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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士 第四十一章、人生到处当何如

作者:赏一杯茶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01-04 18:35:2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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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离开巴山草舍至今已经一个月有余,一行人终于踏上归途,季衍青没有送。她在回味昨晚,昨晚不只是武去疾和小沁的婚礼,还是一个值得回味终生的夜晚,此生无憾。

    就像她给江珏说的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便不要抱住男人的腿,季衍青知晓江望舒舍不得放下枳国,所以她并不强求。

    牛车依旧是那牛车,亓官庄架着牛车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在前开路,只是牛车上少了那只小狼,也不知在南蛮过得怎么样?是生是死?

    此行收获颇丰,亓官庄长了不少见识也经历了数次生死之战,这个从十岁开始便在死人堆里刨食的恶匪已经彻底洗去了身上的匪气,精心打扮一番倒像个正经亓官。不过亓官庄一向不正经,他懒得打理边幅,用他的话说这是女人家才做的事。

    蒲音收获不多,两颗老山参是唯一的收获,这样师傅便不会责罚自己了。他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危险,反正一行五人个个都比他有能耐,所以回去的路上他果断承包起了照料大家衣食起居的任务。

    武去疾收获可不小,他本来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随江侯来南蛮溜达一圈顺便和江侯套套近乎,谁知道无辜卷入南蛮之乱还娶了南蛮夫人的妹妹。

    小沁自然随武去疾回南疆,这是季衍青首肯的,如今南蛮和南疆綦民已经算得上是亲家,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对江望舒而言南蛮之行并不太好,杜若的一席话让他心里一直坚守的东西动摇了,他当然不会怀疑杜若话里掺假,日覃伯贤知晓其中细节却缄口不提能骗过他?只是没人提,他也只能独自咽下苦果,只是这苦果一直在肚子里折磨着他。日覃杜若有罪吗?没罪,但她的男人是威震梁州的江望舒,是枳国立国百年唯一一个异性王族。

    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人心是最难窥测又最难改变的。

    江珏算得上是此行收获最大的人,困扰他十几年的病症被南蛮神龙酒给彻底根治,甚至季衍青还当着众寨主的面特地送了他三坛神龙酒,让一众寨主口齿生津。

    受之无愧,一众寨主也心悦诚服,撇开他和季衍青那一层稀奇古怪的母子关系,单单是提刀刺杀侯川的壮举放眼南蛮恐怕除了季衍青和先前的小南蛮大王黎斤再也无人能做到,甚至少年郎毫发无损。

    杜若的佩剑、夫错的霸王长戟也落入江珏之手。杜若佩剑是杜若送的,质量虽然赶追星差了不知多少但比起寻常铁剑又要精良许多。毕竟是堂堂楚国四征四镇的佩剑,毕竟追星是欧匠出品,位列天下八大名(器)。

    夫错的霸王长戟落到江望舒手里没人敢有异议,夫错的实力摆在那儿,不到半天的时间杀死南蛮近十位寨主和数百勇士,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斩杀夫错的功劳属于江望舒,霸王长戟自然也属于江望舒。江望舒先前承诺将霸王长戟赠给江珏当作礼物,这个礼两人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正如季衍青所言两人都是脸皮薄的人,不擅长表达情愫。

    季衍青觉得三坛神龙酒太轻,毕竟是自己干儿子,江望舒都舍得将霸王长戟当作礼物她出手太寒碜岂不是落人口舌?于是她又赠给江珏一柄短刀。这短刀江珏曾借用过用来斩杀侯川,不说削铁如泥但锋利程度不输追星。

    有舍才有得,江珏丢了短刀,那一柄从塞上莽原带回来的短刀。丢了也就丢了,正如他舍得把从塞上莽原带回来的短剑赠给只有数面之缘但喊自己一声“珏哥哥”的君仪。

    丢了便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个大丈夫做不到一往无前甚至连夏侯仲卿教自己的剑法都摒弃了,一把刀而已。

    一把刀而已?这是大丈夫之行。

    大丈夫而已,那便不做大丈夫。

    对江珏而言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多了一个姓,这个姓他很喜欢,就像他喜欢孟先生赐的名一样。孟先生也赐了自己一个氏,可他不喜欢,所以他忘了。

    还有一个收获便是在舍弃桃夭剑法和夏侯仲卿的大丈夫之行后他领悟到了三式剑法。一为阿大,又名义无反顾;二为阿六,又名疾风;三为阿五,又名留心。

    武去疾和小沁两人策马在前,武去疾哄着小沁说南疆有多好对好,亓官庄则在一旁拆穿他的谎言。不过小沁倒是不在乎南疆,她在乎的只是武去疾。

    亓官庄驾着牛车慢悠悠地走,连武去疾都不同他玩闹他只能和蒲音说上两句话。

    “你有病。”蒲音一脸认真地说。

    蒲音是蒲邈的弟子,亓官庄早在豫州便听说过妙手回春医圣蒲邈的大名。尽管官家说蒲邈是个臭名昭著的庸医,但官家是官家,民间是民间,蒲邈在民间是个医圣无疑。

    既然蒲邈的弟子说自己有病那便是有病,亓官庄不敢怠慢连忙一脸殷切地询问:“什么病?”

    “此病名相思,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蒲音促狭笑道。

    亓官庄这才反应过来蒲音是在捉弄自己,不过他也不好辩驳。当真是相思?亓官庄有些失落,自从被兄弟和女人背叛后他便没有考虑过男女之事,毕竟自己是个草匪,活命才是第一件事。不过如今自己身份变了,遇到公子这位天下顶大的贵人,谁还敢说自己是个草匪?

    “公子,回去之后作何打算?”亓官庄问道。

    “江城。”江珏吐出一个地名。

    枳国重建后迁都江城,江城在枳江和綦水交汇处(注明:可以参考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处,只是参考),再往北便是旧綦国,只是如今归了楚国。

    一行人抵达南疆后分道扬镳,武去疾临别时正色说道:“江侯,去疾有个想法,说到底綦枳都是巴人,如今郑氏已亡,綦地尽失,不如重建巴国。”

    这一句话武去疾憋了一路,如今要分别才吐露出来,他是个闲散的人,綦国这个担子太重,他实在撑不起。

    武去疾并没有留给江望舒回答的时间便领着小沁去往南疆,江望舒一行四人则继续北上,过了南疆便是南郡城,再往上走好几日才能抵达江城。

    已经入了季冬,再一个月便是除夕和新岁两节,越往北越冷,亓官庄忽然有些怀念南蛮了。

    亓官庄是一个怀旧的人,怀旧便是老了。其实他年纪并不大,不到三十。

    还未抵达南郡城江望舒便发现了异样,綦民正在向南逃窜,江望舒下马问一个老伯:“老人家,发生了什么?”

    这老伯并不识得江望舒,他用足够悲凉的语气说道:“枳军打来了,快些跑吧。”

    江望舒不敢怠慢,一行四人策马极速前行,恐怕他不在这两个月枳国已经变了天。

    翌日,枳军军帐。

    “江侯,这是太保的意思。”杨羡目光躲躲闪闪,神色慌张。

    “撤军,随我回江城。”江望舒竭力压制心头怒火,綦民立足南疆才一年,还没扎下根便再一次流亡,还能流亡去哪?

    杨羡不敢忤逆江望舒的意思只好撤军。

    又七天后,江城,这座见证了枳国险些灭国又废土重生的巍峨大城近在眼前。

    江珏知晓这是枳国国事不好插手,于是他拜别江望舒后领着亓官庄和蒲音返回枳西。

    江望舒怒不可遏还是竭力压制怒火,枳国庙堂齐聚江城,芥子温笑道:“江侯何必如此动怒?”

    “为何要再起战事?”江望舒质问道。

    芥子笑道:“南疆本就是我枳国属地,枳国属地上的人不应该是枳民吗?我在自己的土地上镇压叛乱如何算得上起兵?”

    “太傅,綦民犯境,所以这才略施惩戒。”杨羡附和道。

    “你住嘴,”江望舒愠怒道,“綦民再如何犯境值得大军镇压?”

    杨羡怏怏不敢接话,芥子脸色难看,江望舒名为指责杨羡实际是在指责自己,只是含沙射影罢了。

    “江侯,枳綦都是巴人,这是大家的意思。”巴莽牵着新王相凉,尽量委婉地说。

    “大家?”江望舒扫视一眼,枳国庙堂三公、四境执圭、黍离行宫宫主和六位卿大夫悉数在列,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诸位都这样认为?”

    六位卿大夫低头不语,江望舒的威望太高了,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枳民心中,甚至是庙堂。

    芥子见到六位卿大夫缄口不言只好站出来说道:“太傅,枳国不光只有你一个江望舒,还有太保太师和六位卿大夫。”

    满座皆惊,枳国有谁敢当面直呼江望舒的名讳?枳国没有,便是先前一直打压江望舒的祁子和卿伯,甚至是枳王相奚都不敢。他们可以排挤江望舒,可以打压江望舒,但明面上还是给与这位文能治国武能保疆诗文风靡梁州的枳江侯最大的尊重。

    江望舒捂着心口,他本来就有裂痕的心险些碎裂开。

    “好了,江侯刚回来,有事明日再议。”荆琦君察觉到江望舒的异样赶紧搀扶着江望舒。

    江望舒摆摆手走出去,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四十三了。他忽然想起了当初祁子放下玉圭也是这样落寞,可惜,他不是祁子,他放不下玉圭。

    江望舒彻夜未眠,他坐在离府邸不远的杨柳桥上。杨柳桥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江城之战的痕迹已经消弭,恐怕只有漫天星宿记得。

    他枕着手躺在杨柳桥上,想起了当年少年江望舒在巴山草舍透过草舍的窟窿抬头望星星。

    枳地的星辰比当年多了太多,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化作星辰,枳地多了多少星辰他不知晓,也数不清。

    荆琦君来到杨柳桥上,坐在离江望舒不远不近的地方。她很想安慰一番江望舒,但实在开不了口。许久后,荆琦君觉得有些冷,她蜷缩着身子说道,“江侯,你不在的日子,枳国变天了,变了很多。”

    江望舒一言不发,开始下雪了,他急着赶回来便是想看一场雪。

    “黍离行宫现在只招收剑士。”荆琦君说道。重建枳国秩序的时候江望舒答应了荆琦君黍离行宫培养年轻人才,只是江望舒走后芥子便驱散闲杂人等,只留剑士。

    “除却江城、旧都、黔中和武陵四地和南疆,其余各城的大夫大半换了人,六卿也是芥子任命的。”荆琦君小声说。

    荆琦君害怕江望舒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他低估了江望舒,祁子和卿伯向来排挤他他还不是照样闲时治民战时领军安安心心地当枳江侯?说是枳江侯,实际上不过管辖连江城在内的四座城池,不过是个闲职。

    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怎么会是尸位素餐的庙堂贵胄?他在乎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五十万户黎民。

    江望舒躺在杨柳桥上数了一夜星辰,雪花簌簌落了他一身,他不在乎。

    荆琦君将枳国所有的变化都说给了江望舒,江望舒没回答,无非是害怕自己功高盖主,无非是一群蛤蟆坐在井里抢食蝇头小利,他们不知道井外面有多大,更不知道井外面还有天鹅。

    “转告芥子,南疆不可以征伐,綦民自然会归顺,其余的都随他。”破晓了,江望舒抖落一身风雪,负剑离去。

    “江侯去哪?”荆琦君追上江望舒,她害怕江望舒一怒之下抛下枳国不管不顾。

    “去巴山,祭拜亡父。”

    江城,大雪纷飞,只留下一串脚印。

    他许久没诵诗了,今日诗兴大发。夫错是个可敬的对手,他是楚人,那便用楚地辞赋吧。

    “霸王降兮乌江,操长戟兮被犀甲。汤汤兮江水,天罚降兮奈若何?临彩屏兮生杜若,涉人桥兮起长戟。生而为圣兮与子共生,死亦称雄兮伴卿长眠。”

    再留一首给自己,自己是枳人,那便用新诗吧。

    江望舒提剑在雪上奋笔疾书,末了负剑长歌渐去,歌曰:

    “人生到处当何如?应似惊鸿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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