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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人魔魅影 万剑破法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3-01 14:12:1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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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无确凿的证据证明无尘的身份,但是张元宗却莫名笃定她就是林婉君。修剑者,意志较常人坚定,张元宗相信自己的心境,就算在罗生谷中,陈清玄的吞灵蛊也无法夺了他的心志。可是无尘在举手投足间惑人于无形,除了蓬莱的人魔,他真得想不到还能有谁?

    弱不禁风的无尘,仅凭一舞,就令张元宗衍生恋慕,于不知不觉中改变心绪和感官,这岂是寻常手段?然而,无尘被叫破身份之后,并没有丝毫的觉悟,柔柔弱弱地立在夜风之中,轻轻一笑,却笑中含悲含伤,声音微颤道:“师姐,张公子并没有为难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几人听来却是明显的欲盖弥彰,要是他人说来,青螺倒也存疑,但是这无尘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惑人的本事,影响了她的判断。果然见她怫然不悦道:“还请张公子高抬贵手!”此形此容,宛然绝情灭欲的仙子。

    张元宗皱眉道:“青螺仙子,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的真实身份是林婉君,你们都被她蒙在鼓里。”青螺怪异盯着张元宗,冷哼道:“笑话,我师门上下谁不知她俗家名讳,何须张公子提醒!”

    张元宗闻言愕然,原来她竟丝毫没有隐姓埋名的意思,说来也是,中土又有几人知道林婉君是何人?无尘身份得到证实,令他震惊之余,也复杂莫名。他抬头细细打量楼上的无尘,想要找到一丝一毫耄耋老人的痕迹,然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宛如少女一般的稚嫩。

    无尘,也就是林婉君,在青城灭门、败血之乱以及峨眉覆灭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三十年间,她神秘地游走在江湖之中,当她的名字被提及时,总是血流成河。她是一个邪恶的妖魔,利用自己的皮相和手段祸害江湖。

    张元宗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无尘同那个老魔头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却颠覆了他的认知。随着时间的推移,蓬莱一点点展现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真相,也好,知道对手是何方神圣,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林婉君期期艾艾道:“师姐,我怕。”青螺早已不耐,横手推开张元宗的胳膊,纵身飞上了楼顶,拾起乌瓦上的道袍为她穿上,随口责备道:“没事,你到这上面来干什么?”林婉君低头轻声道:“我想大家了,睡不着……”青螺怜惜地轻叹一声,然后扶着她飘落在地。

    张元宗不是不能阻止青螺,只是青螺业已着了林婉君的道,成为了她手中的木偶,一时半刻倒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他也想借此看看对方到底有何手段。林婉君微微斜靠着青螺,体态柔软,眼眸凄迷,张元宗莫名其妙地心中一荡,转而一股剑意临身,平静了心绪。

    好厉害的手段!若不是有了事先戒备,只怕神摇心动。从简文鼎处得知林婉君修习了一种特殊的功法,青春不老,更有摄魂夺魄的本事。身临其境,张元宗看不透其中的奥秘,只觉对方普普通通的举止竟有影响心神的功效,当真匪夷所思。

    同样青春不老的白魔,虽是少年的面容,但言行却有岁月的沉淀,不似林婉君这般,不仅顶着青春的面容,还具有稚嫩伪善的神态。这在知道真相的张元宗看来,面前的无尘犹如民间传说中的画皮女鬼,恶毒蛇蝎,只觉心中恶寒。

    若是有心算无心,林婉君的摄魂术可谓厉害至极,张元宗都差点着了道。不过此刻,张元宗心有戒备,剑意弥散,摄魂术也奈何不了他,而对鱼清池来说,清心法咒修的是一颗通透清明之心,对此正可谓是克星。

    林婉君明白此刻的形势,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抓住青螺的手臂,身子微微倾斜,抬头望着青螺,柔弱道:“师姐,是你救我脱离了苦海,如今大家都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千万……千万别丢下我。”

    青螺看着她的眉眼,心中衍生怜惜之情,连师门遭劫的悲伤也淡了几分。她神色缓和道:“师妹,别怕。只要有师姐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今天你也累了,我这就带你回去歇息。”她冷冷淡淡地望了张元宗一眼,顿了顿道:“峨眉香火未绝,容不得轻辱。”

    她扶着林婉君正准备离去,张元宗开门见山道:“林婉君,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要这么做,但我已从断天涯和苏掌门那里得知了你的消息。青城覆灭和败血之乱,你脱不了干系,此时此刻你也不必遮掩。”此话真假参半,掩盖了他知晓蓬莱的事实,好似林婉君之事只是偶然得知。

    青螺不明白话中意思,心中有些厌烦道:“贫道师妹又未得罪于你,张公子为何要咄咄逼人?”张元宗不去理会她,紧盯着林婉君淡淡道:“真想不到你会是三十年后的林婉君,你到底是谁?是魔教中人吗?”

    青螺彻底恼怒了,竟敢污蔑峨眉弟子为魔教中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疾言厉色道:“张元宗,你欺人太甚!”峨眉细剑灵动之余,又多了几分凌厉,在月光之下化作一条银线,如银蛇电舞,急驰而去。

    张元宗瞧见青螺身后的林婉君忽地露出淡淡的笑意,好似是她觉得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将要原形毕露了。突然耳畔响起一道清音,破开混沌,张元宗陡然一惊,青螺的剑已然到了胸前,眼见着就要刺胸而过。他临危不乱,轻轻一指弹开细剑,然后骈指如剑点在青螺的眉心,一缕剑气侵入,青螺顿时失去意识。

    青螺虽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但是远远不及张元宗的宗师水准。不可思议的是,青螺方才几乎要伤到了他,就因为林婉君那随意的一笑,令他对眼前的情形产生了误判,可是他所思及的是自然而然的事,根本就意识不到被误导。若不是鱼清池适时出手,他虽不至于殒命,但也会血洒峨眉。

    林婉君的可怕是不知何时会被迷惑,甚至都不知已被迷惑。张元宗是清醒的,意识自主,言行和感受都是自己的,可反而正是这种所谓的真实,让自己落入对方的陷阱。疯子不会认为自己是疯子,他们会在自己塑造的世界里处于绝对的理性。面对林婉君的人,恰恰就是这样的体验。

    张元宗看了一眼白衣翩翩的鱼清池,不知她面对林婉君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感受?即使对面那人身着道袍,敛去了青涩和稚嫩,但是容颜的清丽和婉约仍在。林婉君含着笑意,月光洒了她一身,扬眉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是林婉君,那么你又是谁?”

    张元宗正义凛然道:“我不过是江湖晚辈,武林正道的一份子,偶然得知了你卑劣的行径。不管你是否来自太一教,我今天都要为天下正道除了你这魔头!”他故意再次说起太一教,展现了一副少年侠士的正气模样,正是为了迷惑林婉君。

    果见林婉君不着痕迹地松弛了肩膀,转而无辜道:“小女子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恶行,竟让你称之为魔头?覆灭青城的是断天涯,败血之乱也是花苏两家倒行逆施,与我何干?”她优雅地抻抻袖口,偏头望着张元宗,如是月下的仙子。

    张元宗心知人魔身入江湖几十年,肆意纵横,不容糊弄,遂道:“断天涯和柳无思日前在青城废墟抱憾而逝,青螺仙子与我皆在场,三十年前的谜团业已被解开。若不是你先挑拨离间,再施展邪术,怎会酿成如此惨祸?”

    林婉君眉头一皱,眼光闪烁,惊讶道:“柳无思没死?”这句话恰好暴露了她的身份。张元宗怅然道:“堂堂青城掌门之女,三十年苟延残喘,日日不忘复仇,可是最后杀了心爱之人,却没有杀对人,让你这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林婉君沉默片刻,她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而面前的男子不过二十四五岁,言语凿凿几如眼见,令她有些惊疑不定,于是故作不屑道:“片面之词,何足为证?”

    张元宗叹道:“当年苏家先掌门续弦的女子不也正是你吗?虽然时过境迁,但仍有旧人记得你。想当年苏家兰剑侠心,花家仁心仁术,怎会为祸江湖?你的手段我方才也有领教,不是你兴风作浪还能是谁?”

    林婉君眼梢一挑,道:“真是笑话!我会是三十年前的人吗?”只见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比这初冬的梅都要美几分。张元宗恍若不见,淡淡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你驻颜有术至此,又习得摄魂邪术,确实令人心惊。”

    林婉君顿时娇笑起来,十足的妩媚少女模样,她以袖掩面,仅露出一双明眸,烟波渺渺,柔情万千。张元宗刻意自省,剑意充盈七窍,暗中告诫自己别着了她的摄魂术。忽然鱼清池的梵音又响在耳畔,张元宗浑身一个激灵,陡见林婉君聘聘婷婷掠至丈外。

    张元宗倏然后退,面对蓬莱的人魔,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距离。身影方顿,他感激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鱼清池,又是多亏她施以援手。此刻,张元宗大致弄明白了林婉君的摄魂手段,她可以令人陷入一种真实而扭曲的感知中,而且这种感知往往是不可鉴别和防范的。

    幸好,还有鱼清池!林婉君此计未成,立在当场,未再出招,而是另起话头,盯着白衣女子浅笑道:“清心法咒乃是囚龙寺绝学,你是如何习得的?此法重在修心,与江湖修技大大不同,你年纪轻轻已有这般造诣,确实难得。”

    鱼清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神色寂寂,抱神守心,并不理会于她。她深知对方平凡的言行中隐藏着惑人的陷阱,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因此以孤绝之心独善其身,为的就是保持一颗清明之心,不受蛊惑。

    要论修心,江湖诸多流派又怎及得上禅宗,尤其是禅宗之首的囚龙寺。传言清心法咒修行到极致处,真言一出,可令恶贯满盈之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鱼清池因先天胎弱,无法花费精力修习武功,但是十几年专注修心,其造诣是无法想象的。林婉君自知无法迷惑白衣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虽然她混迹中土已久,但从未与蓬莱断绝消息,业已知晓张听柏的卜言,得知了血祭的天命之选。崂山巨峰上的设局经营已久,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令她极为不屑。按照她的预想,月下一舞擒住张元宗十拿九稳,到时候看那牛鼻子和死人脸还有何话可说。

    然而,面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所修之法恰恰有破妄之功。她陡然动身扑向鱼清池,流影绰约,恍如鬼魅,转瞬间就欺近白衣女子的身旁。张元宗大吃一惊,虽然鱼清池的清心法咒造诣颇深,但是武学修为怎及蓬莱修行几十年的魔头?

    张元宗身影一动,风驰电掣,一道龙门剑气激射而出。林婉君轻蔑一笑,道袍中弹射出峨眉细剑的剑身,径直斩落那一道剑气,而去势依旧不减,探掌落向白衣女子。那一只手掌洁白无瑕,细嫩纤细,好似月光落下,令人忍不住挺身迎接。

    林婉君的武学造诣一点都不逊色她的摄魂之术,张元宗眼见着鱼清池已是避无可避。龙门剑气并不能阻碍那柄纤细的剑,张元宗硬生生提速几分,如流星疾奔。他不能让鱼清池受到伤害,不仅是因为她有克制人魔之法,更因为她是云峥的未婚妻。

    刹那间,鱼清池眼眸一抬,淡唇轻启,吟道:“南么三曼多勃驮喃,恶揭娜曳,莎诃。”如是菩萨留在世间的神音,蕴含着奇异的力量,清音妙转,入脑入心。此乃入三昧定真言,心身不清净,魂之不清爽,可念咒消散。

    白衣女子少时受尽病魔折磨,如今只有十年之命,而最尊敬之人实为仇人,这些心路磨难,让她在修心上突破到另一番境地。林婉君只觉心神一震,衍生柔和之意,出招顿时一缓,但她转而脸色一变,雪白脚踝上系着的紫色铃铛,登时响了起来。

    诡异的铃声和清越的梵音交错在一起,张元宗脑海中忍不住翻涌纷杂的念头。鱼清池脸色微变,不由后退一步,眸眼一垂,将入三昧定真言反复诵读,浑身散发着一种看破生死轮回的气息。然而紫铃散发着秘力,令清心法咒的效用大打折扣,林婉君杀招又至。

    好在这一缓,张元宗及时赶到,剑指利落击偏细剑,更趁势削向林婉君的咽喉。林婉君不得已收回杀招,五指成拈花状,优雅地绽放,恍似世间仙葩,世人皆为其所惑。脚踝处的搜魂铃摇,铃声钻入张元宗的耳朵,在脑海中掀起巨浪凶涛,心绪登时一乱,剑势崩散。

    张元宗心中警兆急生,神色一变再变,忽然眼前突现林婉君一张妩媚的脸,万种风情以及莫名的熟稔都浮现这一张脸上。鱼清池清喝道:“张公子小心!这铃声怪异之极,能让人欲念丛生,业障纷来!”

    张元宗猛然惊醒,峨眉细剑已然刺向了胸口,霎那间传出叮咛之声,身上的寂照剑挡下了这一剑。林婉君露出诧异之色,一击即退,飘到远处,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再次见识到林婉君的手段,无法言喻的诡异,张元宗脸色凝重,她处处占得先机,不知不觉间令对手的认知出现迟缓和断层,从而判断错误。他再是凝神戒备,还是避免不了着了她的道。

    林婉君趁隙飘到远处,对着鱼清池笑道:“你的清心法咒并未大成,看你如何抵得住我这搜魂铃!”不知搜魂铃是何等奇物,林婉君竟能控制它何时发声,其声不似寻常铃铛的清脆悦耳,反而透着一股缠绵悱恻。

    鱼清池沉默不言,气质愈发清冷宁静,张元宗云淡风轻道:“一时措手不及,真以为这些旁门左道就能无往不利吗?”林婉君傲然道:“实话告诉你,峨眉都能在我股掌之间覆灭,你们不过是也将步他们的后尘。”

    张元宗凛然道:“自古邪不胜正。”林婉君娇笑道:“能说出这种废话,我真是高看你了。玄寂和冲云都被我所制,为我所用,屠了峨眉满门,你又有何能耐?若不是她,你早已乖乖落在我手,你若想靠她来牵制我,也太异想天开了!”

    林婉君嘴角噙笑,眼神勾魂夺魄,整个人都散发着入骨的媚态,她优雅地缓缓地在林间漫步,搜魂铃响,飘散入夜。张元宗纳闷人魔为何明目张胆地施展魅惑,同时剑意包裹着剑心,灵台不染尘埃,他全神戒备,势要破了对方的邪术。

    那人依旧在那里漫步,甚至折了一枝梅花,当做木簪随手挽了一个道髻。梅香在月下流动,浮于鼻端,清苦的味道沁入心脾,张元宗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浑身剑气盘旋,护住周身。

    峨眉之上,林婉君娉娉婷婷,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垂髫小儿的童真,豆蔻少女的清丽,妩媚女人的风韵,中年妇人的温厚,以及慈和长辈的通透,都一一浮现。看着她,仿佛经历了人生四季。

    张元宗之所以觉得自己没有躲过对方的魅惑是因为,他从林婉君的身上感受到优昙一般的气质,神秘而幽静,那双眸子明明是巫千雪的眸子,里面含着对自己的恋慕。随即眼神渐渐又变了,散发着炽热而失落的情绪,林婉君妩媚多情,正是花未眠的仪态。

    林婉君还是林婉君的形,可是那神却在巫千雪和花未眠之间变来变去。张元宗心中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心神被对方所惑,可是怎么也无法挣脱出来,剑意如旧,剑气如旧,仿佛一切都顺其自然。

    张元宗是有心结的,那日在枫树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花未眠的不辞而别,让他的心有了一丝牵挂,可是他身边的人是巫千雪,对此他又有一份愧疚。如今在林婉君的魅惑下,两个女子轮番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心忽然乱了。

    忽听林婉君吟哦道:“春风入夜拨丝绦,翡翠芭蕉红樱桃。少年陌上道中吟,不知绿影埋闺心。”在搜魂铃声音的衬托下,林婉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愁怨,令人忍不住生出要去抚慰她的冲动。

    张元宗一再告诫自己务必要保持清醒,但谁不是红尘中人,谁不拥有七情六欲,都不免被其所惑。林婉君身上巫千雪和花未眠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淡淡的清愁,忧伤的垂眸,渐渐地淡去,渐渐地消失。

    “南么三曼多,伐折啰赧,伐折啰担么句,痕。”金刚萨锤加持真言,从鱼清池口中发出,却与方才的风格完全不同。这句梵唱声音粗粝,歇斯底里,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仿佛五雷降临,又如晨钟暮鼓。

    若有人意志薄弱,失去理智,诵此真言有八金刚四菩萨拥护并加持。眼、耳、鼻是禅宗六根之三,林婉君三管齐下,令张元宗生了色、声、香等六尘之三。鱼清池方才那种清唱已无法使之醒悟,遂采取这种禅宗棒喝的手段。

    张元宗陡然醒转,瞧见鱼清池嘴角的血迹,心中一沉,她为了使自己脱离虚妄,必定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忽然叹了口气,平静道:“鱼姑娘受累了,接下来都交给我吧。”鱼清池惊讶地看着他骈指如剑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张元宗曾在张水衣和花未眠身上用过此法,那是封闭六识的龙门秘术。此时他利用此术直接封闭了自己的视、听、嗅等六识之三,彻底不再受林婉君的魅惑。他不听不看不闻,仅仅依靠自己的灵觉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

    林婉君惊诧地盯着张元宗,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铃声和梅香似乎也失去了效用,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手段。青衣男子驭使着剑气杀了过去,然后他便对上了蓬莱剑法。林婉君手执峨眉细剑,施展的不是峨眉剑法,而是蓬莱剑法。

    中土武林剑术流派众多,风格林林总总,皆有其特异之处,而蓬莱剑法与中土又是不同。剑招貌似普通,却化腐朽为神奇,玄奥却不繁复,剑势惊心动魄,威力触目惊心。不容置疑,林婉君是一个剑道高手,虽没有楚寒心那般唯我独尊,但也对得起她堂堂长老的身份,更何况世上也只有一个楚寒心。

    张元宗仿若握了一柄虚无之剑,出招行云流水,封闭了三识,不为外物所累,驭使剑气更加随心所欲。林婉君见张元宗闭合双眼,遂敛了媚态,持剑迎战,凸显英姿。她心中暗忖: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破了崂山的局。

    此刻,林婉君终于展现了一代高手的风范,细剑在她的手中犹似神兵利器。不似楚寒心手中的铁剑,细剑多了一分峨眉的灵动,然更多的却是尖锐与杀伐。她一剑刺来,是峨眉派的剑招,却是蓬莱的剑法。

    张元宗以龙门秘术封了三识,化为红尘之外的人,龙门剑气纵横如龙。林婉君宽松的道袍飞舞,峨眉细剑如月光寒针。细剑和剑气在空中绞杀在一起,两道人影乍合乍分,就在他们接近之时,各自出了一掌,径直迫开剑气和剑势,在空中对上。

    低沉的声响传出,空气一阵震颤,待分开落定,两人复又逼近,掌剑并用,杀机迸现,瞧得鱼清池眼花缭乱。她虽然不知张元宗为何不再受林婉君的魅惑,但是他闭上双眼同林婉君杀在一处,着实令人心惊。

    两人接连对了几十掌,真气鼓散,周围的梅花纷纷扬起,落了满地。果真不愧是蓬莱长老,虽以精通旁门之术而称道,但是其内息之雄厚精纯,武学造诣之高,也是超乎想象的。两人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周遭一片狼藉。

    张元宗忽然睁开双眼,体内剑气游走,破了秘术的禁制,淡淡地望着对面的女子,眼下一片冰凉。林婉君同鱼清池不免诧异莫名,尤其是林婉君本人此感更甚,自对方不知施了何种手段,闭上眼睛也罢,竟然连搜魂铃和冷梅香都失了效用。

    若是没了这些,想要胜过对方已是不易,何谈要擒住他?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土出身的男子有着其卓绝之处,难怪能够成为天命之选,享有血祭天地的荣耀。然而此刻,青衣男子睁开了双眼,这岂不是正落了她的下怀?

    张元宗绝不是愚笨之人,当然不会干自毁城墙的傻事,林婉君见状费解不已。她看着对方淡漠地望着自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转而她暗中自嘲,这中土武林任由自己来去,有谁能够挡得住自己。

    张元宗素来是个温文如玉的人,然而此刻却是凉薄的。谁要知道林婉君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也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明眸少女而存恻隐之心。见到峨眉满门的尸首,确认无尘的身份为林婉君之后,他便已起了杀心。

    之所以花心思误导林婉君,又封闭三识与之相对,如此拖延都是出于他的慎重,为了试探暗处是否还有蓬莱人在。他不能逞一时冲动,毁了抗击蓬莱的大业。时至此刻,侠心昭昭,他要杀了林婉君以谢天下。

    林婉君的摄魂手段的确令人防不胜防,但是张元宗对自己的剑有信心。寂照剑是他的悟道之剑,只会为了道、义、侠而出鞘,却独独不会为了自己。多少性命断送于人魔之手,那么就让寂照剑斩去她身上的罪孽吧。

    青幽朴拙的剑缓缓从袖中滑出,张元宗握住剑柄,手腕一转,剑身竖在眼前尺外,中正挺直,正气凛然。林婉君目光闪烁,她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这个人这柄剑是如此得傲然不群。

    搜魂铃声缭绕在梅林间,她轻声唱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这一曲诗经,声音婉转,情感缠绵,闻者仿佛置身其中,体验那种不停思念却又不得的伤怀。她本人也如闭于深闺,久待鸿雁不来的寂寞红颜。寂照的剑光映入张元宗的双眼,人与剑灵犀相通,合为一体。剑,斩灭了所有的虚妄。

    张元宗等林婉君唱毕,冷漠道:“你可唱完了?”林婉君蹙眉愕然,自己天生媚骨,摄魂术无往不利,在她混迹中土时屡屡建功,可是在这个年轻男子面前却徒劳无功。张元宗握剑斜挥,冷然道:“伏诛吧。”

    林婉君心中一凛,然后又扬声大笑起来,好似嘲讽对方狂妄自大,又似自嘲竟心生惧意,然后,然后她便再也忘不了这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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