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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凉薄，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方云戚转了转碧玉扳指，定定的看着霍行一。
霍行一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屋内房梁上暗卫不咸不淡的喊了句，“小爷，您走好。”
还夹杂着吃东西的含混声音，霍行一的步子乱了几分，脚尖在石子上绊了绊，一口气差点堵死在嗓子眼上，提不起来，晏离快步上前，给霍行一顺了顺气。
霍行一瞥了眼，轻笑，“男女授受不亲，你日后可得对我负责。”语气轻松的完全没把这阵仗放在眼里。
晏离的手在后背上顿了顿，到底还是继续拍了两下，“隔着衣衫，不算。”
嫩白的皓腕往晏离的手边蹭了蹭，霍行一带着些得意，“肌肤之亲，可算？”
晏离沉默的想了想，方云戚却是不耐的摔了扳指，“怎么着，你们当真以为老子是要请你们喝茶？”手心一挥，围在四周的士兵们往上走了两步，弓箭手布阵，长矛兵相对。
凛冽寒气，直刺入骨，霍行一淡然的看着方云戚，“方大人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抓我么，既如此，与旁人何关，你放了这位公子和我的暗卫，我同你去就是了。”
“是极是极，理应如此。”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霍行一身后，听到这般大义凛然的话，骄傲的点了点头，还别有一番深意的看了眼霍行一，“小爷，日后我会记得替你烧纸，不会让你孤魂野鬼的飘荡的。”
霍行一抚额深感忧伤，怎么别人家的暗卫都是舍生忘己甘愿替主子上刀山下火海的死士，到了她这里，都成了这副德行了。
铭感五内的霍小爷端着副正义脸，看了眼方云戚，英姿飒然，“我考虑了一下，放了我的暗卫，他也会回去报信，不如让他与我同死，你放了这位公子就好。”
“小爷，小爷，真不是属下不愿啊，实在是属下家里上有小下有老，家中老母八十，患病在床，只有我一个儿子啊，小爷啊。”暗卫哭的那叫一个声泪涕泣。
方云戚眼神闪了闪，哂笑两声，“也好，晏公子自行离去便是。”
掌心微抬，几个士兵便要上前押着霍行一走，霍行一眉毛轻扬，身子立的笔直，眼神肆意，“方大人这是要侮辱本将军？”
“起开，干什么，这可是战功赫赫的小霍将军。”方云戚沉沉的笑了声，嘲讽的意味十足。
转身欲走，晏离一把拉住了霍行一，“我和你一起。”
“一起什么？”霍行一抬了抬眸子，深色的眸子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甩开了晏离的手，凉凉的笑了声，“别闹了，你不过是个书生，与我一起，也不过是个拖累。”
“那便一起死。”眼神中的坚定让霍行一愣了下，士兵有些不耐，又不敢催促，倒是方云戚的眼神有些沉思，“既然想要做一对同命鸳鸯，那本官就成全你们，来人，带上一起。”
前后左右呼呼啦啦的围了好几十号兵士，长矛对着三人，直直的往前走。
方云戚看了眼何府悉悉索索不敢动弹的家丁们，还有被从雕花大床上拖了下来，像是一条死狗的何金安，衣衫不整，被撕成半截的衣服只能勉强裹住要害处，白花花的肥肉裸*露，不忍直视。
沉沉的笑了声，挥了挥手，“尔等竟敢窝藏贼寇，知情不报，此乃大罪，来人，封了何府，将何府上下人等一律押送府衙，听候处置。”
何金安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方云戚的眼神里满是恨意，“方云戚，你明明知道，我何家的银子，都是送到哪的，你敢？”
“有何不敢。”方云戚瞪了瞪兵士，“怎么，还要本官亲自动手？”
兵士有些惶然，三两步奔到了何金安面前，碎布条塞了一嘴，五花大绑的就押送着向巡抚府衙行去。
晏离却是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有逃跑的机会，我掩护着，你走，不用管我。”
“为什么？”霍行一皱着眉看向晏离，那双眸子似乎还是纯澈如斯年，半点都看不出变化，仿佛还是她记忆里那个善良的小男生，只是，为何？心底里自嘲的笑了笑，该怪世道变化太快，人心只能如此，还是，这才是原本的你，晏离，骗我，好玩么？
晏离呆愣了一下，面色焦急的回了句，“什么为什么，你逃出去就行。”
霍行一没有再说话，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时辰，拖了这么久，元宝和韩江那边，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被分开关押在府衙私设的地牢里，暗卫还在哭天喊地的求放过，霍行一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
晏离被关在西北角的暗牢中，桌椅板凳竟是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新鲜的干草，闻起来，丝毫没有潮气，晏离笑了笑，随意的坐在干草堆上，背对着墙面，“怎么，你这地牢里，还有天字房？”
墙那边传来一声大笑，墙灰抖动了一番，一扇门开启，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晏离，身子躬了躬，“若是有什么事，派人传个话也就是了，何必要晏少爷亲自跑这一趟呢。”
晏离拍了拍身边的干草堆，示意方云戚坐下，举止随意，丝毫不依据礼节，方云戚这个堂堂的从二品大员，威震一方的江南巡抚，却是顺从的坐了下去。
“老师说此事事关重大，是以我亲自前来，便是希望能阻止霍行一，免得江南舞弊一事，牵扯到你们身上，只是，何金安说是有你收受礼银的账册，我竟是没有发现。”晏离看了眼相距甚远的东南角暗牢，眼神有些闪烁。
“账册？”方云戚刷的立起了身子，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倏而间看向了晏离，表情慌张，“晏少爷，这礼银每年可得以年礼的形式送到京都了啊。”
晏离摆了摆手，“便是你留一部分，那也是人之常情，老师没有半点怪罪你的意思。”
方云戚这才稍稍的安了心，晏离却是突然有些心慌。
他早该发现不对劲的，霍行一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悲哀，再仔细回想一下，查案一事事关重大，霍行一却像是在玩闹一样，在书房里，也不急着找账册，而面对方云戚的时候。
晏离猛地抬起了眼，在何府院子里，霍行一是怎么称呼他的来着，这位公子，可方云戚却直呼晏公子，霍行一是在试探他？
晏离有些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却死活抓不住，闭了眼，一遍遍的回想，是了，暗卫，霍行一的暗卫！
一路上都是两个暗卫，可被那个插科打诨的吸引了注意之后，他竟是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一个。
看着晏离时而闭眼时而皱眉，方云戚大大咧咧的道，“要我说，直接把霍行一留在江南，不就一了百了？人死了，可就什么做不了了。”
“你倒是胆子大。”晏离嗤嗤笑了声，指了指天，“那位可是把霍行一护得紧呢，若是她当真死在了这里，只怕，纵然没有查出个什么，你也要陪着一起死了。”
“可太傅的意思不是？”方云戚皱了皱眉。
晏离神色自然的嗯了声，“先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老师改了主意，所以才让我亲自来么。”就算太傅言辞清晰的交代，让她死，他却下不了这个决定。
那个人，稍一魅惑，他就沦陷至此，只怕是，当真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