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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三二章 最毒妇人 鹰视狼顾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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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家掌门鱼承宣受阴蚀掌偷袭,重伤垂死,幸亏其兄鱼承安追缉盗酒贼时巧遇张元宗一行,从而幸得花家奇药九珍黄玉丸之助,总算保住了自家掌门性命。鱼莲心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她出自鱼家,又是云家牝鸡司晨的前太君,因此鱼承安亲自前往云家讨要说法。

    鱼家自然不能闹得太过,云家亦不能敷衍了事,以前两家结秦晋之好,如今依然。云珵虽然代掌门管理云家,但是他与鱼莲心的母子关系无法回避,夹在其中,“剑魔”亦是左右为难,于是他只得修书一封送往火焰岛。

    鱼清池自小长在云家,与鱼掌门的关系不大亲厚,但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得信后意欲回家探望,却遭到岛上诸人的反对。天命之选干系的不是一人一家,而是整个天下的性命。所幸鱼掌门性命已无大碍,鱼清池只得牺牲孝思。

    五行周天剑阵已成,加上造化棋盘斡旋,威力更著,暂免外患之忧,自然不能任由蓬莱为虐。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云峥便以此事为契机,孤身返回了武林源。两家商讨的最终结果是,率领世家势力共同捉拿鱼莲心。

    陵阳城所在是云家三十三支脉之一,是鱼莲心一脉忠实的拥护者。那日推选云家掌门,云泽一方的支持势力胜过云峥,鱼莲心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虽然她现已臭名昭著,但所能驱策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一旦她要兴风作浪,那便是云家的一大内患。

    云鱼两家此次毫不顾忌家丑外扬,大张旗鼓地前往陵阳,云家随行的便有云藏、云珩、云浩、云佑等四大最强分支家主,鱼家也出动了近半的子弟。他们于途中大肆宣扬鱼莲心的恶行,扯起除魔卫道的大旗,声势浩荡,江湖震动。

    对于这位冷酷绝情的母亲,云珵委实难以为其开脱。旧孽未赎又添新罪,先是杀害亲生儿子云霄,再伤娘家晚辈鱼承宣,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他彻底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她是一个贪恋权柄、掌控欲极强的疯子,她渴求拥有支配他人命运的权势。

    此次云鱼两家联合讨伐鱼莲心,云珵只得怯懦地躲在武林源,不敢直面那个蛇蝎一般的母亲。云峥清楚他处境为难,临去之际意味深长道:“四叔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取她性命。”而云泽却毫无顾忌,以大义灭亲的决心,为父报仇的意志,跟随两家队伍一同前往。

    这一日队伍来到陵阳城南郊三十里外,道旁林中有一家茶寮,云峥决定暂时驻扎休憩,派人入城探知情况再论。茶寮虽然简陋,却也摆了五张陈旧却阔大的木桌,此处乃旅者脚客必经之路,是个歇脚的好去处。

    茶寮老板瞧着突然冒出这许多生意,又惊又喜,满脸堆笑地招呼近的远的客人们,尽捡吉祥如意的话儿奉承着,颇具眼力介儿地先为落座诸人斟上茶水。由于一次来的客人太多,不大会儿壶中茶水便光了。

    他抬头脸色一横,对着茶寮旁的灶台咒骂道:“老瘸子,见天儿的惫懒货,还不多烧些水来,没看见客官们还等着喝呢!再慢吞吞的,趁早给我滚回那破庙去!”满林俱闻,好似他骂得越得劲,越能显出他对客人们的诚意。

    老板复又望向云峥诸人时,脸色又恢复成一团和气,不住自责道:“都怪我一时心软,收留这么一个老瘸子,手脚又不利索,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客官多多见谅。”诸人望去,只见灶台旁背对着一位佝偻老者,一瘸一拐地正向铁锅中添水,对于老板刻薄的话习以为常。

    老板见老瘸子引起客人们的注意,佯以慈悲的口气道:“这老家伙也真够惨的,不仅断了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养活自己都很艰难,竟还拖着一个双腿俱废的女儿。若不是我在乞丐围攻中捡他回来,迟早会被野狼果腹。”

    云峥微笑道:“老板真是个好心人。”老板故作谦虚道:“公子谬赞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穷苦人家,能帮一把是一把。”老板走南闯北的人见得多了,知道这位年轻公子是这一行的贵人,陪着闲话道:“公子来陵阳有何贵干?”

    云峥放下茶盏,缓缓道:“寻人。”老板顿时提起了兴趣,热络道:“不知公子所寻何人?别瞧敝人不在城中,却对城中人物也能了解一二,公子若无眉目,或许我恰有耳闻。”云峥也不嫌他多话失礼,淡淡道:“不劳老板费心,我们所寻之人就在城中云家。”

    突然灶台处传出一声闷响,原是烧水老者不知为何没能握紧葫芦瓢,掉在地上摔成几瓣。老板脸上闻言的惊意随即换成气急败坏,奔到近前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那老者唯唯诺诺不吭一声。老板痛骂一番便觉无趣,弃了老者,提起另一个添满沸水的茶壶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云峥多瞧了瘸腿老者几眼,隐约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具体的人来。就在诸人休息不大会儿的空当,云峥便见到道中好几波行人抱着孩童惊慌疾行,好似身后有什么虎豹豺狼。

    云峥招来茶寮老板询问何故,老板悲天悯人道:“最近城中不太平,发生多起幼儿失踪迷案,盛传有鬼怪掳童自食。有孩子的人家个个自危,不得不带着孩子逃出城来。已经有不少孩子遭殃,真是造孽啊!”

    诸人闻言皆大是皱眉,没想到此至陵阳竟遇到这种怪事,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却不知是谁盗走了无辜的孩子。两家此行紧要之事是擒拿鱼莲心,若是真有贼人祸害幼儿,那么定要除恶务尽。

    老板长吁短叹一番,发现壶中茶水又没了,张口叫道:“老瘸子,再提壶茶水过来!”老者身躯微微一僵,依旧背对着众人,恍若未闻。老板微微一怔,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你腿瘸了,难不成耳朵也聋了!叫你快提壶茶水过来!”

    老者背朝诸人一动不动,老板怒气冲冲奔上前去,正要出言教训一番,谁知老者竟放下手中活计,拖着瘸腿头也不回地弃了茶寮。老板登时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要反天啊。”转而暴跳如雷道:“老家伙,还涨脾气了!走了就别再回来!和你那废物女儿一起死在那破庙吧!”

    老板骂骂咧咧好一通也不解气,云峥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那老者似乎故意躲着众人。云峥取出一锭银子顺利止住老板的怒骂,问道:“他去了哪儿?”客人的兴趣,老板不好过多干涉,老实答道:“老瘸子和他女儿栖身在那山上的破庙里。”

    随着老板手指的方向,茶寮西侧有一座不高不矮的苍山。老板瞧在银子的份上,又劝解道:“山上那庙以前香火旺盛,后来有帮游匪觊觎香火钱,杀光了全寺的和尚,自此便荒废了下来。那破庙很是晦气,公子若有猎奇之心,还是不要犯险为好,免得招来霉运。”

    云峥但笑不语,另同鱼承宣道:“世伯,此地距离陵阳城已不远,那老者有些古怪,我带人瞧瞧去。您暂留休息。”鱼承宣也不在意,颔首道:“云掌门请自便。”云峥留下云藏等人坐镇,仅带云泽一人向瘸腿老者消失的方向追去。

    两人远远缀着老者进入西山上的破庙,寺庙占地不小,但破损严重,处处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唯有主殿稍稍能够遮些风雨。见老者进入了主殿,两人悄然靠近,随即听见里面传出人声,只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道:“这个时辰爹爹怎么回来了?”

    老者嘶哑着声音,故作轻松道:“没事儿,今天茶寮客人少,老板见我行动不便,打发我回来休息。”女子沉默片刻,却疑虑道:“爹爹何必诓我,老板何曾如此好心过。是不是他不让您干了?”老者哑口无言,最终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殿外两人通过窗户的窟窿向里望去,大殿宽阔,除了殿中一小块地方供人休憩而颇为干净外,其余角落灰尘、蛛网遍布,帷幔残破委地。殿中香案上放着两个缺口的破碗,擦拭得相当洁净,一个盛了半碗凉水,一个放了半个馒头,香案左侧破椅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少女。

    香案旁是一座三丈斑驳佛像,金漆早已掉尽,留下难看的石体。雕像虽然陈旧不堪,但佛陀双眼低垂,似是正悲悯地望着下方身处苦海的两人。少女身着肮脏褴褛的衣衫,坐在木椅上无法起身,乱发和污渍却挡不住那张美丽的脸庞。

    她泪水涟涟道:“都怪女儿这双腿连累了爹爹,让爹爹每日受尽欺迫。您大可不必收留我,任我自生自灭便好,您也好过一些。”老者嗔怪道:“胡说什么!我本存了必死之心,若非有你陪着,我怎能扛得住生活艰难?”

    少女大受触动道:“如果不是爹爹救我,女儿只怕早已饿死荒野。爹爹每日受苦,女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老者摆手决然道:“以后休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既然认你为我的女儿,那么你一辈子就是我的女儿。”

    两人相顾无言,亲情感人,殿外两人方才明白少女并非老者的亲生女儿,事实是一个危难中人拯救另一个危难之人罢了,这种感情却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得的。老者扭头不忍见到少女悲伤的面容,云峥、云泽猛然瞧见老者的面容,内心骤然巨震难抑。

    两人急忙绕到主殿大门,殿中父女俩陡见冲进两人,不免惊慌失措。那老者乍眼瞧清来者是谁,慌忙间转首埋首,脚下踉跄退到香案处,浑身不住颤抖,竭力躲避着两人投来的目光。云峥艰难开口道:“二叔,是谁将你害成这副模样?”

    少女惊慌地看着两位她眼中的不速之客,瘸腿老者颓然地倚着香案久久不语,殿中陷入一片死寂。良久的沉寂之后,老者畏畏缩缩地抬头望向两人,他蓬头垢面,左眼凹陷已眇,面容饱经沧桑,形容令人嫌恶。

    这哪里还是那个养尊处优、意气风发的云家二爷云峰,十足十是个风餐露宿的老乞丐。云峥震惊之余心生恻隐,云峰虽然与他素来不睦,但他毕竟是祖父云渊血脉,自己的至亲。云家夺权之争过后,他是真心既往不咎,连十恶不赦的鱼莲心也只是被他幽禁兰月轩,生活用度一应照旧。

    见到处境这般窘迫惨淡的云峰,云峥心中悲悯不已,眉峰紧锁道:“二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峰哑然张口,犹豫半晌不知如何回答。云泽双眼泛红,激愤道:“是不是她?!”云峰浑身一震,仿佛心中所想是一个狰狞恶鬼,面容扭曲,独目流露惊怖之色。

    少女忧心忡忡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身体恐惧的颤栗,对着两人愠怒道:“你们别逼我爹爹。”云峰反手紧握少女的手,犹似从中获得了勇气,他渐渐平复紊乱的心绪,静静地望着两人的探询,显然是默认了云泽的断语。

    云峥眼中骤然爆射凛冽之光,继而怒意一闪而逝,他一字一顿道:“她当真如此灭绝人性吗?”不待云峰回答,云泽恨声问道:“我父亲是不是被她所杀?”云峰抬起一眼,流露悲伤之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一丝侥幸也失去了,云泽露出一抹万念俱灰的苦笑,继而目眦欲裂道:“先是杀了我父亲,如今连二叔也惨遭毒手,这世上怎会如此阴毒狠辣、冷酷无情的毒妇!”鱼莲心的狠毒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云家晚辈再也无法视其为长辈。

    云峰独目湿润,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将是他一生的噩梦。他在生存的边缘挣扎着,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当他今日遇上两位血亲,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成见,在最初的羞愧无措后,终是宣泄出自己的委屈。

    云峰惶恐道:“她是一头自私贪婪的野兽,她没有人的感情。”云峥难以理解这种残忍,云峰和云霄皆是她的骨肉,她如何能够下得去手?当日从云泽口中得知云霄已死,他还曾怀疑此是鱼莲心的诡计,暗中调查结果属实,令他惶惑。他忿怒道:“她为何要如此对您?”

    云峰沉默半晌,方才木然道:“她本来就是睚眦必报之人,三弟和泽儿曾忤了她的意,又见脱离她的控制,所以才遭其杀手。泽儿走后,她欲以殊儿为傀儡,另扯云家大旗与你抗衡,但我不愿再趟浑水,结果被她废了武功,毁眼断腿,逐出家门。”

    云泽皱眉问道:“那二哥呢?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您遭她毒手?”云峰痛苦不堪道:“你们不要怪殊儿,他已经尽力了。若不是他拼命救我,我这条残命只怕都留不下,他付出的代价是心甘情愿成为她手中的傀儡。”

    云峰独目流出一行泪来,少女满脸戚容,伸手为他拭去泪水。他哀声道:“她放出话来,若殊儿有半分忤逆之举,或者与我再有一点瓜葛,她便要随时取走我的性命。真是苦了我的殊儿,他现在一定很煎熬。”

    云泽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杀了她!”云峥打量着浑身冒着杀气的云泽,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曾经那个文雅内敛的云三公子竟也有这般杀性,全是因为那个人神共愤的鱼莲心,可是鱼莲心似乎完全不在乎众叛亲离。

    云峰稳定心绪,沉声道:“你们还是不清楚她可怕的极限在哪,她最可怕的不是她的武功和计谋,而是她的那颗狠毒的妇人心。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已经筹划了很久,你们这样直接杀上门去是非常危险的。”

    云峥仿佛感觉暗中投来一双戏谑的目光,凝重道:“她有什么阴谋,还请二叔告知。”云峰灰心丧气道:“我被逐出家门后,无从得知她的计划,但是我了解她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话锋一转道:“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分析,硬碰硬对她不利,她会找出你们的弱点,一击必中。云鱼两家来势虽众,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要想瓦解你们的攻势,必定会利用好这个弱点。”

    云峥惊疑道:“什么弱点?”云峰独目射出冷光,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们的仁善便是弱点。城中失踪的幼童,十有八九与她脱不了干系,假如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几十幼童置于利剑之下,逼你俩单独入瓮,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两人闻言陡然惊出一身冷汗,云泽茫然道:“她会这么做吗?”云峰冷冷道:“这种手段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如今伪善的面具业已撕下,她便再也不顾忌任何道德上的约束。一个百无禁忌的人,是极其可怕的。”

    两人心中惶然不已,看着云峰的半残之身,便知他所言非虚。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鱼莲心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残忍微笑,握剑刺入一个又一个幼童的胸口,逼着两人自愿走入她布设的陷阱。

    云峥承认他最初并未将鱼莲心当做心腹大患,他之所以一路大张旗鼓也不是为了她,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敌人需要去面对。他一直在营造一种局面,蓬莱岂会放过他与鱼莲心相斗的机会?

    云峥半晌回神道:“二叔,还有什么指点侄儿的?”云峰沉吟道:“城外有云家的庄园,暂时先别进城,眼前之急是亟需探查和扫除潜在的威胁,一旦你们遇上,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切不可鲁莽。只要你们不遇上,她的威胁便会落在空处。”

    云峥已然心中有数,最后温和道:“二叔,和侄儿回武林源吧。”云峰陷入沉默之中,云峥有此提议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他向来是个仁善之人,但是云峰自哀已是废人,他还有何颜面返回云家?

    他俯首将目光落向身侧的少女,少女虽不知世家大事,却也感受到云峰的为难。她抬头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其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管他选择离去还是留下,她都愿意同他相依为命。云峰忽然生出怜惜之意,点头默然接受了云峥的提议。

    *****

    陵阳城中,云家分支所居,虽不能与主家相提并论,却也是城中最威赫的宅院。云殊脚下迅捷不紊,沿着曲折游廊,穿过几处门楼,直奔一方花团锦簇之处,缤纷之间有一座七尺白玉台,台上有一座飞仙阁。

    三层楼阁皆由铁木所筑,梁栋、窗棂不同于寻常楼阁的粗阔厚重,颇为纤巧秀丽。因铁木木质坚硬似铁,故无损折之危,反而固若金汤。楼阁雅致,轻盈于高台之上,具有仙娥飞天之态,此乃鱼莲心所居之地。

    阁中空阔,少有赘物,然底层悬挂了许多青色纱幔,四面窗户洞开,徐风穿堂,青纱起伏如浪。云殊抬眼便看到鱼莲心正侧立于堂中,她的侧颜依旧如风韵犹存的美妇一般,同往昔位尊云老太君时一般的雍容华贵,矜持不苟。

    云殊情急入阁,并未察觉出她今日实与以往有些不同,其神色间中多了一丝谨慎和冷峻。他眼中一抹冷意稍纵即逝,若非情不得已,他也不愿与之独处。他身形未稳张口便道:“太君,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忽然选择驻扎南郊,并未入城……”

    此刻一道凌厉声音乍然炸裂道:“滚出去!”云殊猛觉胸口遭受一记重锤,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周身。那声音并非出自鱼莲心之口,而是来自她对面青纱的深处,堂堂云家公子,云渊之孙,竟被如仆从一般呵斥。

    云殊仅是下意识看了一眼,依稀瞧着青纱深处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但他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便转首不敢再看。鱼莲心不耐道:“殊儿,你先下去吧,今后若无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飞仙阁。”

    云殊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那个人影是谁,但他瞧着自己一向畏惧的鱼莲心也对那人礼让有加,由此可见那人是个可怕的人物,没想到鱼莲心竟还有别的后手。他有些悻悻地转身退走,临去之际不甘地又瞥了一眼深处的那道身影。

    这时恰巧风急了些,纱幔狂舞,露出那人的半张脸。云殊的心脏刹那骤停,出阁后他茫然踱步,对那半张脸却没有半分印象,亦不知其是男是女,唯独露出的那只眼眸带给他巨大的震撼,如鹰视,如狼顾。他醒神后仓皇逃离飞仙阁,潜意识警告自己一定要远离那只眼眸的主人。

    鱼莲心对于云殊的失态毫不在意,却听深处那人淡淡鄙夷道:“这就是你挑的继承人?他怎能同云峥斗?”鱼莲心掩藏自己的不喜,淡漠道:“棋子而已,好用便成。下棋之人从来相信的都是自己,而非棋子。”

    那人冷笑道:“希望你城外的棋子能够如你所言。”鱼莲心微微咬了咬牙,目光投向青纱后面的那人,恍惚间有些失神。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都没法周旋拒绝。即便此人意欲相助,她却无半分欣喜之意,因为她心中有恐惧。

    她冷淡道:“我的棋子自然能够发挥他的作用,阁下只管作壁上观。”那人听出她言中隐含的嘲意,冷哼一声道:“云峥这些人,还不配我出手。若你连他们都对付不了,你以为你有资格受我之助吗?”

    鱼莲心一向是高高在上,惯是颐指气使,何曾被这样俯视奚落过,心中难免恼怒。她不咸不淡道:“真希望有机会得到阁下之助的荣幸。”那人岂能听不出她言中的嘲讽,傲然道:“云峥虽是我的目标,却不是我此行的对手,到时候你便会庆幸。”

    鱼莲心一直坚信此人乃不速之客,忽来陵阳,绝非只为了助她对付云家的新掌门,定是存有别的意图。她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此人是不请自来,而且不容她拒绝。此次云鱼两家联袂共击,来势汹汹,她不知那人所谓的敌人还会有谁?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猛地想到什么,惊疑道:“你要对付的是雪鸿他们?”那人沉默片刻,微微诧异道:“没想到你竟能想到此节。”得到那人肯定的答复,鱼莲心压制不住跳动的心,怔怔半晌,最后无奈苦笑道:“这么说此次雪鸿他们也来了,我只怕是在劫难逃。”

    鱼莲心知道许多别人以为她不知道的事,她知道蓬莱,知道火焰岛,知道五行周天剑阵,也知道岛上暂居的那群人唯有三人不惧局势,还能自由行走江湖,他们是雪鸿、木青龙和张元宗。云峥有恃无恐出了火焰岛,那么定然不是孤身一人。

    云峥离岛之时,张元宗彼时身在西域,如今云峥到了陵阳,算来张元宗想必回岛不久,那么暗中同行的便是雪鸿或木青龙,甚至两者齐至。鱼莲心暗骂自己疏忽大意,这两个人都不是她愿意面对的。

    雪鸿是什么人,鱼莲心忌惮的不是他白道第一人的实力,而是他的剑客性情。当年雪鸿只身独剑杀了多少天山同门,俗世的道德不能约束一个无情的剑客。而对于木青龙其人,她不愿意面对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曾经爱慕过他。

    那人不知鱼莲心心中所想,径直漠然道:“你只管擒拿云峥,其他的人你不必理会。”鱼莲心无心计较那人居高临下的语气,脑中翻来覆去皆是“雪鸿”和“木青龙”两个名字,一个令她忌惮,一个令她彷徨,顿觉有些心灰意冷。

    那人对鱼莲心的狠辣性情略知一二,不由奇怪她此刻的沉默,窃以为其慑于云峥背后的高手。若她因此萌生退意,对此行难免有些麻烦,于是冷斥道:“坐井观天,不识天地之辽阔。雪鸿、木青龙乃至白魔和太一教主,在你们眼中巍峨耸立,实非无敌,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叫做无敌。”

    失神中的鱼莲心忽然闻到一声剑吟,七窍共鸣,心弦狂震,犹似瀑布兜头浇下,浑身泛着层层战栗。随之她看到一丝剑光从青纱后陡亮,旋即化作炽烈的光明,夭矫腾空,深深铭刻在她的脑海中,永不磨灭。

    骤然一缕天光于头顶射下,她惊愕地抬头仰望,飞仙阁生生从中一分为二,溢满眼眶全是湛蓝苍穹,她木然低头俯视,白玉台亦是一分为二,沟壑深达七尺。铁木、玉石虽坚,却如刀切豆腐一般被一剑分离。

    鱼莲心讷讷看着青纱顿地,露出那人形容,挺身握剑,满脸凛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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