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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意澜一直未出声。
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甚至因着宋锦茵的出现，她还忘了要去瞧姐姐口中提起过的裴家世子。
确实是那日扶过她的姑娘，生得一副好样貌。
尤其今日一看，她眼尾像是有些红，许是因着受了伤，脸色还有些苍白，衬得唇色诱人，莫名多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虚弱之下竟比上次还艳了几分。
好看，真真是好看。
董意澜很喜欢瞧这样的美人儿，正想同她说几句话，却见一旁的姐姐像是变了脸色，咬了咬唇，一直紧盯着前头的世子。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这不像她姐姐的样子。
“姑娘不必多礼。”
回过神的顾简平开口，像是又犯了头疾，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声音也带了些沧桑，“世子说的是，我等来同姑娘道谢，怎好再受姑娘的礼。”
宋锦茵瞧见面前的人似有不适，她强撑的平静隐隐有了裂缝，心中生出焦急，下意识便想上前询问。
只是步子刚动了动，便听旁边带着担忧的声音传来。
“顾叔可是又头疼了？”
步子生生忍了下来，宋锦茵没再往前。
开口的是一旁的董意澜。
董意澜顾不上再去探究姐姐的神色，上前几步，停在顾简平身侧，“顾叔近来老是头疼，等回去的时候，我们还是去医馆瞧瞧吧！”
“无妨，莫要在两位面前失礼。”
“可顾叔你......”
“你平日里少闯些祸，顾叔这旧疾就能好上不少。”
顾简平冲着小姑娘安抚出声，让一直瞧着他的宋锦茵差点便没能站稳身子。
她扶着裴晏舟伸来的手，在看清董意澜那双明亮的眸子时，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碎裂开，传来细碎的，无法言说的疼痛。
这个小姑娘，连她瞧了都莫名觉得欢喜，难怪会得她爹爹的看重和疼爱。
想来这些年里，忘了女儿的顾将军，是真的过得很好。
宋锦茵缓了缓心神。
有些酸涩，却也像是忽然冲破了心底那道让人窒息的口子，在确认他一切安好后，终于寻回了释然。
她该高兴才是。
这些年她心底所求不过就是想寻到爹爹。
无论最终瞧见的是人还是物，她都盼着能让她见上一见，如今不止瞧见了人，还得知他一切顺遂，过得安稳，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思及此处，宋锦茵笑了笑，松开扶住裴晏舟的手，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开口道：“这位便是董二姑娘吧？”
“让姑娘见笑了。”
顾简平冲着她点了点头。
“她们两人听闻那日之事有姑娘的相助，说什么都要跟着前来拜访，要亲自与姑娘道谢，我虽担忧会扰着姑娘，但思来想去，还是觉着道谢这等事，亲自开口才算诚恳。”
听见这相似的话，连守在一侧的仓凛都微微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看向前头的姑娘，却只瞧见了她一直未散的浅淡笑意。
“担不起几位这般，那日是世子不愿见将军有难，这才出手相助，民女断不敢抢这个功劳。”
“茵茵，若不是你开口，我不会去。”
裴晏舟不知何时有了不满，出口的话毫无遮掩，让董大姑娘的脸色又变了变。
连宋锦茵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让他收敛一些。
唯有顾简平未有多少反应，只看着眼前的姑娘，像是沉浸在了思绪里。
眼前的人让他颇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可他说不上来。
初听这声民女时，他眸底闪过诧异，只是转瞬即逝。
裴家世子口中未过门的妻子，是毫无身份的平民百姓这等事，任谁听来，都会觉难以置信。
可顾简平极快便略过了此事。
他不是爱操心旁人后院的性子，尤其这突来的头疾，更让他无暇分心。
他只是因着这小姑娘的容貌愣了神。
而原本缓下来的头痛，在瞧见眼前姑娘弯起来的眉眼后，又一阵阵传来。
甚至还夹杂着曾经梦境里的画面，温柔的妇人和玩闹的幼童，让他只觉恍惚，一时有些昏沉。
他好像应该要认识眼前的姑娘，可为何要如此，历尽沧桑的男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有片刻沉默，董家两姐妹知晓，眼前的顾叔该是想起了旁的事。
可这副神色落在宋锦茵的眼中，却让她生了误会，只以为是裴晏舟的话将人逼进了难堪的处境，心中忐忑。
她不想让眼前的人为难。
无论他是顾将军还是曾经的爹爹，宋锦茵都明白，此次一别，大抵便再难相见。
她不会去向岭南，而顾大将军，也不会随意从岭南来京，他们二人，终将只会像是九年前的那一场分别，父女缘断。
宋锦茵垂眸掩住神色，袖中的手紧了紧。
既是不会相认，她留在此处，只会让裴晏舟对来人更加不满，倒不如记着这最后一面安静离开，也算是圆了这些年的一场梦。
想罢，在裴晏舟开口前，宋锦茵忍着酸楚，缓声道：“想来将军与世子寻常难得碰面，民女不好多留，便不打扰几位，先行退下了。”
“茵茵。”
裴晏舟欲伸手，却见她微微侧开了身子，冲着他摇了摇头。
她本就不是裴晏舟的女眷，见过爹爹便好，不该再在此处多留。
只是宋锦茵刚福身站稳，前头便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接下了她的话，“姑娘说的是，我等也不好一直留在此处，只是今日我特意为了姑娘而来，不知可否辛苦姑娘，带着我和小妹四处瞧一瞧？”
董知星的眼底还有未散去的克制，许是沾了心思，同那一日端庄大气的姑娘有些许不同。
宋锦茵突然便想起适才这姑娘的弦外之音。
她看了一眼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裴晏舟，忽而想起那日在街上，几人在一处的相谈甚欢。
淡然的目色里瞧不出心中所想，只是在下一瞬点头时，宋锦茵身上有着不太高兴的冷意。
“其实这宅子我也不太熟悉，董大姑娘若是不嫌风大，那便一同在园中逛一逛？”
“有劳姑娘了。”
离开时，宋锦茵忍住了回头再瞧一瞧爹爹的冲动。
她隐忍的本事其实还不太厉害，多瞧几眼便会红了眼，让人瞧出端倪。
只是宋锦茵没想到，还未踏出前厅，后头便传来了顾简平唤她的声音。
“姑娘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