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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没想到他这个电话刚打通，妻子恼火道：“干嘛呀，我知道你们当领导的忙，可林西岳不是正好要午休吗，我们去吃个饭怎么了，又打电话催？”
洪亮捂住自己的额头，得，大小姐心意已经明确了，二小姐恐怕要“考察”林西岳。
天知道比大小姐还任性的二小姐今天能闹出什么事情，希望不要是拆散他们吧。
二小姐又不是傻瓜。
她过年期间在新单位值班两天，上班后领导让她休息两天，让没值班的先上班，于是她去找大小姐，两人趁着天气好一遍逛街一边来找洪亮，没想到宣传部门外遇到了林西岳。
正好趁着快吃饭了，二小姐就想看看林西岳平时的为人处世怎么样，于是叫上一起去吃午饭。
她可没想过要替谁做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心里门清。
找了个普通的小饭店，看着窗净几明，三个人进去，里面人少，吃饭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这没人。”二小姐要去远离人群的地方。
大小姐却抢先在靠近人群的地方坐下。
她知道林西岳喜欢听年轻人说海州的事情，而且那几个年轻人听着好像是大学同学，都在外地上学，趁着过年回来聚一聚，那肯定能听到他们对比本地和外地的讨论。
果然，刚一坐下，就有一个男孩嘟囔说：“咱们海州是要比我们那边发达，但服务质量比我们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是去西北学习，怎么还成了那边的人了，我看着很好啊，”对面一个男生嘲讽道，“你还能当那边的人怎么的？”
“我学校所在的地方本来是重工业集中地，情况也比咱们海州复杂得多，但人家现在在追求各种产业一起发展，我们海州呢？第三产业发展不起来，电子信息化看起来好像比较发达，可咱们这物价高，各行业的工作人员工资比我们那边高得多，按说质量应该更高才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景区服务是个啥质量？”那男孩叹息道，“本地人充斥着所有岗位，干得好没必要干的差也不会丢了工作。”
他甚至大胆地预估，道：“要是完全放开，一些服务产业行业外地的能吃苦愿意吃苦的人恐怕会冲垮我们海州服务业的护城河。”
“他说的对啊，你不要恼羞成怒，”一个女孩透露，“我家在远洋集团上班的，今年过年我们去给人拜年，人来给我们拜年，我发现一个恐怖的现象，远洋集团的员工和领导，几乎清一色都是海州本地人。”
林西岳看了那女孩一眼，算是很一般的打扮，应该是远洋集团普通工作人员的孩子。
女孩道：“你们别觉着这很好，一个员工有好几万的单位，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领导是本地人员工是本地人，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安于现状不愿冒进，从大的方面说这没法带领这么大一个企业和国外公司进行争夺，从小的方面来说，大家都看在面子上容忍别人混日子，最后自己也跟着混日子，那这么大一个企业能有啥活路？”
“那说明我们这地理位置关键啊，难道海州人就不是人了？”一直低头吃饭的一个男生不满道。
“我知道你肯定要反驳，问题是，这么大一个利益集团不参与国际竞争就没前途了，中央和地方不大可能容忍。”女孩怒道，“你光想着你家是企业中层，安于现状对你们有好处，人家市里来的新领导对你们不客气，那你怎么不想那么大一家企业不发展甚至甘愿倒退，当领导的为什么要让你们拿着那么高的工资混日子？”
“说这些干什么，大家高高兴兴聚会，年后都要去上学，不要搞的关系那么紧张，喝茶，吃饭。”其他几个人连忙劝说。
那女孩还有些不忿，怒斥道：“整个企业内部一团和气，大家都觉着还挺不错，我就觉着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环境。企业高层想着一切求稳，守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吃到死；中层领导上不去就开始混日子，敢拿的被大家羡慕，不敢拿的领了工资过所谓的中产日子。那我们这些底层呢？现在的海州远洋集团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没有任何进步空间的小社会了，所有级层的人没有前进的希望和动力，有才能的人逐渐也被打击的混沌度日，长此以往这个企业还能有竞争力？”
那男生苦笑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谁不想有通畅的进步空间？”
“我知道你又要抱怨集团高层占着位置不让，地位比你们家低的人不安于现状，所以你们家不参与竞争，不给别人增加压力，你们就已经很对得企业和大家了。可要在我看来，一切不作为，一切反对改变现状的人，本身就是远洋集团最大的敌人，”女孩悲哀道，“可惜，市里的大领导好像也没察觉到这一点，大家都想着换一个屈凌波就行，好日子就来了，可是没人想过不改变这种完全固定了的利益划分局面，远洋集团就不要想着重新起步。”
她甚至预判：“我看中央和总部对海州远洋集团的期待早就被磨灭了，给海州换了一个省委的领导当一把手，很可能是要打破远洋集团，在海州建造第二个远洋集团的。”
几个年轻人对此都不是很关心。
然而林西岳却被这女孩的一句话说的似乎脑子里完全开阔了。
他反复思考着女孩的这番话，最终也形成了一个清洗无比的认识。
总部领导恐怕真的在布局海州第二远洋集团，而且要完全抛开现在的远洋集团再建立一个符合新时代国力要求的远洋集团来为国家争取更大的远洋利益。
“吃饭，想什么呢。”二小姐敲敲桌子，第一道菜已经上来了。
林西岳一看，和大小姐互相看了看。
现成的，就加热了一下。
可他们的招牌上明确标注的就是现做的，海州服务行业现在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折射出海州发展到现在出现的巨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