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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为人，拥有各种美德便是其中的重要一环。懂得感恩，则是各种美德中的重要一环。
茅勇毅对宋慕的提携与帮助，是宋慕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因而她对茅勇毅的感恩之心也是炽烈的。
她知道，茅勇毅的全部心血都在海市美术电影制片厂，为了让茅勇毅不受胁迫的留在他喜欢的位置，宋慕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这，便是她对茅勇毅的感恩之道。
茅勇毅在听了宋慕的发言之后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他又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几口只后才缓缓说道：“你如果脱离制片厂，这些新置办的电脑怎么办？”
宋慕咬了咬牙：“都不要了！咱们厂给了我崛起的机会，这些电脑权当我为咱们厂做贡献了！”
“你们以后的动画怎么办？”茅勇毅吸了一口香烟后继续问道。
“有钱任性！能合作就继续合作，不能合作大不了再顾人！”宋慕依旧毫不退让。
茅勇毅见她决心已定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吸了会儿烟，待到一根香烟全部抽完，他才悠然长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呢……”
“您为我们做的太多了。我知道我们现在还羽翼未满，我知道您想竭尽所能的保护我们，我更知道您想让我们小辈在最好的环境里，做我们喜爱的工作。但是……”宋慕稍稍一顿，深吸一口气后大声道：“但是我也想让您在您最喜爱的位置上干一辈子！虽然我们羽翼未丰，但我们也足以帮您了！领.导，您真的忍心抛下制片厂吗？”
因为激动的缘故，宋慕的话说得有些乱，但她话语中的意思，却完完整整的传达到了茅勇毅的心中。
“不忍心又能怎么办？”茅勇毅轻叹一声道：“小宋啊，你为制片厂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分工法、剪纸动画、雇佣制片厂职工、有偿赞助、为厂里普及电脑……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是一般人能想到的？这种惊人的手段你都拿出多少了，咱们厂在我的带领下却依旧为钱发愁，或许就如他们所说，只有我离开，制片厂才能真正的好起来。”
这一段话看似是在感慨，宋慕却从这段话中听出了不少信息。虽然还是不知道茅勇毅为什么要离开制片厂，但让他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点，第一，厂里还是没钱，第二，有人说服了他。
这说服他的人，宋慕估计茅勇毅肯定不会对她说，因而她便把关注点放在了第一点上：“领.导，咱们厂里还缺钱？这不应该吧？《胡森布鲁斯》不是靠冠名凑够钱了吗？我那边还雇了不少人在做《D计划》，按说不该缺钱吧？”
“怎么能不缺呢。”茅勇毅自嘲般笑了一声，“《胡森布鲁斯》是咱们厂自己的项目，所有钱都得自己掏。《D计划》你们那边虽然给了更高的价格，但受制于电脑数量和技术能力，你们那边顾得人其实没多少。再加上上面压下来的任务现在不给钱，厂里的钱哪里转的过来呀。”
“上面连日常的钱都不给了？难道这是要咱们厂自负盈亏？”宋慕对此有些惊讶，在她的记忆中，国营企业的民营化改革，应该还要过几年才会被普及开来。
“要是自负盈亏反而好了，”茅勇毅苦笑道：“若是自负盈亏，只这次《花木兰》的三成收益，咱们制片厂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坚持两年时间。偏偏那次老焦主动惹事儿后，上面直接不给我钱了不说，赚的钱只要不是直接到厂里的，就也会被上面截流下来。说白了，现在咱们制片厂的钱是只出不进呀。”
宋慕从没想过，现在的制片厂竟然已经难成这样。她也明白为什么茅勇毅会下定离开的决心了——现在上面不给钱，全是因为他的缘故！只要他离开换一个厂长上台，那么该给的钱上面还是会给。
就像茅勇毅自己说得那样，如果现在的厂长不是他，光《花木兰》的收益发下来，哪怕海市美术电影制片厂什么都不干，也能混吃等死靠这些钱活两年！
心中明白归明白，宋慕却仍然有着她的坚持，她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笑容道：“我当什么事儿呢，说来说去还不是钱呀？”
听了宋慕的话，茅勇毅脸上的苦笑更厉害了：“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们精英小组上下总共十几个人，当然觉得钱不是事儿。咱们制片厂上下多少人？钱少事儿多，钱可就是大事儿了。”
“领.导，如果只是钱的事儿，是不是代表我只要再把钱的事儿解决了，您就依旧不会离开？”宋慕没接茅勇毅的话，而是选择反问道。
茅勇毅却没说话，他沉吟了片刻后突然发狠道：“如果你还能解决钱的事儿，我就拼上一把老骨头再给你们撑几年！”
有了茅勇毅的这句话，宋慕顿时松了一口气，就怕他咬牙坚持离开，既然松了口，那就代表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宋慕咧嘴笑了起来，“我也不多问是谁又在搞事儿了，只要有您这话，我就算想破脑袋也要解决咱们制片厂的资金问题！”17
人但凡有了决断，心中的重担一放下便会感觉轻松，再加上宋慕笑的开心，茅勇毅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小宋，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呃……”宋慕不禁为之一滞。
她刚刚的心里有些乱，不管说了什么话，脑袋中想的无非就是先把茅勇毅留下来。现在终于说动了茅勇毅，她脑袋中其实根本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
眼见茅勇毅留下的心态似乎又要动摇，宋慕眼睛一转便找了个借口道：“领.导，我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现在的想法太多，一时也不知道哪种办法适合咱们厂，所以才没马上说出来。在说出我的办法之前，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
茅勇毅对这个说法不疑有他，他点了点头道：“你问吧，只要是与咱们制片厂相关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茅勇毅开口就将问题限定在“制片厂相关”，显然还是打了不想让宋慕掺合争斗的打算。
宋慕听出了话里的含义，便没有把话题往那上面引，她只是稍作思考就对茅勇毅问道：“领.导，您打算走……不，厂里缺钱这事儿，您肯定跟黄主任也商量过吧？”
茅勇毅一听哈哈笑道：“都跟你说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怎么还硬换话题？这两件事都没什么好避讳的，不论是我打算离开制片厂，还是咱们厂里缺钱，我都跟老黄讨论过。”
茅勇毅的这番坦然，以及他现在的状态让宋慕不禁放松了几分，既然茅勇毅不忌讳，宋慕也没必要小心的说话了：“那么，对于这两件事，黄主任有什么看法吗？”
“能有什么看法，”茅勇毅摊了摊手：“跟你一样的看法呗。”
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笼统，茅勇毅再次开口解释道：“她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也知道制片厂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自然也不想让我离开制片厂。至于缺钱这事儿，她有提起一个许久以前提过的办法，虽然这办法有效，但我不怎么想执行，暂时被我否定了。”
宋慕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毛，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宋慕之所以问这两个问题，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一方面其实是为了摸一下黄沛芹的态度。
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宋慕知道黄沛芹绝对是个务实主义者。在宋慕的了解中，作为一个务实的人，放弃茅勇毅恢复制片厂的资金来源，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黄沛芹竟然也阻止茅勇毅离开，这让宋慕对她的认知又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知道怂恿茅勇毅离开的人绝对不是黄沛芹后，宋慕关心的点就只剩下后一个了：“黄主任的提出来的办法是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您给详细说说吧，或许我能把它改的更合理一些。”
见茅勇毅有些踌躇，宋慕继续说道：“我只是给您出办法，最终拍板的还是领.导您，也就是说我说出来的办法您也可以不采纳呀。可您要是不把黄主任的办法告诉我的话，我就不好继续往下说了。”
茅勇毅心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叹了口气后对宋慕说道：“老黄想在厂里推行计件制。”
宋慕：“！！！”
计件制！竟然又是计件制！
上次去曰国时，宋慕从宫崎大师那里听说过，黄主任在很久以前就想在制片厂推行计件制，但因为到现在制片厂里到现在依旧是工资制，宋慕以为那个想法只是当年的一时兴起，后来便也没有再关心，直接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在厂长办公室里，竟然再次听到了“计件制”这个词，而想推行计件制的，竟然还是黄沛芹！
“领.导，您对计件制是什么看法？”宋慕这话刚问出来，就想起茅勇毅才说过他否定了计件制，连忙便想要改口换其他的问题。
谁知她还没说出后一句话，却见茅勇毅一脸郑重的对她说道：“小宋，咱们厂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改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