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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到了一九三六年六月，程志的编外班也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顺利通过了毕业考核。按照之前的规定，他们也将按正式学员身份毕业。大家激动不已，只等待不久后的毕业典礼。吴梦也因成绩卓著，而被晋升为少校。
这一天，程志主动来到了罗吉昌的办公室。罗吉昌很是意外：“稀客啊！这马上就毕业了，我也管不着你们了，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程志站着标准的军姿回答：“报告罗主任，学生此次前来，就是对您的知遇之恩表示感谢！”
罗吉昌打量了一下程志，想了想：“放松点，来，坐下说。”
程志很礼貌的坐下：“罗主任，有些事情我清楚，你为了我的事没少操心，否则也不一定会我有的今天。学生历来靠实力进取，从不奉迎上峰。之所以一直没来表示感谢，就是为避瓜田李下之嫌，还请罗主任海涵。如今即将毕业，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自然不怕招来非议。因此特来道谢！”
“可你这么空着手来道谢吗？”
“罗主任，学生对你的感谢不是能用普通的礼品来表达。将来必定在战场上用敌人头颅做为礼品送给你！无论今后我身处何方，只要是为国为民，罗主任一句话，程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罗吉昌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好，果然没看错你！不仅有情有义，还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啊！不过你也不必感谢我，感谢白先生吧！”
程志愣了一下：“白先生？”
“是的，白先生。他是我的一位好友，是他拜托我关照你的，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幸得白先生指点相助，学生铭记在心！请罗主任向白先生代为转达谢意。”
罗吉昌显得很高兴：“那么你毕业有什么打算啊？”
程志想了想：“毕业去向服从上峰安排，只要能杀敌报国，去哪里都无所谓。”
“想没想过吴梦呢？”
“这……”
罗吉昌的这句话点中了程志的死穴，程志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罗吉昌笑了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我是过来的人，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可国难当头，怎么能儿女情长啊？”
“或许能有一个即能报国，又不失美人的去向呢！”
程志一惊：“罗主任，这可能吗？”
“我也是猜想，或许就可能啊！吴梦对你也有情啊，她不会不去想这个问题。而且吴梦不仅是个有本事的人，也很有来头啊。”
“什么来头？”
“哦，这个嘛，既然吴梦没和你说，自然有她的想法，我又何必多嘴呢。总之，也许吴梦就会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程志从没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程志临行前，罗吉昌叮嘱了程志几句：“吴梦在复兴杜的上司李宏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是你，还是吴梦，要多留点心。我和他可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不信你可以去问吴梦。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们这对鸳鸯，毁到这个家伙的手里。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你们的喜酒哦！”
程志离开了罗吉昌的办公室，想了想他说的话，就直奔了吴梦的办公室。
罗吉昌平日里早就将程志的情况上报给了他的上司，白长官对他走的这步棋表示赞赏，同时也料定吴梦在程志毕业去向的问题上必会插手，因此指示罗吉昌顺势而为，不要暴露意图，进一步扩大战果。
在罗吉昌和白长官的计划中，程志在蒋系势力中，根基越深越好。即使不能效命于桂系，也是在蒋系内部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对蒋系造成的损失越大越好。更何况程志并无心效命蒋系，反到是对桂系有所好感。
罗吉昌的计划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如果能利用程志和吴梦的关系给李宏泽制造更多的麻烦，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即使今天程志不来找罗吉昌，他也会有个合理借口和程志谈这件事情。程志对他的感恩戴德，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程志见到吴梦忧心忡忡，凭直觉断定，罗吉昌所言非虚。一步步走向成熟的程志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缓解吴梦压力并分担她的忧愁。他好好端详了一下吴梦：“梦，你这种忧郁的美感与少校的军衔相配，可谓当代完美的艺术。”
吴梦略微的淡笑了一下：“讨厌。”
程志笑了笑：“怎么了，我的吴大少校，晋升怎么还发上愁了？就不想和我说说吗？”
吴梦看了看程志，想了想：“会和你说的，在这里不合适。”
“那就换个地方怎么样？”
“去哪？”
“三年前的约定啊，你忘了吗？”
吴梦淡淡的笑了一下：“怎么你还记得呢？”
“军中无戏言！更何况是我答应过你的！”
吴梦想了一下：“你是打算和我把这笔帐勾销吗？”
程志听出话里的意思，眼珠一转：“勾销了不也还有下笔帐吗！”
“下笔帐？”
“我不是还欠你个校长的嘉奖令吗？校长要是不给面，恐怕我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吴梦笑了：“算你还有良心！”
“不，没了，早掏出来给你了，苦胆都没剩！”
“没正形！干嘛今天去，不是要毕业那天吗？”
“今天你不是晋升了吗，并不是官大官小的事，这是你事业上的一个里程碑，我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啊。毕业那天不如今天有意义！想去哪家咖啡厅！”
“你买点咖啡去我家煮吧，我没心情去咖啡厅。”
“行，不就是煮咖啡吗，你难不住我，你说去哪就去哪！”
……
吴梦尝了两口咖啡似乎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她有些不安的看着程志：“你考虑过毕业后的问题吗？”
吴梦的问题证实了罗吉昌的话，程志也正要提起此事：“军人只有服从，没有选择。”
“如果你能选择呢？”
“回二十九军，去前线打仗啊！”
“自己的事呢？”
程志知道吴梦意思，显得有些为难：“自己的事也不敢想啊，你能天天在我身边才好呢！可那是打仗，就算你是长官，也保证不了不出什么意外。我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能把你往前线拽啊。”
“需要上前线的时候，不用你拽，我也得上。”
程志想了想，一咬牙：“那好，那要是能选择，我就选咱俩并肩抗战，要死咱俩死一块！”
吴梦很欣慰，但却只微笑了一下：“打仗可不是为了死啊！我还没打算和你陪葬呢！”
“……”
“先不用想打仗的事，据情报分析，日本人一年半载之内，不会有什么动作。这段时间你不会想浪费掉吧？”
“那是当然，这个时间最好能再提高点本领就好了！”
“那你考虑过进复兴杜吗？”
“这……复兴杜的本事，我倒是承认。可没事总抓个共党什么的，不干正事啊！这……中国不就内斗弄乱的吗，我不想参与什么内斗，实在不行，我自己再练，再带出点好兵。”
“可我也是复兴杜的，你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你，和复兴杜两码事。我家还一个老汉奸呢，我不还照样出来打日本人吗。”
“所以说，事在人为。并不是你在哪，就一定干什么啊。”
“可到时候上面一道令，不让我去打仗，又要去抓什么共党。这……！”
“如果你既能带兵打仗又不用内斗呢？”
“那当然好了，可戴笠能同意吗，那得多大面子啊！除非校长发话！”
“能让他服从的，恐怕不只有校长吧？”
程志想了想：“那到也是，可哪个来头都不小，咱们离着远呢，挨不上，也就是在这聊聊吧。”
“世上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首先你得敢想，但不是做梦！”
“那要是能实现的话，当然好了，你那本事不都是在那训出来吗。而且我听说这回请了个德国教官进行特训，我到是想多学两手。”
吴梦想了想，面带愧色：“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气愤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程志一惊，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和日本人有关吗？”
“没有。”
“你有旧情人？”
“没有。”
“你对我说过慌？”
“没有。”
程志长出了一口气：“嗨！那其它的事就更挨不上边了，随你便，不存在什么需要我原谅的问题！”
吴梦还是有些不安：“其实我来黄埔任教真正的目的是查处共党和物色复兴社新骨干人选。我这里到是没查着共党，可新成员却物色到了。”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也是你物色的人选是吧？你从三年前就计划好了是吗？”
吴梦低头不语。程志想了想：“做为正式的问题，我只想问：你和我之间的一切，是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吴梦顿时慌了手脚：“不是！绝对不是！我把你拉进任务不假，可我和你是在任务开始以后才……！”
程志沉思了一下：“可我身上还有个没查清的事呢？”
吴梦立刻应答：“这你不用管！”
“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我早就上了你这条贼船了，豁出去了！”
吴梦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程志：“真的？你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程志笑了笑：“傻梦，看来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吴梦任仍不解的看着程志。
程志比较得意的说：“虽然我没你精明，可也不是傻子啊，你当我跟你白学了？你花费这么大气力物色人选，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吧，凭什么只会对我使美人计？物色那么多人，美人计也用不过来啊！你几乎每天都在我的视线之中，想对别人用美人计也没那机会啊！三年的朝夕相处，我再笨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再说了，那不还有季国峰替我看着吗！”
“我有受戴笠直接指挥的特权，你不担心我和他……？”
“那就更简单了！如果你们之间有那方面的问题，季国峰有几个脑袋敢明目张胆的追你啊！”
吴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非常激动的望着程志。
这时的程志已经完全是一种无所谓态度，但他也仍然对所谓的不可能抱有一线希望。在他眼里，吴梦几乎无所不能，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两全齐美的想法是好的，可能实现吗？你可是个从不妄想的人啊！这么大的事，有可能吗？”
“我试试，应该没有问题！”
“什么？你？你有这么大能量能让戴笠同意？”
吴梦没说什么，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递给了程志。程志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这张相片是宋美龄在自由女神像前，与美国外交官及中美相关工作人员的合影，吴梦就在其中！
程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这是……”
吴梦慢慢的坐回来，很平静的说：“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你一天傻乎乎的就知道训练打仗，了解军情，什么时候关心问起过我呀！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也就一直没说。”
程志即惊呀又惭愧：“这……我……实在是对不住，我只是觉得干你们这行的，需要保密的问题太多怕犯忌，就没多问。”
“那我的生辰八字也是秘密吗？你问过吗？”
程志无地自容：“……是我错了！是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大事小情，里里外外，都是你一直为我操心！我……的确是我欠你的太多了！”
吴梦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和我就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了，如果我和你计较这些，也不会走到今天！”
程志低头沉思了一下：“吴梦！只要我还活着，我会用行动让你看到我无声的誓言！”
吴梦一皱眉：“行了，说什么呢，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说正事。”
程志调整了一下心态：“我现在没资格再说什么，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吴梦用平稳的心态述说了这张照片的来历：“当年我在黄埔毕业，校长亲自考核给夫人她们三姐妹挑选了几名贴身保镖，其中有我一个，我被指派给宋先生。自从跟了宋先生开始，我才懂得什么是人生，什么是信仰，什么是追求，才知道应该看待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一切！她经多识广，宅心仁厚，也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待，在那里有一种家的感觉。然而好景不长，夫人有一次遇险，贴身保镖全部殉国。宋先生姐妹情深，怕夫人再有意外，不顾个人安危忍痛割爱把调派给了夫人。后来有一次我随夫人赴美，按日程安排去参观他们的一个军事训练。当时在场的有一位FBI的武官，他看不起中国人，以军事切磋为由，对我这个保镖挑战。当时我也是气盛，为了夫人面子，为了国家尊严，接受了他的挑战。没想到他一败涂地。美国人为挽回颜面，说如果我能通过他们FBI的特训，才承认中国军人的实力。我咽不下这口气，向夫人立了军令状，夫人为了外交上的目的同意了。我拼死通过了FBI的特训，给夫人增加了一个外交的筹码。夫人也算待我不薄，也比较爱才，觉把我放在她身边有点大材小用。也看在宋先生的情面上，不想耽误我的前程，回国后就把调到了特务处。戴笠自然不敢怠慢夫人的意思，所以我有他直接指挥的特权。你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我回国前和夫人及相关人员的合影。”
程志听完愣了好一会，探过身来缓缓的握着吴梦的双手，用非常关爱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我没有参加过FBI的特训，但我知道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通过的！想不到还发生过这么多的事，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以前对你的关心真是太少了！”
吴梦带着幸福的微笑，慢慢的把手抽了出来，在程志的头上戳了一下：“傻样，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不过我吃的这点苦，和你的那身疤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还有以后呢，以后再关心我也不迟！”
程志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难怪你身手那么好，原来还在FBI受过特训呢！”
“知道就好，以后少惹我生气，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一点都没看出你是留美回来的。”
“怎么，就行你留洋，不行我留洋？我当初也没看出你是留法回来的啊。”程志傻笑一下。
吴梦回到了正题：“你也知道夫人最近再忙的大事，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你的资料还封存在我手上，我打算以探望夫人的名义，把你的情况直接上报给夫人。夫人和戴笠的做事风格不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敢于大胆企用人才，有不少东北军的弟兄们，现在也都在夫人麾下。”
“可我现在的状况，到了夫人那，也上不一线啊？”
“我知道，但夫人会觉得很可惜，对你不会轻易放手。就算上不了一线，至少会把你划到她的麾下。我会把自己的建议和你的想法如实告诉夫人，夫人惜才不愿浪费，会同意把你以借调的方式送到其它部门。当她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把召回，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戴笠会因为你身上还有一个疑点有所顾及，可有了夫人的批示，他就不用担心会有什么责任。换句话说，你受特训后进入复兴社，不过是有其名无其实。戴笠不会自找麻烦给你什么实质性的任务。万一出了问题会引火烧身，他担不起。对校长对夫人都没法交待。你之前说的没错，我花费这么大的气力，不可能只物色你一个人选，戴笠也不会在乎少你一个。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去完成你的心愿，我也可以顺利交差。既不得罪戴笠，也不会让夫人说我忘恩负义。”
程志认真的想了想：“可你也是夫人调过来的啊，现在不也要接受戴笠的任务啊？”
“我在美国FBI受训的就是的这个专业，自然在这个部门干，与夫人现在忙的事情没有太大关联。可你在法国学的却专业对口，随时可能会接受夫人任务。谁会蠢到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去捅夫人的马蜂窝，更何况是精明过人的戴笠。”
程志叹了口气：“我居然不知道你为我操这么多的心！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的头号大傻瓜！”
吴梦笑了笑：“发现自己傻的人，还算没傻到家，不然我才懒得理你呢！”
程志苦笑了一下：“好象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家里啊？”
吴梦收起了笑容，沉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的，你一看就都明白了。”
“好，听你的，不过你可别说我不关心你啊！”
吴梦微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嗯？这么甜，你放了多少沙糖啊！”
程志刚要直接回答，突然眼珠转了一下：“都喝了这么半天了，才品出点味啊？这叫苦尽甘来，我为你煮的咖啡，永远都是最甜的！”
“油嘴滑舌！”
……