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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
江颜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李小鱼扭过头，看着江颜面无表情，眼神甚至显得有些冷峻，“你给的这道选择题我没法回答，你对我很重要，我的兄弟对我也同样重要，如果非得让我在你和我兄弟之间做个抉择的话，抱歉，这道题我选择交白卷。”
说完，嘭一声把车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李小鱼你别后悔！”
江颜气得眼睫毛一个劲儿的颤栗，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一切局势尽在她掌控之中的感觉。
唯有李小鱼，从一开始两人认识，这个家伙就三番五次的触碰自己的底线，之前所有的观念和规则，在这个家伙身上似乎纷纷崩塌，像是一只根本不可能驯服的野马，这种感觉让江颜感到极为不安，极为愤怒。
她之前的潜意识一直在告诉她，选择让李小鱼做她临时男友似乎是一种施舍，她已经习惯了居高临下。
而李小鱼也的确很珍惜她，对她唯唯诺诺，可是现在，江颜突然发现，在这段有些不可思议的感情当中，似乎掌控局势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越想越委屈，咬着牙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难道在他心里边，自己的份量还不如几个流氓吗！
此时李小鱼叼着烟，双手插着裤兜，昂着下巴，一个人优哉游哉的走在大马路上，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小流氓。
一个小女孩的气球不小心脱手挂在了树上，小女孩急得哇哇大哭。
李小鱼向前助跑几步，高高跃起，单手将气球拽了下来递还给小女孩。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破涕为笑。
李小鱼看见这小女孩粉雕玉琢的，本打算逗逗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女孩就被她旁边的母亲一把给拽到身后，用一种极为警惕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混混”。
李小鱼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小时候特殊的成长经历，让李小鱼练就了一个本能，越是脆弱，越是痛苦的时候，就越要表现出百毒不侵，生人勿近的样子。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世界不会同情弱者，越示弱，就越会受到更多的踩踏和欺辱。
他越是做出这种不可一世生人勿扰的模样，就代表着心里边越难过。
刚才他摔开车门离开的时候，的确很潇洒很牛掰，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转身的一瞬，他感觉自己整颗心脏都在猛然下坠。
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为江颜去死，李小鱼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江颜却偏偏给他出了一道比死还难受的选择题。
李小鱼重情重义，他把江颜看成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绝对可以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不过后边还得加上两个字：之一。
六爷和尤龙杰跟李小鱼其实认识时间也不长，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肯定谈不上。
不过李小鱼绝对能感受到，这两人对他的掏心掏肺，他们把自己当兄弟看，自己肯定也把他两当成自己的兄弟。
李小鱼就是个俗人，贪财好色，不过永远做不出见色忘义的勾当，这是他这个渺小的小人物的底线。
“六爷，在哪儿呢？”
李小鱼拨通了六爷的电话，语气显得云淡风轻。
“你电影这么快就看完了？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赶紧过来吧。”
“嗯，那部电影挺短的，就几分钟，跟你一样快，行，我这就过来，你赶紧把定位发我手机上。”
“呵呵，我一点也不快，我这把年纪早就不行了。”六爷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
东河边上一间装修得特别简单的小型KTV，这里的消费特别低，主要客户群体是学生和一些务工人员，几百块钱就能在这边畅饮。
就跟星星茶楼一样，六爷开的这间KTV根本不赚钱，甚至每个月都会往里边倒贴钱。
做赔本的买卖这样的行为让人很难理解，不过六爷用了一句逼格很高的话来解释这事儿：我开的不是KTV，是情怀。
六爷的确是个很有情怀的人，即使他现在发达了，最怀念的生活也是当初刚在城里能吃饱饭那会儿，偶尔去一趟这种消费特别低的娱乐场所，里边五块钱一瓶的啤酒，是六爷永远忘不掉的味道。
三楼有个豪包，所谓豪包，其实也就是空间要大一些，而且带这个独立卫生间而已，不过里边的装修设备依旧还是十年前的水准。
走进去就是一股刺鼻的廉价香薰味道，烟雾缭绕，尤龙杰坐在角落紧皱着眉头，根本难以适应这样的环境。
六爷拿着一瓶五块钱的廉价啤酒，看着李小鱼进来，连忙笑眯眯的开了一瓶递过去。
李小鱼接过啤酒咕咚灌了几口，朝地上呸了一声，“真他妈难喝！”追书看
六爷呵呵一笑，“这不是酒，这是情怀，赶紧坐，咱俩好像还没一起唱过歌。”
“您还会唱歌呢！”
李小鱼顿时乐了，虽然不知道六爷准确年龄，但看外表至少也有六十以上了，没想到他那么跟得上时代。
“行，你要唱啥，我给你点！”李小鱼笑道。
“来一首灰色轨迹！”
“得嘞！”
李小鱼点了一首BEYOND的灰色轨迹，然后兴致勃勃的抱着一瓶啤酒坐在尤龙杰旁边，乐道，“看不出六爷还挺时尚的嘛，咱要不要先捂着耳朵？”
尤龙杰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破旧的屏幕。
前奏响起。
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冲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
六爷刚一开口，李小鱼的表情突然沉凝了下来。
六爷嗓子沙哑，完全是用吼的，节奏踩得乱七八糟，甚至好几个地方都跑调了。
不过这首歌从他嘴里唱出，却别有一番味道，里边夹杂着沧桑，无奈，悲凉…….
特别是唱到高潮部分：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你眼泪却此刻充满泪…….
六爷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斥着阴寒的小眼睛，突然有了柔情，泪光闪闪。
一曲唱毕，六爷抓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咕咚咕咚吹了起来。
尤龙杰轻轻叹息一口，拎起一瓶啤酒，“六爷，我陪你！”
说着，尤龙杰也将那瓶在他看来比污水还难喝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是咋回事儿？”
李小鱼看着二人，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尤龙杰深吸一口气，“今天是六爷老婆的忌日。”
“这……..”
李小鱼感到有些诧异，拎了一瓶啤酒，“六爷，这瓶我敬你！”
六爷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李小鱼一眼，只是一言不发的开了一瓶啤酒，然后继续一饮而下。
“李小鱼，你觉得我现在牛掰不？”六爷突然问。
李小鱼楞了楞，“那当然了。”
六爷呵呵一笑，“那你说我怎么就牛掰了？”
李小鱼想了想，“南江总共三十六家地下赌场，全都是你罩的，当之无愧的南江第一赌神，德高望重，谁见了你都得叫一声六爷，你有花不完的钱，开豪车，住别墅，名气财富都有，你难道还不牛掰吗？”
这些话可不是李小鱼恭维，事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大部分人，每天奔波劳累，根本目标，不就是为了名利二字吗？
正所谓世间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名而来，熙熙攘攘皆为利而往，只要是个人，始终逃不开名利二字的束缚。
六爷摇头苦笑，“你说的这些东西，在我以前看来的确很重要，不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会选择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弃。”
看到李小鱼将信将疑的表情，六爷笑道，“我活了这么些年，算是阅人无数，生生死死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现在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名利这种东西，只能当做锦上添花，如果失去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没有那块儿锦缎，上边添的花将毫无意义。”
看着李小鱼还是不太明白，六爷又笑着补充道，“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拼命工作，是为了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但如果家人没了，赚再多的钱有再多的命也毫无意义。”
“就比如说，你跟你女朋友，你历经千辛万苦，为她找到一颗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石，可当你得到宝石的时候，突然发现人没了，那这颗宝石将会毫无意义。”
李小鱼沉吟了一瞬，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好比当初他跟乔娜恋爱的时候，有一次他悄悄攒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偷偷去酒店开了一间四百多块钱的商务大床房，结果那天晚上乔娜爽约了，李小鱼顿时觉得那间四百多的商务大床房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三十年前，我一定会放弃所有的一切，哪怕上街瞪个三轮，擦个鞋，那样的话，至少可以保护好我的女人，也不至于让她…….”
六爷说这番的话的时候，抬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时而勾起一抹幸福，时而苦涩，突然扭过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不？”
“六爷您说。”
李小鱼开了一瓶啤酒给六爷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