒定寂寥,剑锋好似驰骋星海,其势疏狂淋漓,不可抵挡。他的星辰剑诀包罗万象,动静相宜,剑剑如仙人妙指,他的剑同他的人一样,不受束缚,纵横无忌,有一股桀骜之气。

    幽泉最终深陷星辰剑意中,苦苦负隅顽抗,可怎么也逃不出那柄星辰剑的剑围,他的身法和掌法被剑威碾压,破绽频现。剑锋奔袭,恍觉漫天星光归于一处,他终归逃不过被斩杀的下场,只不过他脸上却浮现出奇怪的怅然之色。

    其中最令人不耻的当属公羊槐其人,他是上任教主的弟子,现任教主的师兄,理应是太一教最忠诚的教徒。可他非是黄泉狱主之敌,几掌被逼得血气翻涌,险死还生,心中顿生怯意,竟突然趁隙临阵逃走,抛下了所有同门。

    黄泉并非趁胜追击,贪生怕死之辈对战局毫无影响,他也不屑取一个懦夫的性命。他懒得搭理普通教众,举目四望,随即动身杀至苦泉近前,同其联袂杀敌,严语松顿觉压力倍增,须臾间便濒临死地。

    双方血战,生死轮替。阴阳鬼拦下酆泉,掌中蒸腾的一团真气,好似暴风漩涡,将会绞碎掌下一切生机。冼星见拦下衙泉,星辰剑化二十八星宿为四相,再化四相入太极,剑理博大精深,剑剑直指人心。此番两两皆携势相斗,转瞬间便已生死攸关。

    再谈柴月关剑斗阴泉狱主,斗得生死难分,其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然跻身教中长老之流。两人厮杀正酣,白魔风驰电掣赶至,阴泉骤觉一座血色山岳兜头压下,逼得呼吸滞堵,心神一阵慌乱。

    白魔眸中杀意大作,一挥掌封住他的所有去路,掌风呼啸而至,迫得他出招凝滞多碍,好似波澜壮阔中破船,再是竭力挽救也是于事无补。柴月关见白魔浑身浴血,忧心忡忡,出剑丝毫不敢懈怠,阴泉霎那间被其一剑封喉。

    这时严语松传来一声惨呼,白魔和柴月关闻声弃了阴泉,然而他们驰援不及,老秀才已被苦泉和黄泉联手杀死。柴月关不顾身体疲累,一声不吭剑斩苦泉,白魔怒不可遏,含愤出手,他顾不得伤势加重,先是举掌威压黄泉,于十掌之内将其击毙,后又助柴月关杀了苦泉。

    九泉狱主这等高手当属江湖绝顶一流,没想到在白魔重伤的情况下,依旧如土龙沐猴一般,溃败不堪。那边寇南客好不容易以最后一颗佛珠击杀溟泉后,一个不稳倒在地上,被近处教中弟子扶起,但他业已油尽灯枯,坚持了一会儿便撒手人寰。

    白魔怒啸一声,声震云霭,惊得所有敌人骇然失色。他不知公羊槐临阵逃走,窃以为八脉长老只剩阴阳鬼和冼星见二人,余人尽皆战死,神教损失不可谓不大。他化作一尊愤怒的地狱使者,血衣飘处,杀意漫漫,酆泉和衙泉陆续而亡,白魔一怒,伏尸连连。

    最终,九狱十殿以及其他敌人全军覆灭,但太一教损失极其惨重,教中弟子亡逝千余,许多教中老辈高手皆殁于此役,八脉长老只存其三。教中余生茫然四顾,尸堆如山,血流如河,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白魔不顾风仪,蹲身坐在血泊中,冷冷地望着周围的尸体。

    教中弟子心志渐懈,纷纷或坐或躺,不顾尸体、血水和刺鼻的血腥味,他们只想好好放松绷紧的心弦。这一战委实艰难,所有人皆如拼命三郎,视生死如儿戏。劫后余生的五百余众,一番历死而生,方知死的可怕,生的可贵,从而生出慕生畏死之感。

    当所有人以为此战已休之时,演武场周围突然凭空冒出十位黑衣人,人人手持一根线香,青烟袅袅,随风飘荡,附近弟子闻之如兰,随即吐血而亡。管文韬站在尸堆上急喝道:“大家小心,这香有毒!”

    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教中弟子纷纷起身躲避,但这些人出其不意,又围而攻之,许多弟子已经中毒身亡,毒香依旧在空中飘散,伤亡持续增加。管文韬赶忙令少阴谷弟子点燃一种凝白蜡体,冒出淡淡的刺鼻白烟,分别持之向四方游走,身亡弟子顿时锐减。

    蓬莱毒师的毒香颇有独到之处,少阴谷虽然破解了大部分毒性,避免中毒者身亡,但是教中弟子残毒侵身,已然丧失再战之力。若非众人身处开阔之地,只怕尽皆入彀,无人能够逃过一劫。

    此时演武场周围突然又冒出十位黑衣剑客,个个气息冷肃,剑光如雪,他们如狼入羊群,挥剑大开杀戒,血色一片绚烂。他们的剑法简单狠辣,皆是剑道罕见的高手,比之九狱十殿也不遑多让。

    教中弟子再遭祸劫,心绪起伏,斗志丧失,大部分犹如惊弓之鸟,场中一度混乱不堪,根本抵挡不了黑衣剑客的猛烈攻势。白魔惊怒交加,屠杀骤然复起,教中幸存的弟子被无情屠戮,他恨不得将这些黑衣人碎尸万段。

    管文韬忙着命少阴谷弟子分发特制药丸,虽然此药辟毒能力更强,但是数量有限,难以周全。他特意将药奉给白魔、阴阳鬼、冼星见、柴月关等教中高手,此时唯求他们无恙,九幽方有胜利的希望。白魔等人服药方毕,便纷纷杀向这些蓬莱高手。

    蓬莱剑客漠然挥剑收割性命,剑出肆意,教中弟子死亡之快令人咋舌。那些毒师见毒香作用不大,最后也拔剑奋力杀戮,他们本身武功高强,用毒又诡谲莫测,与之相抗者莫名其妙地陆续死去。

    除了白魔能够强势掌杀敌人,阴阳鬼这般的高手也不能即刻杀死这些黑衣剑客。黑衣人虽然少至二十人,但个个实力强横的可怕,太一教在经历九狱十殿的消耗之后,再次陷入危境之中。时间流逝的每一瞬间,皆有不少教中弟子死去。

    白魔生出独木难支之感,绝大部分教众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就算他坚持到最后一刻杀光所有敌人,届时太一教只怕损失殆尽,神教大业将毁于一旦。他出手击毙一位蓬莱剑客,再抬眼四望,十几位黑衣人雷厉风行,大杀四方,他却无法拯救所有的人。

    就在此刻,演武场北侧大殿中突然涌出一群人,当首窈窕一人赫然是玉无双。只见她一身素裙窄袖,髻无钗环,手握雪剑一挥,眉宇凛然,冷喝道:“犯我神教者,一律诛杀!”她身后三百余人齐齐附和,声势直冲云霄,四野俱闻。

    教中余众识得这三百人皆是云浮宫守卫,个个修为不凡,却不知为何此刻方才出手,但他们忽而觅得一线生机,斗志渐渐复萌。这三百守卫浪卷演武场,分作十几拨围攻黑衣人,连绵一片剑光洒下,迅速稳定了战局。

    蓬莱剑客和毒师本来心存死志,欲拼着同归于尽扫清太一教余众,可这突然出现的三百人却令他们大感受阻。这些人单论自然不值一哂,但他们出剑冷静而无畏生死,配合又相当默契。黑衣人咬牙悍然出剑,虽然剑剑必取人命,却是以伤换死,此战惨烈程度令人胆寒。

    玉无双自小受尽万千宠爱,何曾与人有过生死之战,但神教正逢危难之际,她必须义无反顾担起自己的责任。她亲自握剑杀敌,剑光霍霍,映得她整个人英气勃发,遍地的尸体不曾让她皱一下眉头,裙摆沾染的血污她也视而不见。

    她舞剑力战一位蓬莱剑客,一番激烈的剑斗之后,她险之又险勉强将其诛杀,而她也难免素衣染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身染鲜血却无厌恶之感,仿若胭脂添了女儿红妆。这是她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但见她丽姿不改,握剑沉稳,鲜血也污浊不了她的清贵出尘,因为她是玉九重的女儿。

    白魔、阴阳鬼、冼星见、柴月关等人不遗余力攻杀黑衣人,尤其是白魔接连怒杀四人。后又有三百守卫舍生忘死,以近半伤亡为代价围困黑衣人的剑和毒,太一教终是艰难地将这二十位蓬莱高手就地诛杀。

    那十名毒师较剑客可怕更甚,他们自小以毒液浸身,个个皆是活脱脱的毒人,沾之则伤,触之则亡。最令人胆寒的是,他们竟暗中含着一口毒液,临死之际尽皆喷出,罩向围杀自己的云浮宫守卫。中招者肌肤迅速溃烂,不大会儿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

    经过这一番厮杀,方才教中余下弟子复又折损五成,太一教已然元气大伤。堂堂邪道第一势力朝夕间惨淡如斯,囚龙寺、昆仑、天山、峨眉、沈家、花家、苏家等名门正派接连跌落尘埃,可见蓬莱手段之强绝。

    太一教遭此大难,可两次残酷的厮杀依旧不见他们教主的身影。玉无双趟过血泊,找到尸堆里的白魔,瞧着他神色倦怠,愧然道:“白叔叔,他认为敌人定然留有后手,所以命云浮宫上下暗中待命,此刻方才出手,还请见谅。”

    白魔黯然摇头,苦笑道:“若非你们沉得住气,事先留下这一支奇兵,只怕神教是真得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这回复歼强敌,余众却不敢再放松警惕,人人严阵以待,得柴月关安排,分别紧守九幽要径。

    白魔忽然问道:“他人呢?”玉无双秀眉微蹙,忧心道:“他说蓬莱必有强敌,亲自下山迎敌去了。”虽然这群敌人来得古怪,但是除了蓬莱,白魔也不作他想。他猛烈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无奈道:“抱歉,我不能前去助他了。”

    蓬莱十名剑客,十名毒师,他们奉命前往九幽峰之时,楚寒心未能与之同行,因为东侧与己比邻的丘陵上陡生一道惊天剑意,横跨虚空,所指正是他所在的西丘。他的剑意应激喷薄而出,巍巍峨峨,与东丘剑意竞峰争势,随即相激相生,不见其高。

    两道剑意在东西两丘之间相互侵透,仿佛正有两个人影凌空比剑。笼罩其下的山林肃然一静,似是承受不住其威。两座丘陵相距不过百丈,楚寒心循着剑意按图索骥,隐约见到东丘上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剑意便是由其而发。

    剑犹在鞘中,剑已在鞘外。山风带着九幽血气从峰巅瀑洒而下,穿梭诸峰,却怎么也冲不进两丘之间。阳光于此静止,山鸣喑哑无闻,仿佛天地间能够游弋其中的,唯有东西丘上两人的意念。

    两人皆寂然不动,但是较量早已开始。剑意其物,玄之又玄,是人感悟于剑所产生的纯粹的势,无形无迹,却能直逼人心。剑意的较量虚无缥缈,貌似无甚危险,但是剑道越坚深者越是凶险。

    若是一方被对方剑意碾压,一旦修剑的心境出现裂痕,轻则日后难有进益,重则当场走火入魔,因而两人这一番以剑意相争,比之以剑争杀的凶险无甚分别。人未动,剑在鞘,只是不知这漫漫剑意是来自于剑,还来自于是人。

    那剑意,忽而似火山和洪水相遇,相克难济,势不两立,忽而似是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满目酷烈,煞气冲天,忽而似见一场山崩海啸,威赫凛凛,自惭渺小。此间一草一木,一石一尘,皆被剑意所侵,渐渐显出衰败之相。

    剑,虽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剑客中多有以仁义之剑侠名远播者,可是谁也无法忽视剑乃凶器。这两人修的就是杀人之剑,霸道之剑,大凶之剑,他们的剑意蕴含着毁灭的威力,万物有灵,故而不堪其意生出感应。

    窥一斑而知全豹,楚寒心知那人剑意与己共争巅峰,可见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物。以他的阅历,九幽白魔方能与之并论,那么东丘来者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楚寒心暗叹他此行的对手落定此人,可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愿以他为敌的念头。

    剑意的较量一时分不出胜负,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向前徐徐而行。山丘遍布翠林,两人凌空脚踩绿枝,如履平地,沿着山坡逐渐靠近彼此。两丘之间的寂静陡然被打破,狂风乍然卷入其中,引得碧浪起伏,山涛阵阵。

    场中不再是简单的剑意争斗,经过两人气机牵引,融合自然之道,引山岳大势互攻。他们虽然于林上缓行,但是他们精神却回归内心,各自同九幽诸峰契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双方所聚大势煌煌赫赫,生生在两丘之间倾轧,万物开始不安起来。

    九幽的血腥猛然灌入其间,继而一番凶浪险涛,愈演愈烈,但血气却凝聚不散,好似阿鼻地狱。此时正当盛夏,烈日当空,却见无边落木萧萧下,生机渐衰。大风啸声犹似尖锐的嘶叫,好似某个人被突然扼住了咽喉。山雀扑棱着翅膀惊慌逃离,无数羽毛自从空中掉落。

    两人一步一毁灭,脚下绿枝承受不住霸道威势,尽皆化为齑粉。楚寒心面沉如水,手中铁剑却跃跃欲试。它虽只是一柄凡铁,但因是楚寒心的佩剑,故而也拥有几分傲骨,遇到强大的对手不免求之不得。

    楚寒心终于看清从东丘走近的人,心中不免生出波澜。即便他曾在巨峰之巅见过太一教主,但今日若非那一身鸦青长袍和那不亚于自己的剑意,他根本无法将面前的无双公子同太一教之尊联系在一起。

    楚寒心确认了面前年轻公子的身份,最后的那丝侥幸心理已然落空。他不由想起他的兄长张元宗,两人曾在崂山有过一场剑斗,因白魔之故未分胜负,后得知其重创林婉君,不得不承认他的惊才绝艳,如今面前的年轻人同样如是,他不由暗叹天长老的子裔果真不同凡响。

    张兰亭也想到他的兄长,楚寒心是何许人也?他只知张元宗和白魔皆不曾胜之,那么这样的剑客早已凌驾众生之上,即便是他也不敢言胜。他任由那二十名黑衣人奔袭九幽主峰,全身的精气神皆锁住楚寒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如同楚寒心这般屹立绝巅的剑客,虽说不能伏尸百万,但凭一人一剑覆灭一个江湖门派,引发一场血流成河,却也不在话下。若他不顾剑道宗师的气度,如“事了拂衣去”一般痛快虐杀九幽教众,那么太一教必有灭顶之危。

    因而,张兰亭撇下教众,独下九幽,便是为了遍寻诸峰挖出楚寒心这般的强敌。楚寒心与九幽十殿诸敌不同,若非有他和白魔坐镇九幽,又何须蓬莱如此经营。面对这尊强敌,张兰亭唯有竭尽全力留下他,否则以太一教众与之的云泥鸿沟,只需他一剑虐杀。

    楚寒心和张兰亭悬于林木之上,青锋出鞘,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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