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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麻隧之战秦军溃败
泾水施毒晋师退兵
话说秦桓公闻报晋军已经逼近麻隧，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其实秦桓公自从即位以来，正是晋、楚争霸之时，便安于享乐，无雄心大志，也从没有经过战阵。今晋率领各国诸侯来伐，又有周天子的认可，使秦有亡国之危，因此，秦桓公确实感到了秦有亡国之危，才不得已顷宫库之财物，尽赐与出征将士，以顷国之兵亲征，秦国存亡在此一战。不过，秦桓公的亲征确实鼓舞了秦军的士气
再说晋中军将栾书，率领晋军与十余国诸侯的兵马已逼近麻隧，便传令在距麻隧二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便派出探子察看秦军情况。那探子回来报告说：“秦桓公率倾国之兵亲征，其声势浩大，意欲与之决战也。”栾书闻报心中不由得一惊，由此看来，不能小视秦军。于是，传令各国主将，坚守营寨，待机听令，再进攻。因此，两军在麻隧皆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相持十余日，不得一战。
两军相持，秦桓公依右大夫说之谋，坚守麻隧，与晋相持数月，晋粮草必难以供给，到那时，各国兵马必然内乱，在破晋不迟。因而，秦桓公并不急于与晋军出战，而这下急坏了晋中军将栾书。栾书久经沙场岂能不知，这远征粮草供给的难处。再者，即使粮草供给能解决，这十几国的兵马若长期不战，相互之间的利益关系，也很难调节，弄不好就会引起内乱，自相残杀。到那时，灭秦不能，反而会被打败。而晋厉公此时与新军将赵旃、新军佐郤至，率领新军坐镇河西城，见十余日不见战报传来，更是焦急万分，亦唯恐日久有失，便传旨催出栾书一定要速战速决。
这一日，栾书升中军大帐，召集各国诸侯及各军主将商议攻秦之策。栾书对众人说：“本帅与诸位率领大军已深入秦之腹地，两军相持十余日，不得一战。如此，粮草供给困难，难以持久也。因而，晋君下旨催促速决之，胜则灭秦，败则退兵。望各位君侯、将军与本帅同心协力，共同灭秦，以除中原诸国之患也。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各国诸侯及将军们，虽然闻知秦军彪悍善战，但有晋军冲杀在前，也就无所畏惧了，皆表示愿同心协力与秦军决战。栾书见众人皆无异议，便说：“既如此，各位听真，各路兵马必依从本帅将领行事，违令者，以军法严惩不贷！”于是，栾书开始派将部兵。命士燮、郤錡率上军与宋共公、曹宣公、郑成公各率本国兵马突袭秦军右侧；命韩厥、荀罃率下军与鲁成公、卫定公率本国兵马及邾、腾两国兵马突袭秦军左侧；栾书与中军佐荀庚率领中军与周简王派来的刘康公、成肃公率领的周军及齐灵公率领的齐军等从中间突袭秦军。待分派完毕，栾书又说：“诸位，此次决战，只许进，不许退，违令者斩。胜负在此一战，望冲锋在前。”众将皆应之而行。
秦桓公见与晋军在麻隧已经相持十余日，不见晋军前来攻击，紧张的心情稍有缓和，但仍然不敢大意，唯恐晋军前来偷袭。心中思量：“只要再与晋军相持二十几日，晋军粮草供给不上之时，必会生乱，到那时再破晋军不迟也。”这时，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晋军已经派将部兵，意欲明日突袭秦军。”秦桓公闻听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众将商议迎敌之策。过不多时，庶长鲍、庶长武、右大夫说、大夫詹、大夫成差、不更女父、公孙无地等皆集聚于中军大帐。庶长鲍说：“秦、晋此战不可避也。晋军以三路来袭，亦当以三路迎击之。”众将也皆以为，唯有拼死一战，方能保秦国之安也。秦桓公见众将皆愿拼死一战，便说：“既如此，寡人亦不避战也。”于是，秦桓公命庶长武与大夫成差率领一军迎击晋军右侧；命大夫詹与不更女父率领一军迎击晋军左侧；自己与庶长鲍、右大夫说、公孙无地率领中军迎击晋军中路。
第二日，天刚放亮，晋军及各国诸侯的兵马在栾书的指挥下，兵分三路突袭麻隧的秦军大营。秦桓公便传令，分三路迎击晋军。由此，一场从没有过的秦、晋大战开始了。数十万兵马混战在一起，场面之惨烈，是难以言表。只听见人们的呼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难以辨别，只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难分难解。直杀到天近黄昏，秦军力量渐渐不支，就连秦桓公亦身负重伤。右大夫说凭其勇力一直护卫在秦桓公身边，见晋军气势仍盛，情况危急，便对秦桓公说：“主公，尔伤势沉重不可再战，可先渡过泾水以保其安也。”秦桓公闻听，知身处险境，有生命之危，不由得长叹一声说：“如此之败，莫非天欲亡秦乎？”右大夫说回答说：“主公勿忧，一战胜负不足惧也。渡过泾水，仍可再战哉。”秦桓公无奈，只好传令退守泾水。庶长鲍接到退守泾水的命令，便命大夫成差、不更女父率领一部秦军断后，掩护大军渡过泾水。可是，当二将掩护全军渡过泾水之后，自己已无机会渡过泾水了，皆身负重伤，被晋军俘获。
此时天近傍晚，栾书见秦军已败退泾水，便指挥各路兵马追杀一阵，鸣金收兵。待栾书率领各路兵马回到中军大营，检点兵马，才知此次大战晋军及各国兵马皆损失不小，兵将伤者不算，唯亡者，亦数万之外。曹宣公已战死沙场，曹军将士已将尸首收回，带回安葬；周军主将成肃公亦身负重伤，后来在回军途中，在经过晋国的瑕地（河南陕县西南）时故去；卫定公之伤势亦很严重，回到卫国后的第二年也故去。
秦桓公率领秦军退守泾水之后，便连夜沿泾水布防坚守。待回到中军大帐检点兵马，损失亦是惨重，兵将伤者不算，为亡者亦在数万。大夫成差、不更女父不知去向，主要战将虽然轻重不同，亦皆负伤，就连秦桓公亦伤势沉重。由此可知，此次麻隧之战之惨烈。
晋军中军将栾书虽然知道晋军与各国诸侯的兵马损失不小，但也深知秦军的损失更大，便将兵马修整数日之后，便召集各国诸侯及众将商议渡泾水，灭秦之事。栾书对众人说：“此次麻隧之战如此惨烈，吾等损失不小，但观之秦军损失更甚也。今秦以倾国之兵而力战，尚且败之，此乃天有亡秦之兆也。天赐良机不可失，望诸位同心协力，渡过泾水，杀至雍都灭秦，以解天下之患哉！”这时卫定公说：“如今两军皆已疲惫，秦又有泾水之险，不易攻也。”栾书却回答说：“今秦所依者，唯一泾水也。而泾水之险可与黄河之险比乎？而吾等渡黄河之险尚且不惧，何以惧泾水之险乎？况且，吾等数十万兵马，若渡泾水，将如履平地也。”各国诸侯及众将见栾书决心灭秦，不好再言，皆表示愿依命行事。栾书见众将皆无异言，心中欢喜，便传令，明日仍分三路大军渡泾水，杀奔雍都共同灭秦。
第二日，栾书指挥晋军及各国诸侯兵马，分三路强渡泾水。这十几万大军犹如排山倒海之势，而秦军自麻隧之战，已是精疲力竭，虽有泾水之险，亦是力不能支。晋军很快就突破了秦军的泾水防线。秦桓公见泾水之险已不可守，便率领秦军退守侯丽（今陕西礼泉县一带）。此时的秦桓公的伤势不见好转，面色憔悴，心情郁闷，心中暗想：“若侯丽城守不住，再退距雍都可就近在咫尺了。莫非上帝欲将秦之社稷毁于自己手中耶？”可是，面对强大的晋军又没有退敌良策，是垂头丧气，一筹莫展。这时，右大夫说来到秦桓公的寝帐，问候说：“主公近来鞍马劳顿，不知伤势恢复如何？”秦桓公回答说：“寡人身体安危不足虑也。所虑者，秦之社稷矣。昔穆公称霸诸侯，威震天下，而今却欲亡于寡人之手，岂不痛哉！”右大夫说却微微一笑说：“主公勿虑也。晋虽势强，攻城夺地，屡屡取胜，但若灭秦之社稷尚不能也。”秦桓公听罢此言，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安慰，便说：“如此说来，大夫必有妙策，可救寡人之社稷耶？”右大夫说点点头说：“臣有一策可阻晋军西进也。”秦桓公闻听此言心中欢喜，连忙说：“爱卿有何妙策尽管讲来。”右大夫说却神秘地说：“此策虽妙，但天机不可泄也，唯有秘密行之。”秦桓公便依其意，屏退左右，右大夫说这才说：“主公可知晋军与诸侯兵马所饮何水乎？”秦桓公不解其意说：“两军相持于泾水两岸，当然皆饮泾水之水也。”右大夫说接着又说：“主公所言甚是。今泾水河防，已被晋军突破，吾军退守侯丽，晋军与诸侯兵马皆依泾水两岸安营扎寨，亦必饮泾水之水也。今若命兵士前往泾水上游施毒，使之融于水中。若能如此，晋军与诸侯兵马将不战自溃焉。不知主公以为如何？”秦桓公心中欢喜，便说：“既如此，秦之社稷可保也。就请爱卿挑选精兵暗中行之，寡人与众将固守侯丽，以待佳音哉。”右大夫说便领旨，精选数百名亲兵，携带一些剧毒之物，前往泾水上游而去。
此时的晋中军将栾书自从伐秦以来，连连取胜，如今又突破泾水之险，士气正盛，便传令各路兵马在泾水两岸安营扎寨，休整一番，再集中力量进攻侯丽城，杀入雍都，灭掉秦国，以除晋之后患。可是，刚休整了二三日，就闻报，军中有许多将士患腹泄剧痛之症，卧床不起，重者身亡。栾书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前往各军查看，果然如此。便查问军中医者，何以如此？医者回答说：“军中将士皆因食入有毒之物所引起，皆中毒之症也。”栾书听罢连忙又查问厨者，将士所食何物？厨者回答说：“所食之物，皆无妨，唯泾水之水，恐有不测也。”再检验水质，果然有毒。栾书闻听大惊失色，不由长叹一声说：“这十几万大军，无水可饮，何以战之！吾一时不察而误此大业，莫非天意不亡秦乎？”栾书回到晋军大营，便亲书密简，暗中遣亲信送往河西城，呈给晋厉公，言明军中之危，请求速速撤兵归之。
晋厉公接到书简看罢，知如此变故，不能与秦再战，亦不由得扼腕叹息说：“天不亡秦也！”只好传密旨，命栾书速速退兵，不可恋战。栾书接到密旨，唯恐有变，不敢怠慢，立即召集各国诸侯及各军将领，传达晋厉公退兵旨意。命前军改为后军，后军改为前军，按序撤退。栾书亲率中军一部断后。各路兵马先后退至河西城，晋厉公已经率晋新军出城迎候。虽然此战没能灭秦，但晋厉公对各国诸侯对晋国的支持深表感谢。各国诸侯在河西城稍做休息，便各自率领本国兵马回国去了。晋厉公等也不敢再河西城久留，留下少数兵马戍守后，便也率领大军返回晋国的都城新绛。
此次麻隧之战、泾水失守，虽然用右大夫说之妙策，使秦国免于亡国之危，保住了秦之社稷，但以倾国之兵，遭到如此惨败，对秦国是个沉重的打击，国力大衰，十五年不敢与晋战，亦不得入中原会盟。秦桓公从侯丽回到雍都之后，抑郁寡欢，精神不振，况且伤势日益沉重，久治不愈，便与秦桓公二十七年（前577年）病故，在位二十八年，葬于义里丘北。
秦桓公死后，由庶长鲍、庶长武、右大夫说、公孙无地、大夫赢詹、大夫史颗、公子虔等拥立世子赢石即位，是为秦景公，居雍都高寝宫。秦景公主持秦桓公之丧后，回到宫中，对晋之愤恨已极，但以秦之弱，实难与晋匹敌，亦是无可奈何，唯有暗中积蓄力量再报此仇。不久，右大夫说病故，由大夫赢詹接任右大夫一职。秦景公知右大夫说有拯救秦之社稷之功，而厚葬之。
麻隧之战，晋厉公虽然没能灭秦，却使秦国力大衰，无力与晋再战，解除了晋国的西顾之忧，便准备力量对付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楚国。而此时的楚共王，虽然与晋国立盟和好，其实也是权宜之计，见秦、晋麻隧大战，正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而今虽然秦军大败，国力大衰，可是晋军的损失亦很大。如此，正是自己再入中原争霸的极好时机，不可错过，便首先撕毁了与晋国的盟约。周简王十年（前576年），楚共王命司马子反率领楚军进攻晋的盟国郑、卫两国，先后攻占了郑国的暴隧（今河南原阳县西），卫国的首止（今河南睢县东南）。郑成公闻知楚军来伐，有晋作为依托并不惧怕，一面遣使报知于晋，一面派遣大夫子罕率领郑军偷袭楚军后路，攻取新石（今河南叶县境内）。子反唯恐晋军到来，又被郑军阻断其后路，只好撤兵而回。
晋厉公见楚军已退，为了表示对郑国的支持，并使新崛起的吴国牵制楚国，命士燮与齐、鲁、宋、卫、郑、邾之大夫与吴会盟于钟离（今安徽凤阳县东北）。楚共王见自己两面受敌，十分不利，便改变了用武力征服郑国的策略，采用了拉拢收买的办法，将汝阴之田（今河南郏县与叶县之间）割让给郑国。郑成公见楚国主动割地求和心中欢喜，当确实得到了汝阴之田后，便决定背晋附楚，并派大夫子驷前往武城（今河南南阳市北）与楚国会盟。郑成公还在楚共王的纵容下，趁宋共公死后国内生乱，宋平公新立之机，于周简王十一年（前575年）派子罕率领郑军大举征伐宋国。而宋国并不惧怕郑国，宋平公命大夫将鉏、乐惧率宋军与郑军战于汋坡（今安徽寿县南），打败郑军。可是在追击郑军到汋陵（今河南宁陵县南）时，将鉏、乐惧二将，由于因胜而骄，一事疏忽大意，中了郑军的埋伏，双双被俘，全军覆没。宋平公闻报大惊失色，立即遣使前往晋国求救。
晋厉公闻知郑国不但背晋附楚，还兴兵征伐晋之盟国宋，不由得大怒，便决定征伐郑国以救宋。同年五月，晋厉公亲统晋四军出征伐郑，命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郤錡将上军，荀偃佐之；韩厥将下军；郤犨将新军，郤至佐之。命下军佐荀罃留守国内，并传邀宋、齐、鲁、卫等国兵马共同伐郑。
郑成公虽然伐宋取得了胜利，但当闻知晋欲率各诸侯国的兵马伐郑，顿时吓得心惊胆战，以郑之力如何抵挡晋国的大军，急忙遣使入楚，向楚共王求救。楚共王见郑国前来求救，心中欢喜，此乃正是进入中原与晋争霸的极好时机，便满口应允，并决定亲自率领楚军救郑。于是楚共王亲统三军，命司马子反将中军，令尹子重将左军，右尹子辛将右军，并让郑成公率领郑军与楚军会和，共同与晋大战。由此，晋、楚之间又要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鄢陵之战。
欲知此次晋、楚鄢陵之战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