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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途 第十章 谁比谁的心思深

作者:亦孔之固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9-12-31 13:57:5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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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明时,至诚就起床梳洗了。女子许嫁十五及笄,其许未嫁,二十及笄。她十九岁了,已是个大姑娘了。

    看着妆奁中那对精致漂亮的凰头玉笄,至诚心生欢喜,还有一年就可以佩戴它了。那是她十五岁生辰那天,公羊逸尘特意命人打造送给她的。六年前的七月四日——公羊逸尘收留她那天,不仅给予了她一个名字,还给了她一份新的人生。

    至诚把一头垂至腰际的青丝分出左右两小缕顺肩垂在前胸,其余发丝在脑后上下一分为二,上面用一条粉色缎带绾成一个高环髻,下面编成一条三股麻绳辫顺在右前肩,辫尾再以一条小粉色缎带缠绕最后系成一个蝴蝶样式。换上干净整洁的汗衣、中衣、再是外衣裳,一身淡青夹锦窄袖曲裾深衣,衣上绣以藤蔓翠鸟为饰,腰间缠以一条粉色缎带,一圈足以,剩下在腰间右侧系成蝴蝶样式,脚着一双粉色革舄,上饰白色碎花。双耳饰以粉红玛瑙坠,纤细柔白的手腕以绿玉扁镯装饰,腰间正中悬一由玉璜、玉环、玉管、玉珠等组成,红色丝绦串联的精美组佩。

    她很少装扮的这般鲜丽,只是好姐妹多年不见,再见面,总要以一副精美的模样相聚才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她总嫌这样太麻烦,太费时间。

    果然,等她梳妆穿戴齐整走出房门,红日已冉冉升起,笼罩大地。而公羊逸尘已善解人意的把早饭准备好了。

    至诚叮叮当当的走进正堂,还未来得及向已等她许久的两人问安,致歉。苍冥已走过来兴致勃勃的围着小徒弟转了一圈,啧啧咂嘴,一副流氓相,“呦,这俊俏的姑娘是哪家的?芳龄几何?可有婚家呀?”

    “小女子名唤至诚,苍冥师傅的小徒,尚阳太子师妹,今年十又九岁,尚未婚配。”至诚配合的双手翘起拈花指,面目娇羞,含情脉脉,粉青相配,一副烂漫少女怀春模样。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丫头这副模样出去,必定迷煞不少俊俏少年郎呐……”

    苍冥被至诚的动作和语气逗笑,上气不接下气,歪倒在座位上。

    “确实不错,本姑娘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寻户好人家。可是,”至诚看着她那为老不尊的师傅,立时心中忿忿,双目喷火,口中却是一副悠悠语调。她柳眉轻蹙,作忧心状,“虽然师傅仍老当益壮,可到底年事已高,师兄乃一国太子,政事繁忙。若徒儿再许了人家,只余师傅孤寡老人一个,徒儿实在是,担心呐~”

    公羊逸尘默不作声,低头抿嘴掩笑。

    “哼~,”苍冥不甘冷哼,却是再也不敢笑了,“你这丫头,半点也不吃亏……”

    “哈,我不吃亏?师傅,您这般笑话自己徒儿,您老自己觉得,合适吗?”至诚被笑弄了一通,也无心再和苍冥逗乐。

    “谁让你平日懒散,不修边幅!”

    “师傅教,徒儿学嘛!”

    “那你怎么不学好的?”

    “您也承认自己做的不好啦?”

    “你这丫头……”苍冥无语,两人吵架,他从来没赢过。

    公羊逸尘抑下面上笑意,左看看,至诚一副终出恶气的得意样,右扫扫,苍冥一副不屑计较的傲然样。无奈摇头,这两人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城儿,已是卯时六刻了。”

    “什么?”听得公羊逸尘报出时辰,至诚顿时就急了,“……糟!师傅,师兄,实在抱歉,我就不陪您两位一起用餐了,我先走……”

    “急什么?就算她辰正到,还有一个时辰呢!”苍冥戳着碗中饭菜,头也不抬,满不在乎的出声。

    “哪里有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多两刻钟而已。从这去西城门,我再快也得三刻钟呢!”至诚心急如焚,可苍冥不松口她还真不好说走就走。

    公羊逸尘走到至诚身旁,把她牵到座位上,细细安抚,“城儿不急,用过早饭,我和你一起去。”

    “这……”至诚顺着公羊逸尘的动作坐在位上,“师兄你到底是太子身份……”

    “那岂非正好?风云起,九州变,此举也能加强我尚阳义颂两国的邦交。”

    “师兄所想正是!”虽然至诚觉得公羊逸尘这话有些不对劲,可她暂时又什么都说不上来,只能先点头赞同。

    迅速地用过餐,师兄妹两人半刻也不耽搁,立刻运起轻功抄小路赶往西城门。

    苍冥独创的绝技——“蜻蜓点水”这门轻功,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动作极轻盈、迅速。

    六年来,虽然苍冥名义上是至诚师傅,但至诚的武功均是由公羊逸尘所授。尽管至诚是半路出家,但她平时也是勤学苦练,多多钻磨,身边又时刻得苍冥有意无意的指点。按苍冥的说法,就算这丫头对上三大家族六大门派的掌事人,也是能撑得上半个时辰的。听得这话的至诚自然狂翻白眼,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半路出家,能达到这个程度也是挺骄傲的了。即便如此,和人比轻功,苍冥逗她玩儿似的,公羊逸尘和她同行也是悠哉悠哉的状态。她心里总要郁闷些。

    “……师兄,可心…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路上两人运着轻功,至诚懦懦的问出她思虑了一晚的问题。

    义颂王女颂可心两年前芳及十五,就已被义颂两位王上立为储君,学习治国安民之策了。颂可心天性善良单纯,率性随意,刚开始接触朝政时,就被那些帝王权术和顽固老臣们给弄的心力交瘁,多次在信中向至诚抱怨。虽是如此,可她却从未在可心那一封封书信的字里行间瞧出一点逃避的心思。如今,她竟在归云国改王换代的关键时候,亲来逸京。虽说可能是因为政事来找公羊逸尘,可是两人一直通信却也不提前告知她,怎能让她不担心和疑惑呢?

    公羊逸尘了然的看了一眼身旁并牌而行的姑娘,心里不由赞叹这丫头心思的细腻和敏锐。他昨天就准备要告知她,谁知她竟然能在心里闷了一晚上再问,看来已是发现他的异样了。公羊逸尘喟叹不已,七年了,昔日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心思也越来越重了。

    他犹豫着开口,“心儿,要成婚了……”

    “什么?”至诚惊呼一声,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公羊逸尘也随即停下,心中叹息,慢慢解释道:“你也知道,义颂两位王上膝下只得心儿一女,归云国早在八年前就和义颂有了国约,原是待心儿及笄之龄就挑一中意的王子嫁过去。可至今小姑母和少王后再无一所出,所以义颂这个重担日后便落在心儿身上。于是,三年前就改了国约,便是心儿及笄之年需迎娶任一归云国王子。心儿两年前就已到年龄,但她不乐意这桩婚事,故此义颂两位王上不断找借口将婚事推后,现下也是实在推不下去了。我收到小姑母来信,心儿要在成婚前独来逸京一趟。”

    “……我,我和她一直互通书信,她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事?”

    “她曾想过退除婚约,归云不肯。”

    “……那如今归云已换新主,这婚约…就算不退,也可以更订啊!”

    “更订?如何更订?如你所说,归云昊野心勃勃,绝非易与之辈,得心儿便得整个义颂,他怎会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至诚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上前紧抓公羊逸尘双臂,“归云昊亲自入赘义颂?”

    公羊逸尘摇头,“归云昊怎会放弃归云!”

    “那,那师兄你刚才说,可心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归云王子入赘。归云昊怎么可能会让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得到义颂?”

    “他胞弟已至束发之年……”公羊逸尘想起“云卫”传来的消息,归云晟,十六岁——“笑王”十七子,归云昊胞弟。其母瑶妃在他五岁时病逝,他和兄长归云昊一起被过继到“笑王”另一妃子——宸妃宫中。七岁时,因误食中毒,虽在医官的救治下性命无忧,却落下个终身哑疾。

    “不是……‘笑王’那么多王子,他怎么就确定可心会选他亲弟弟呢?除非……”至诚惊惧的双眼再次瞪大,抓着公羊逸尘的手掌十分用力。感觉到不适,公羊逸尘微微敛眉,把那双轻轻颤抖的白嫩柔荑从胳膊上抽下来,握进掌心。

    公羊逸尘握着那双冰冷的小手,心疼不已,看着面前姑娘倔强认真的神色,却也说不得谎话,只得找个委婉点的说法,“如今,归云王室男丁只余归云昊和其胞弟二人!”

    “……如此……狠辣……”归云老“笑王”一生子嗣众多,除却胎死腹中和幼年夭折的,至今存活的共有二十一个公主,四十三个王子,最后的小儿子也仅四岁。

    ……他竟,真下得去手?

    至诚心中不由得一紧,踉跄下脚步。公羊逸尘连忙把这心神惊惧的姑娘抱进怀里轻轻安抚,“心儿快到了,别想这些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惊到了……”至诚的牙齿在打颤,柔软的舌头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好大会儿,她终于平复了情绪,从公羊逸尘怀中退出,低沉着一张俏脸再次运起轻功向西城门去。公羊逸尘紧随其后,看着眼前不复刚才欢快的清秀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两人一路再无言语,紧赶慢赶,到了西城门已过辰时。

    到了城门,至诚连忙拉住一个守城士兵,“城卫大哥,请问,之前有没有义颂……唔……”

    至诚下意识运功去扯轻捂自己嘴巴的温热手掌,直到两人过了一招,至诚转过身才发现,只有那一人,敢如此对自己动作。

    公羊逸尘对上至诚眼中的困惑,凝着眼神轻轻摇头。上前一步,堵住守城士兵即将出口的询问,“我们无事,打扰两位了!”

    说着便拿出常备的官凭展示给两位守城士兵看,虽然士兵对这两人的举动还有些狐疑,可看着那官凭上清晰的逸京州府的官印,还是并未多管。公羊逸尘牵着至诚进了城,左拐右拐,不知要去哪。

    “心儿此次前来并未大势张扬,她路引上的证明不是真的。”公羊逸尘边走边向至诚解释刚才的行为,刚才至诚的动作实在太快,幸亏他反应得及时。

    “……师兄,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至诚紧咬下唇,思索半天,蹦出这么一句来。至诚打心底里委屈,她知道,在任何人眼里,如此尊贵的两个人肯和她一个乞丐出身的人以兄妹、姐妹相称,她该是多大的殊荣和福气。

    是,她承认,和这么尊贵的人成为“亲人”,真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尤其这两人如此的喜欢她,照顾她,关心她。可是在她心里,她是真的把他们当亲人对待啊,她也喜欢他们,也想照顾他们,也想帮助他们,可他们却和她……

    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得很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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