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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走后，指挥部恢复如常。黄司令察看防务回来，刚好看到卫兵把枪还给程志的一幕。他很是不解，便来到屋里询问徐立文原由。
徐立文笑了笑：“我又没下这样的命令，是他自己愿意缴械的。”
“老徐你可真有一套！那天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谁都拿他没招。你今天又是怎么做到的？那天你怎么没露一手缴他的械，差点把事闹到天上去。”
“只是我比你多了解他一点而已。他这个人呢，经常认个死理。如果你占不着理，毙了他也没用。占着理了，就什么事都好说。那天的确是我们有点理亏，所以根本不可能制住他。可今天他是来认错的，觉得占不着什么理，自然就老实了。”
“那万一他要是又上来那个驴脾气呢？”
“他的驴脾气是有底线的，而且也不是冲谁都来的。只要我行的正，坐的端，有理有据，就无所谓他的驴脾气。他对我充其量也就是言语不雅的顶撞，但不会有针对性的辱骂和过激行为。这是他尊师的原则，也是他的本质。”
黄司令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你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更了解自己的学生，我带兵也应该以你为榜样好好学习一下！”
“老黄你就别臊我了，我对另一个学生就很失职。”
“哦？邱滨可比程志省心多了，而且也很优秀，哪来的失职一说？”
“我说的不是邱滨，而是另一个学生于忠。你对这个人应该还多少有点印象吧？”
黄司令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是原东北军的。我见过他两面，虽然没和他打过什么交道，但感觉他不逊色邱滨和程志，你怎么会说自己失职呢？”
“一言难尽。我也是刚才听程志一说，才有所反思的。”
“到底怎么回事？”
……
安静得知程志单独去指挥部之后就显得焦躁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
程云有些不解：“小静，你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你哥自己一个人去了指挥部，你就一点不担心！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你说这个事？那你放心好了，负责警卫的都是我这个营的兵。而且徐老师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就是想枪毙他，也用不着这种手段。当然了，教训他一顿是免不了的。”
“那他会怎么教训你哥？”
“老师教训学生能怎么样，充其量罚他写千遍文。”
安静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吧！”她说着便要出门。
程云急忙说：“现在卫兵是不会让你进的，你可别再闹出什么事！”
“我就在咱们院门口迎一迎。”安静说着便出了门。
程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一言未发的吴梦，转了转大眼睛，悄悄的凑到吴梦身边：“嫂子，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吴梦显得无所谓：“尽管问。”
“我哥这个人吧，还算凑合，也挺有女人缘的。上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对他有点那个意思。现在吧，他在事业上又多少有点成绩，这女人缘好象又大了一点。你就不担心有其它的女人对他动心思跟你抢吗？”
吴梦马上明白了程云所指的是什么，她很骄傲的笑了一下：“尽管抢好了！”
“……”
“我的意思是说，想和我抢你哥，她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什么意思啊？我没太明白！”
“你也知道，你哥不以貌取人，花瓶想抢走他，那是痴心妄想！我才不担心呢！”
“可是……可是人是会变的，万一我哥……”
“放心！对于你哥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你做的够优秀，就不必担心他有其它的想法。”
“可是万一他遇到一个能超越你，不，和我不相上下的女人，那可怎么办呢？”
“虽然我不敢自称是什么优秀的女人，但能超越我的，却寥寥无几。当然，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如果你哥真的能遇到这样的女人，我也不否认他可能会动心。可这只能说明我不够优秀，悲哀就是我的宿命。”
“嫂子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随口乱问的。”
“没关系，你问的的确是很现实的问题。真正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得到幸福。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得到幸福，才是自己的幸福。如果自己不能给予他幸福，就不要去阻拦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在你和秀才问题上的态度，就足以说明问题。”
“哇，嫂子你太优秀了，难怪我哥会对你这么着迷！”
吴梦的脸红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没有谁天生就什么都会，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不逃避错误，不掩饰不足。有些事，怕人说就不要做，做了就别怪别人说。错了就是错了，该受罚就必须受罚，该改正就必须去改正，多找找自己的不足，不断的提高自己才会更优秀。不能总是想着去指责别人，否则可能永远都没有进步。淡定的面对现实，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缺点不足，是我和你哥的一大共同点。在这一点上，你和你哥很象。”
“我哪能和你们比呢，但我继续会努力的，一定要超越你们！”
……
听徐立文说完于忠的情况，黄司令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通过什么千遍文的事，可以看出他的一个侧面？”
“是的。”
“我只知道有个千字文，没听说过有什么千遍文，是哪位文坛高人的手笔？”
“这位高人姓程名志，是他的大手笔！”
黄司令一听乐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这和于忠有什么关联？”
“你在任的时候，还记得有个学生斗殴的治安案件吗？”
“好象是有这么个小案子，但当时这种小案子我基本不经手，是副局长一手经办的。好象被打的还有他外甥郭进财。”
“对，千遍文就是由这而起。当时是中午放学，有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学校门口调戏我的另一个学生孟玉玲，就被我们学校的三剑客撞见了。”
“三剑客？”
“就是程志，邱滨，于忠，他们三个。他们三个都练过两手，有点功底。但品行端正，从不欺负人，更从不会被人欺负，在学校的口碑还很好。三剑客是事后在同学中得来的雅称！”
“呵，老徐可以啊，你都教出三剑客了！”
“你还夸他们，三剑客之首就是程志，他气人的事还在后面呢！当时虽然是中午放学时间，校门口也有很多师生，可有不少是本地人。他们知道郭进财有那么个舅舅做后台，觉得就是找警察来也没用，所以是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也是的，怎么就没人把这事报给我呢，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那后来呢？”
“程志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冲上去就打。那两个小子也没闲着，跟着程志就冲了上去。郭进财那几个家伙哪是他们三个的对手，全都被打住院了。他们的家属当然不干了，马上就报了案。郭进财的舅舅更是不干了，这不就派人把他们三个都抓进去了。”
“我听说后来好象是邱滨的父亲出面把他们保出来了。那当时程海好象没插手，于忠的家人也没出面。”
“在这样的事情上，程海是绝不会去管的。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案子，想让程志吃在里面吃两天苦头，多经历点风雨，接受点教训。于忠的情况就不同了，他虽然也是东北籍，但并不是本地人，也从来没人见过他的亲人。除了档案上那点表面内容，其它的我们都一无所知。邱滨的父亲很有实力，出面又很及时，当天就从警察局把他三个保了出来。花了点钱，找了点关系，也就平息了这件小事。”
“再后来呢？”
“再后来程志回家被程海胖揍一顿，窝了一肚子火。第二天我又把他们三个批评了一顿，程志就觉得更委屈了。好么，他给我讲上行侠仗义的大道理了，成我老师了！邱滨倒是认错态度很好，可那两个就不认。于忠闷在一边，一言不发。”
“那你怎么办了？”
“我当时就罚他们俩把《秋水.河伯与北海》篇，抄写十遍。这个于忠呢，从头到尾，即不认错也不顶嘴，更不回避处罚。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少，把这篇文章抄写了十遍。”
“从这个侧面看于忠，他这个人即使是知道错了也不回头，一条道跑到黑。不辩解不反驳，好坏都认了，什么代价都承担。”
“是的，这也是我说自己失职的地方，对他的关心和了解太少了！一旦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就必定一错到底。对于他这样的才俊来说，是莫大的悲哀啊！”
“那程志应该有和他不同的选择吧？”
“那是当然了，程志能和他一样吗！他只写了四遍，就给我交了上来了。我问他为什么只写了四遍，他说我就是让写四遍的！”
“这怎么个意思？”
“他说我语音不全，十四不分！是我舌头没捋直，于忠跟着听错了！”
黄司令哈哈大笑：“这小子也真能想的出来！然后呢？”
“我当然也很生气了，就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十字给他，让他看清楚了，重写十遍！”
“等等，我猜一下！他肯定不能就这么认了，肯定又给你整出了点什么新花样吧？”
“没错，他一遍都没写！他回去也不知道就怎么想出个点子来，在我的十字上面加了一撇，成了千字了！而后他拿着这个字，全班全校的喊，说到毕业的时候也不可能写完一千遍！”
“那你就由着他这么胡来？”
“他的书法就是我教的，而且他学的还不错，那一笔模仿的很象。除了校长和几个熟悉我的老师以外，大家还真就认不出来。这下好，理全跑他那去了！这就是他的杰作！”
黄司令再次大笑：“闹了半天是这么个千遍文！那依着你的脾气，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是啊，还没等我教训他呢，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真金不怕火炼，你当面拆穿他不就完了吗？”
“要是事能那么顺当就好了！他在全校这么一喊，世人皆知，让程云无意中传到了程海的耳朵里。程海一听就明白了，当晚又胖揍了他一顿。他第二天跑到办公室指责我教学无方，就会找家长告状！”
“得，这下你还说不清了，不然越描越黑了。”
“是啊，我有口难辩。总不能因为这个，和他较真到底吧！虽说他在校门口打架的行为过激，可毕竟他的初衷还是好的。而且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我们学校门口闹事，学生们对他都赞赏有佳。千遍文事件就此全部形成，传遍全校，我也只能以结束对他的惩罚而告终此事！”
黄司令笑着说：“老徐啊，想不到你们师生之间还有这段历史呢！没看出来，这小子也会耍无赖。”
“其它这个人还是最忌耍无赖的。”
“那他这是什么逻辑？”
“以毒攻毒的逻辑！这件事他彻头彻尾的就不认错，所以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顽抗到底！就算是我没把那个十字写在纸上给他，他也会想其它的办法，总之就是不认！”
“有意思，看来要制服这头犟驴，就必须得让他认才行！”
“只要他不认，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不过他一旦有了认识，立刻就改，而且会做的非常好。在这一点上和于忠完全不同。”
“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轻易放弃，知错就改，难能可贵啊！他永远都不认可日本对我国的侵略行为，所以他就会对这种行为一直反抗下去，一直战斗下去。是把好剑啊！”
“是把双刃好剑，小心先伤了自己，这么快就忘了在这发生的事了！”
“哎，要想用把好剑，那就得先练好。练剑受点小伤，正常，无所谓，没关系！”
“老黄啊，你爱才爱昏了头吧！”
“我不管昏不昏头，总之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兵！”
“……”
“咱们的兵要是都有他这两下子，那不早把小日本打跑了！你舍得让他走，我可还真舍不得。老徐啊，你能不能再和他聊聊，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徐立文想了想：“要让他对我们有所认识，不能急于求成，要慢慢来。”
“这再慢慢来，他可就回去了！”
“莫慌！他回去就回去，早晚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而且你别忘了，他手上可还有一个几千人的大团。那个团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论装备论规模，都屈指可数，战斗力十分强悍。在战场上能顶一个师用，是罗吉昌心爱的一把利刃！你就不惦记着，哪天他把这个团整个给你拉过来！”
“哎呀老徐啊，可真有你的，高瞻远瞩啊！但你有把握吗？”
徐立文非常自信的说：“换成我其它的学生，我还真不敢说。可程志，我就敢说，联合抗战打击侵略者没问题，但要是打内战，他决不会和国民党一条道跑到黑！”
“好！哪怕将来就他一个人回来，我也高兴！”
……
安静见程志平安归来，立刻迎上去十分关切的问长问短。
程志歪着头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
“……现在情况复杂多变，我要是不上点心，你还不得说我没有团队概念！”
“团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得对每个人都要上心了解，这样打仗配合起来才能更默契。”
“可你是团长，是长官！”
“我要是死了，你们还不会打仗了！考核你们的时候也没我带队，虽然你们的任务失败了，但不也干的不错吗！”
“……懒得管你！”安静说完转身跑回了屋里。
程志莫明其妙：“什么毛病？”
安静气冲冲跑回屋，程云立刻估计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问了一句：“小静，你这是怎么了？跟谁生这么大气？”
“没怎么，跟我自己生气！”
程云通过安静的回答，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她皱着眉说：“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好懒都不懂呢！”
程云说完便跑出了屋，追上了还没走远的程志。她上下打量了一程志，阴阳怪气的说：“程大团长，徐老师是怎么收拾你的？”
程志一扬头：“开玩笑，徐老师心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收拾我呢！你看这毛笔就是徐老师送给我的呢，本来要留我在他那吃饭……”
“行了，少来这套！不过徐老师收拾你收拾的轻，这应该是真的！不然怎么那么不懂好赖呢！”
“哎你个死丫头，你就不能盼着你哥有点好！我怎么就不懂好赖了！”
程云刚想指责他，突然转了转大眼睛，笑嘻嘻的对程志说：“哥，我问你点事呗！”
“看你笑的这么诡异，肯定又是要问些个没边的事！”
“不是了，正事。”
“什么正事？”
“你考虑过以后再娶一房没有？”
“……”程志瞪着眼睛看了程云半天：“这孩子！你一天都瞎寻思什么呢！你嫂子还没进家门呢，还什么再娶一房！咱爸娶二房了吗！他要是娶了二房，你愿意吗！亏你也想的出来！”
“谁瞎想了，这都是面对现实的正事！你想想，你呢，这么优秀，人又这么帅，又这么有女人缘，肯定也有其它的好女孩喜欢你！”
“我去！要你这么说，只要是喜欢我的女人，我就得挨个娶回家来！什么逻辑！你少跟扯这没边的事！这话要让你嫂子听见，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对了，去把你嫂子叫来，我找她有事。”
程云一撇嘴：“这么一会没见着就抓心挠肝的了！”
“哎我说你……我找你嫂子有正事，是公事，明白了吗！痛快去！”
程云做了个不满的鬼脸，转身而去。
……
吴梦漫不经心的问程志：“什么正事啊？”
“亲爱的，我跟你说个公事上的小秘密。”
“既然是公事上的秘密，还跟我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公事的秘密内容肯定不能跟你说，但是你得知道有这么个秘密。”
“什么意思？”
“我在你面前从来就没有秘密，现在我得保守这个公事的秘密，就多了个所谓的隐私，怕你多心误会了。”
“哼，不做愧心事，不怕鬼叫门。”
“……这怎么个意思？”
“别跟我装糊涂，一天勾勾搭搭的，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能经得起诱惑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我勾搭谁了，谁勾搭我了！”
“你刚才在这和谁私言密语你不知道！”
“刚才就和小云在这说了两句话。”
“只有小云吗？”
“……哦！你说刺玫啊！那不正常吗，这又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正常！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我……不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和弟兄们不都一样对待啊！这都哪和哪啊！你怎么也开始整这些个没边的事！”
“没边？我从来不做梦，从来都面对现实。”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她……！”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对她什么样，你没看见啊？你心里没数啊？”
“就算是你没想什么，那你就能保证她没打你什么歪主意吗？”
“怎么可能！她都恨不得杀了我，你都忘了！”
“那你也应该没忘，我说过的话，爱和恨是能相互换化的。”
“不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万事皆不可能。”
“……我不管她怎么想，反正我没那么想过！我发誓……”
“用不着发誓，你要是敢……”
“你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呢！”
“你胆子大的很，什么事不敢干！”
“……好了好了亲爱的，没别的事我回去了。”程志说完转身便要走。
“站住，还有正事呢！我收到情报，日军可能将要对八路军的根据地大扫荡。小岛为防止国共两军相呼应，又给渡边布置了新任务。详情还有待进一步探查，司令部也来电催我们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开始着准备，回头咱们再找大滨相互通一下气，看一看他那还有什么情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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