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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红目光恍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曲榛榛打开保温盒的动作顿住，重新又盖上，朝她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腕，“多少还是吃点吧，看你这脸色疲惫的，他醒了，你不得更累？”
崔红没答，垂眸望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男人。
卷翘的睫毛耷拉在眼窝上，两颊微微凹陷，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的脸色也还是苍白如纸，看上去没有丝毫血色。
“走吧，喝点热粥垫垫肚子也好，你自己累垮了的话，他怎么办？”
曲榛榛搭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桌边走。崔红这才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坐下。
揭开保温盒的盖子，白腾腾的热气冒出，她拿起勺子随便的搅了两下粥，低头开始喝起来。
脸上的表情是木然的，看上去心不在焉。
曲榛榛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低声叹了口气。
谢尧天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恰巧主治医生来查房，他侧身避了一下，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
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走到床前，抽出上衣口袋上的圆珠笔， 在病历本上按了一下，看着床上的十五，“患者中途没有醒来过吗？”
这话是对崔红说的。
崔红恍然站起身，勺子砸进保温罐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没有！我守了他一整个晚上，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她的语气有些急切，站在医生身侧，目光焦急的看着医生。
“测下体温。”医生后退一步，让旁边的护士测体温。
护士弯腰上前，从托盘里拿出体温计，片刻后，收回，答：“35.7，体温偏低。”
医生闻言点头，在病历本上刷刷刷写上了些什么。
“测下心率和血压。”他收了笔，走到一侧仪器前。护士跟在身后，从托盘里拿出测量血压的仪器，弯腰给十五测量。
医生这边确认完仪器，又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按了一下圆珠笔，重新收回上衣口袋里。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他体温偏低，应该没多大问题吧？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崔红一直耐着性子，等到医生进行完所有的检测，才急急的开口。
医生侧过身子，看崔红一眼，沉声道：“体温偏低是正常的，失血过多都会这样，只是什么时候醒……”医生看向床上，缓缓皱眉，“按理来说应该也醒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昏迷着。”
崔红傻眼了，抬手揪住医生的衣摆，“什么意思？”
医生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愣了一秒，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衣摆，一边道：“可能失血造成的昏厥还没有过去，你不用担心，昨晚的手术做的很成功。”
指尖被扯开，崔红身形颤了一下，她目光紧盯着床上。几步走向前，握住十五放在床沿上的手。
“最晚什么时候能醒？”她说着话，抬头看向医生。
“最晚今晚，应该不会错。”医生抬手撑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停顿片刻，继续道：“但如果患者自己不想醒的话，我就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崔红闻声穆然抬头，眼窝下的淡淡眼圈也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这个，总之手术很成功，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患者自己了。”说完这句话，医生转身，朝护士递了一个眼神，道：“抱歉，我还要继续查房，就先走了。”
崔红垂眸，神色有些失落。曲榛榛连忙出声，对医生道：“好的，您先去忙吧。”
医生点头，带着护士走出房间。
谢尧天将门阖上，颀长的身形站在床侧。目光落在床上，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开口，“榛榛，你先带她出去。”
曲榛榛微怔，挑眉，疑惑，“啊？带她出去？”
谢尧天颔首，“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一下，你先带她出去。”
“呃，好。”曲榛榛点头，走上前，去将蹲在床边的崔红扶起来。崔红站起身，身子左右晃了一下，还好曲榛榛稳稳的将她扶住。
“没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可以帮你看着。”
崔红摆手，疲惫的闭上眼睛，“没事，我可以。”
曲榛榛侧目看着她，欲言又止。
真该让她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比床上躺着的那个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咔嗒。
房门被阖上。
病房里剩下谢尧天和昏迷的十五二人。静悄悄的，只有仪器在滴滴作响。
谢尧天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指尖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向十五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
……
几分钟之后，房门推开，谢尧天从里面走了出来。
曲榛榛立即反应转身，看向他，“怎么样？好了吗？”
谢尧天抿唇，点头。
崔红从椅子上站起身，看也没看二人一眼，拖着步子，缓缓走进了房间。
曲榛榛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噙眉，对谢尧天道：“你要工作就先去吧，我不放心她，留下来陪她一起。”
谢尧天点头，将她衣领的扣子扣上，修长的指尖又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沉声，“中午的时候我过来接你。”
“好，你路上开车小心。”
谢尧天收回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快进去吧，外面冷。”
转过身，绕过长廊，谢尧天的面色忽的沉下。
他在转角的窗户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神色凝重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尧天皱眉，神色又沉重几分。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的神色也没有多少缓和过来。倒是在出医院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邓亮，才稍稍温和了些。
“老大，你看完十五出来了？”邓亮提起手上热腾腾的早餐，问，“吃过早饭了吗？”
谢尧天淡淡摇头，“不用。”
邓亮自顾自点头，然后发现谢尧天神色不对，顿了一秒，试探着开口，“出什么事了吗？”
谢尧天没立刻回答，看着邓亮片刻，转身，沉声道：“你过来。”
邓亮一震，瞬间敛起脸上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封闭的车厢内，两人相视无言。
半晌后，邓亮皱着眉头开口，“所以说，已经确定了？”
谢尧天脸色变了变，“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
“……”
邓亮抿唇，难得的沉默下来。
“你回去再观察两天，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谢尧天抬手拍了拍邓亮的肩膀，如是说着。
邓亮眸光闪烁一下，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谢尧天离开，邓亮提着差不多半冷的早餐走进医院，走廊上遇到了那天的小护士周舟。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服，正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抱着一本本子不知道在写着什么。邓亮从她身边经过时，她也没有察觉，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哦！我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个病人是因为——”
话没有说完，她出乎意料的一个转身，嘭的一声撞上了邓亮的后背。邓亮饶是身体结实，也被她撞的往前踉跄了两步。
周舟回过神，急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身后有人！”
邓亮摆手笑笑，搓着肩膀，开玩笑的道：“没事，你个子这么小，撞的倒是也不疼。”
周舟穆然抬头，瞪着眼睛，恼羞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呢！我各自哪里小了。”她说着，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什么上的护士服，“就是这衣服有些大而已。”
邓亮失笑，点头，“是是是，周护士说的对。”
周舟听到他这么说，脸倒是红了一下，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才正色看他，“来看朋友？”
“嗯。”邓亮点头应下，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走廊上的钟，随后意识到什么，勾唇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早餐，“眨眼都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这早餐怕是也没人吃了。”
“怎么会？”周舟眨眨眼睛，探身朝他手上看去，“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份给我。”
邓亮笑，当即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好啊，我不介意。只不过有些凉了，你一个女孩子大冷天的吃这个不好。”
周舟接过，眯着眼睛，摆手，“你误会了，不是我要吃。”
“嗯？”邓亮微诧异的挑眉，凌厉的剑眉轻扬。
周舟笑了笑，左右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轻轻道：“那个……我在医院附近收留了一只小猫，这个牛奶热一热，还是可以给它喝的。”
“小猫？”邓亮闻言出声。
“嘘——！”周舟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邓亮霎时间怔住。一双漆黑的眼睛向下，停在她纤白的手上。
“呃。”周舟也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不合适，尴尬的收回手，指尖在衣摆上轻轻蹭了蹭，强迫自己拭去指尖上那湿热的感觉，低声道：“抱歉，我有些激动了，我们科室不允许收养这些流浪猫，如果被知道的话，是会被处分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低下头。
邓亮顺着看过去，恰好看见她那护士的帽檐，和一小截白皙的后脖颈。
啧！这小护士可真容易害羞的。
就这么一伙儿功夫，从耳尖开始到脖子，竟然都开始泛上了红润。
“没事。”邓亮粗略的扫了一样，缓缓收回视线，“你放心，我不会对外说的，我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姑娘到这种地步。”
“嗯，谢谢。”周舟点头，脸颊红红的，依旧没敢抬头看他。
“你不用一直低着头。”邓亮被她这羞涩的模样逗笑，抬手想要将她护士帽檐扶正，伸出去的手还没触到她的帽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声。
“亮子！你怎么在这呢？”
邓亮收回手，转身看去，只见黑杰克上身利落黑皮外套，下身泛黄宽松牛仔裤，正迈着步子，昂首阔步的朝他走来。
走近之后，他没先打理邓亮，而是探头朝邓亮身边的护士瞅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意味深长的笑道：“噢！原来是在勾搭我们的小护士啊？”
邓亮皱眉，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黑杰克笑嘻嘻的，完全没在意邓亮的反应。倒是邓亮自己，在一个眼神递过来之后，忽然就怔在了原地。
抬起的准备教训黑杰克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又尴尬的落下来。
他迈开步子，直接走到黑杰克的身后，迎上走来的戴燃。笑笑，眼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心谨慎，“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