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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话像是无数只蚂蚁在汪小雨幼小的心上爬着，偏偏心是个极隐蔽的地方，碰不到抓不着，手在擀面杖上都摩擦出火热的血了，心里的难耐也减轻不了一点。
汪小雨甚至出现了幻觉，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半空，好笑地看向抱着带血擀面杖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为什么不反抗。
又可怜又蠢。
“耳朵聋了吗？”
汪小雨耳朵上被扯出撕裂般的疼，周雪继续骂道：“说话听不到是吗？赶紧给老娘学习去，磨磨蹭蹭专门跟老娘做对。”
疼痛感将漂泊的汪小雨拉出肉体，一切归于平静。
她还是那个提线木偶似的被随意摆弄的汪小雨。
不对！
提线木偶一点也中贴切。
因为提线木偶只需要被随意摆弄，不需要动脑思考，四十公斤的小明用十牛顿的力量打小红，加速度是多少。
不需要记住在英文里，还没发生的事属于虚拟语气。
更不需要抱怨李白杜甫冯浩然为什么要写那么多难背的诗。
……
不仅这样，汪小雨还要遵守妈妈新制定的、更加严苛的作息计划表。
不能多喝水、吃饭要快、走路要快……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入睡也要快，周雪说入睡慢会影响到睡觉时间，会影响生长发育。
汪小雨只觉得无比荒谬，都快影响到她生存了，还管什么生长发育。
她大概用不到生长发育了。
跟父母最后一场战争，便是汪小雨送给自己停止生长发育的序曲。
长期压抑的痛苦，成功让她失去理智，她像是个被酒精哄得大胆的成人，放肆地做着从不敢做的事。
摔了文具盒、砸了闹钟、撕了作业、扔了书包……
从厨房出来的周雪，喝了酒从外头回来的汪宇，看到眼前的一幕都觉得女儿疯了。
两人也顾不上什么‘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就唱红脸’的约定，一个抄起锅铲，一个拔下晾衣杆。
灯光的阴影里，两道如魔鬼般的身影，冲向一道细小瘦弱的身影。
“打吧！你们打吧！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放心，我们今天肯定打死你，你死定了。”
一下、两下、三下……
两人已经不记得打了多少下，直到两个成年人打得气喘吁吁，瘦小的汪小雨都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眼角脸颊虽然有泪，但嘴角却是笑着的，笑容阴森恐怖。
冷静下来后的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一致认为不能真打死了她。
决定派出周雪代表，哄哄发了神经的女儿。
“宝贝……”
周雪想替女儿擦眼泪，手刚伸出去就被躲开了。
“宝贝生气了？”
汪小雨木然地看向母亲眼神空洞，“我是个人，能不能求你们把我当个人来对待？”
夫妻俩诧异地对视起来，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委屈就像是揭了一半的标签，让人不受控制的想将另一半也揭下来，汪小雨道：
“我不是你们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的橡皮泥，我是人。
人是有思想的，有想做的事，有不想做的事，有能做到的，有做不到的事……
我想看动画片，不想做数学题，我能做到考班级第一，我做不到奥数竞赛拿第一，我……”
汪小雨话还没说完，汪宇就生气地打断了，“我看你是想上天。
现在不愿意吃学习的苦，将来就会吃生活的苦。”
“现在不看动画片，长大了拿再好的设备看也失去了意义。
童年是人类惟一拥有快乐的时期，错过了就是错过一生。
人生本就是苦的，现在快乐将来再苦也会有现在的快乐作为回忆，现在苦，将来的苦也不会少一分。”
打了打了，没办法再打，说又说不过，汪宇气愤地抓了抓头，“不想学习是吧！
行，没问题。
不是想吃苦吗？后边就有一个臭水塘，有本事你就去跳进去待一晚上。
等一晚上你就会明白，现在爸妈替你挡掉了多少生活的苦，你现在是有多幸福。”
夫妻俩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把女儿丢进了臭水塘里。
怕淹到女儿，汪宇特地拿了个救生圈绑到汪小雨腰上，又在救生圈上系了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到岸边的树上。
觉得不会有问题后，夫妻俩就回家吃饭了。
吃饭时汪宇还在为自己充满智慧的行为感到洋洋得意。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一心想扶持她飞黄腾达，她却一心想往臭水塘里跑。
贱骨头，敢跟老子犯横，看老子这次不把她收拾服帖。”
看完夫妻俩如何对待女儿后，不仅沈月气的骂脏话，沈钟礼这个唯物主义者都开始信了玄学上说的报应。
有些人，没有孩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想到接下来，系统带他进一步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报应。
【卧槽！卧槽！我居然能看到地府，这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是我一个小婴儿能看到的吗？】
吃瓜群众：真的吗？还要找人做了脑感应系统，快打开，我们也要看地府。
只听嗞一声，语音直播切换成了视频直播。
地府果然跟小说里描述的差不多，除了小鬼脸周围有些许的光亮，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想想也不能理解，都是漂泊的鬼了，不会再像有肉体的时候会碰到东西，会撞伤什么的，看不见也没什么关系。
只别认错鬼就行了。
没一会儿视频里就出现了脸色青白毫无温度的汪小雨。
“说说你是怎么死吧？”系统问。
眼神呆滞的汪小雨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道：“被我前世那对爸妈丢进水塘里淹死的。”
沈仲礼开始蹙眉，汪宇不是在她身上绑救生圈了吗？怎么会淹死？
汪小雨没什么情绪的证据却说着厌恶的话：
“那对夫妻简直是奇葩中的战斗奇葩，他们六十平米的家简直是快递驿站，不仅有大贱货，还有更大的贱货。
夫妻俩没一点本事，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甚至连班都不好好上。
女的一个月有三十天都在牌桌上，整天做着赢钱发家致富，赢了回家就抱着我亲一口，输了就翻我作业，挑毛病打我。”
吃瓜群众：她本来可以直接打你的，还费事找了个理由。
“男的上班喝酒、喝酒上班，工作做不好，还骂同事恶意竞争，老板给他小鞋穿。
一年又一年，看着别人家越过越有钱，从小房子换到大房子，从自行车换到电动车再换到小汽车。
自己还年复一年的一个德行。
两人家在深刻反省后，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每天给我洗脑，让我好好学习，考班级第一年级第一985、211，嫁进豪门走上人生巅峰。
又整天给我洗脑，说为了我有多拼命，让我长大了挣钱给他们买别墅买宝马请佣人报答他们。
从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摁着我的头让我学这学那，我是早上五点起，晚上十一点睡啊！
饶是这样还敢信誓旦旦地骂我说，人家谁谁谁怎么三岁就能背整本唐诗，你为什么不行？谁谁谁家四岁就会做奥数，五岁就拿了国家级的一等奖，你为什么不行。
笑死！
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我就想问问，他俩智商加一起过一百三了吗？就敢妄想结合一下能生出个智商一百三的神童？
更离谱的是不仅想让我当神童，还要求我挣大钱。
挣钱那么容易，他们自己怎么不挣个大钱让我躺平当富二代？
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才强迫我的。
别人家的孩子要么父母智商高，要么家庭教育好，要么有钱报各种大神培训班。
他俩倒好，整天就知道拿我当王八许愿。
让我五点起来背英语，七点学数学，下午一点背诗词，晚上跟着网上的视频教程学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